第381章 他们一起努力
病房里很暗，门口隐隐透出外面的光亮，洒在了席绪的手腕上，他双手交叠，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
隔着一扇门，席绪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人在不远处交谈，温热的水流落进保温杯里，东西掉落在地面，弹了好几次才停下。
他陆陆续续听到了许多，有的记住了，有的听一下就过去了。
背后是冷硬的墙面，他却仿佛感觉不到般，如一尊雕塑，不声不响地杵在那儿。
直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雕塑才渐渐活了起来，周遭回暖，冷意消散。
林澜慢腾腾地睁开眼，凭着感觉伸了个懒腰，随后维持在那个姿势不动了。
席绪轻轻走过去，借着昏暗的光检查了下手腕上的纱布，他的手刚碰过去，林澜便自发拉住了。
微凉的指尖一顿，随即收紧。
“还睡吗？”
林澜摇摇头。
席绪便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将手掌盖在林澜的眼睛上，同时用手肘去戳旁边的开关。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室内亮了起来。
过了一会席绪才把手移开。
小六：【……】哼。
小六想下线，又不敢。
林澜坐了起来，她睡饱了，精神也好了些，和席绪坐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才是病人。
她在床边的桌子上看了看，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便没再往那边看。
席绪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一篮水果，“想吃什么？”
“手机。”
席绪没有犹豫，把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先用纸仔细擦了遍后才递过去。
林澜接了过来，却只是握在手里，并没有打开，也没有放在嘴里。
黑色的屏幕映出了蓝白色的衣服，有一角不偏不倚露出了纱布的边缘。她偏头看向席绪，很认真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席绪感觉到相握的手松了松，下意识想要抓紧，却克制地没有动，指节紧紧压在被褥上，微微泛白。
林澜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视线却仍落在席绪身上，“比赛还有一场。”
席绪没有动，目光却缠上了林澜，里面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惧怕。
惧怕什么，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澜说完一句话，休息了下，很快又说道：“我们不当情侣了。”
最后一场比赛，女配败。
方方面面。
席绪愣住。
小六见林澜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心慌了慌，【你干嘛和男主说这个？】
还有，它早想问了，【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林澜慢慢开口：【他不知道。】
席绪第一次当男主，第一次当霸总，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有豪车、游艇、私人飞机，不知道要有管家、医生，最开始总被小六说，林澜想，除了小六，应该还有别人说他。
绑架那件事发生的很突然，林澜只能来得及告诉裴谣要做什么，可席绪的却没说。
她明明要帮他当好一个男主的，如果突然死掉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把要做的事情告诉他，席绪一定会好好做的，也不会有小六再来说他，觉得他不好。
至于第二个问题，林澜呆了呆，【想什么？】
小六默了默，不说话了。
席绪垂眼，看着镇定，心里却一阵兵荒马乱。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沈依云的话。
他没有内在美。
没有德智体美劳，没有可以打动人的品质。
他要怎么做？
席绪反复地想，他要怎么做？
那个学习的本子没带过来，席绪脑子里也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想不出什么东西。
他只能眨了眨微红的眼眶，慢慢说了声好。
席绪坐在椅子上，却觉得自己好似陷在了冰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非情侣的关系不能这么亲密，起身想要离开，却僵在了原位。
小六看看席绪，看看林澜，看看林澜，看看席绪。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是它告诉林澜这是一个霸总文的世界，在林澜刚失忆、什么也不懂的时候，反复灌输着它所认为的设定。
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孩，全盘接收了世界的信息，听到什么便信什么，小六是她接触的第一个“人”，教她各种琐事，把懵懂无知的意识引导成人的雏形。
是小六告诉林澜，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反反复复念了一遍又一遍。
它本以为这是原轨，却走上了新的歧路。
林澜把手机还了回去，席绪颤抖着手接过来，他垂眼解锁，点了份可乐外卖，付款时看向林澜，见她也看着自己才点了支付密码。
【……】果然，男主根本就没有失忆！
【林澜，】小六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半晌才继续道，【你看到了吗？】
【0807】林澜答。
小六：【？】
小六：【我没问你支付密码！重点是男主记得这件事！】
把支付密码当豪门秘辛的傻缺事。
林澜：【他想起来了吗？】
【可能根本就没失忆，】小六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些，【……林澜，这里不是霸总世界，没有男主，没有女主，没有女配。】
林澜愣了愣，【那裴谣呢？】
小六明白她想问什么，【女……裴谣，应该还是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努力的人都不会获得太差的结果。】
【她的爸爸妈妈也是吗？】
小六：【应该也会有？我看这个世界的父母都挺喜欢自己孩子的，没道理裴谣例外。】
林澜想到了比赛环境里看到的画面，握了握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
外卖到了，席绪把可乐放在桌上，气泡声响起，吸管也插了上去，他动作生疏地架起小桌子，把东西放了上去。
小六冷不丁道：【他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不用分手的。】
【……我不知道，】林澜听着耳边的气泡声，慢慢问道，【如果不喜欢，在一起了，是不是不好？】
【我查查，】小六迅速浏览完一百三十二个帖子，有一百三十一给出了肯定答案，还有一个说滚，【你们人类世界说是。】
【好。】
林澜问他：“你喜欢我吗？”
席绪答：“我喜欢你。”
小六：【……】早该发现了，这么幼稚的对话怎么可能是那种狗血霸总文。
呵，大意了。
林澜看向他，“可是我不知道，要慢慢学。”
席绪说好。
林澜觉得他有些难过，补充道：“我会努力的。”
她会努力学习人的情感，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席绪。
席绪看着她，慢慢眨了下眼睛，里面隐隐有水痕，映出了林澜的样子。他同样很认真地开口，“我也会努力的。”
他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去学德智体美劳，去修内在美。
“好，”林澜说，“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