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或许并不纯粹
计时的数字跳转到了零，伊引休却没有动作，他站在林澜身前，面上神情令人捉摸不透，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桌边的小刀递了过去。
锋利的尖刃反射出一片亮光，从天花板划过了地面，林澜的眼睛也映在了刀身上。
她慢半拍地接过刀柄。
小六急得团团转，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们，人呢人呢！
它看着林澜握着刀的样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两个多月前。
握刀的人影逐渐重合，过去跨越了短暂的岁月来到了此处，妄图将现在止步。
林澜把刀放在腿上，伊引休挑了下眉，随后便看见对方摘下表带，露出被遮掩的手腕。
上面有一道浅紫色的痕迹。
刀尖抵在了上边，林澜找了下角度，却因为身体虚弱没划动，她便在皮肤上慢慢磨着，血迹渗出，缓慢地滴在了地上。
小六愣愣地看着她的手，下意识想去触碰，却发现自己只能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伊引休把刀抽回来扔了回去，他看着那道浅浅的伤口，慢慢笑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应该听取多方意见。”
他本来也没准备听任何一个人的选择。
他把一管液体灌进裴谣体内，昏迷许久的人很快便醒了过来。
裴谣挣扎了一会，伊引休把她摆正，态度温和至极，“我希望你能好好和我聊会天。”
林澜的意识有些模糊，她慢吞吞地睁开眼，努力看向裴谣的方向，腕部的血液渗进衣服里，染红了原本洁净的病服。
裴谣也注意到了林澜，却只得强行冷静下来，她看着教导自己许久的老师，说道：“先给林澜止血，你想聊什么都可以。”
“那么点伤口，很快就会凝固了，”伊引休周围除了刀烟火，什么也没有，这栋建筑里也没有止血的药物，“她以前的伤口可比现在大的多，不也没死。”
林澜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耳边是他们交谈的声音，小六焦急地看着时间，发现伊引休给林季初设置的十分钟早就到了。
对方却没有一点儿要去问的意思。
真是打的一手好心理战。
裴谣见林澜已经把头埋了起来，不由喊她，“别睡，林澜，不要睡。”
“好。”林澜慢吞吞地点头，又把脑袋抬了起来。
【对……对，你撑一撑，不要睡，我现在去给你讲笑话。】小六迅速上网下载了一本笑话大全，讲起了无意义的小段子。
林澜认真听着。
“你尽快和我聊完，就能在她睡前结束，”许是觉得站着有些累，伊引休把远方的椅子拖了过来，也不管上面的灰尘，径直坐了下去，“裴谣，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真的很不错。
伊引休带过那么多次训练，很少碰见天赋与努力兼具的人，哪怕是却空怀，也经常不认真训练，无论他明里暗里叮嘱多少次。
裴谣是让他很满意的学生，聪明又努力，这样的孩子无论放在哪里，都没有老师会不喜欢她。
“……”裴谣没接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过你的资料，似乎是很稀疏平常的过去，可若是……”伊引休停顿片刻，问起了另一句话，“你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吗？”
“知道。”
“自己发现的？”
“不是，有人……说的。”
伊引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们对你可算不上好，你就不恨吗？”
“没有，是他们救了我，”裴谣语气生硬，“你只想聊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吗？”
伊引休吹了下手上的灰，她连老师也不愿喊了。
“我们的聊天对你来说可有可无，林澜的这条命也是吗？”他的语气平淡，甚至称得上温柔，却一下子就抓住了命脉。
裴谣偏过头，气势泄了大半，“你还想聊什么？”
“许颖吧，聊聊她，你有没有觉得她跟你长得像？”
伊引休仿佛真的只是闲聊，想起什么便说什么，他的姿态放松，整个人随意地靠在椅背上。
“……没有。”裴谣没见过许颖，只听过她的名字。
这是timed短暂的历史上被多次镌刻的名字。
“也是，你没见过她年轻时候的样子，问问别人好了，”伊引休转了下脑袋，佯装认真地找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某个方向，“林澜，看这边。”
裴谣心下一紧，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了下来。
小六想让林澜不理他，却又怕这混蛋做出什么，只得停下讲笑话的动作，无声地看着林澜慢慢抬起头。
“你见过许颖，也知道她年轻时的样子，你来说——裴谣和她长得像吗？”
林澜点点头。
她的唇瓣失了血色，此番动作竟让伊引休看出一股绝望的气味来。
可惜，不是出现在相休凡脸上。
裴谣愣了愣，有些没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困惑，伊引休好心地解释道，“很简单，她的人生本是你的。”
稀疏平常的过往，或许就是许多人平淡的一生，可若那原本便不是你的呢？
裴谣的思绪变得迟钝，伊引休一步一步走向她，“林家是苍蒲世家，你本来能享受那些尊荣、富贵，不需要为生计而担忧，也不用在训练之余去餐厅兼职，更不用中途退学、抱憾终身。”
“……”
“许颖为了你，苦心研究timed二十年，林季初去臧游基层工作，想来也是因为你，他们始终念着你，”伊引休看了眼林澜，对方只是看着裴谣，好似对自己说的好毫不在意，“本来你还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
空气一下子便静了下来，没一会裴谣主动问道：“还有吗？”
“当然，”伊引休在一旁站定，泛起皱纹的眼尾带着笑意，“林澜的书里夹着许颖的照片，她那么喜欢许颖，想必会经常翻出来看。”
那么喜欢许颖。
林澜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所以，她应该在一开始就清楚你的身份了。”伊引休想起那道自尽留下的疤痕，意味不明地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经常窝居在家的人突然去了奶茶店，这个行动在一堆空白里显得格外怪异。
凑巧的是，裴谣的行动轨迹恰好涵盖了这个点。
伊引休的语气格外轻松，“或许你们的相遇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纯粹。”
裴谣一愣。
小六：【！！！！】
草，这个人的话怎么那么多？
——
小六：闭嘴啊臭傻逼！（无能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