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这都是她捡来的
最后席绪还是没被架空，尽职尽责在办公室处理了一天的文件，下班铃声响起后，他伸手将其按掉。
刚抬头想说话便发现助理又搬了一桌子的文件来。
席绪：“……”
助理发现老板在看自己，很称职地将后面的计划列了出来，“您不在职的这些天，共积攒了文件83份，推迟的会议有24个，今天给您的是需要尽快处理的文件，从明天开始会为您安排会议，不重要的文件会在会议开始之前给您，方便您摸鱼的时候处理事务。”
席绪：“……”
助理把文件整整齐齐摆好，“为了您的效率，希望您今天尽量完成这些文件。我就先走了，您有事可以给我发消息，虽然这是我的下班时间。”
席绪：“……”
不想工作。
看着助理认真的眼神，席总最终还是嗯了一声，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太阳隐没地平线后，助理收拾收拾下班了，席绪收拾收拾工作了。
——
今天的训练和之前差不多，宗恒照常逮着几人猛练。
他徒手捏碎了班松的防护层，顺便把人撞飞，“比赛里遇到攻击时要迅速防护，流体防护层可以在大部分情况下保住你的性命。”
秋景捂住脸不去看，下一秒被宗恒揍了一脑袋，“你也是，被那东西一抓脖子就不敢动了吗，在那种情况下先护住自己的要害，直接去干他们。”
宗恒的手转眼就来到了林澜面前，后者定定看着他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
宗恒的手顿了顿，随即毫不留情地往她脑袋上一砸，“看什么看，还有你。”
“既然你们不会用防护层保护自己，那今天就和我打一打。”宗恒揉了揉手腕，把筋骨拉伸开。
秋景：“……老师，防护层是四维的，我们还没学会降维。”
“那刚好，你们可以顺便练练皮肉，以后怪物一巴掌下去发现自己手肿了也算牛逼是不是？”
林澜下意识一个翻滚躲过宗恒踢过来的腿，直接往墙上撞去，流体防护层瞬间覆盖了她的全身。
“反应不错。”
训练接近尾声时，三个人一个接一个躺在了地上，而宗恒只是虚虚擦了下头上的汗，调侃道，“你们到时候在时间流里往地上一躺，如果是半夜应该也能吓跑几个人。”
林澜：“好的。”
秋景：“好的。”
班松：“好的。”
听到三声无赖回答，宗恒擦汗的手一顿，朝他们露出了个宗式慈祥的笑容：“……起来，继续练。”
今天守护训练加时，林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从时元馆经过时小六突然嚎了一声。
【林澜！你看那边是不是女主？】
小六没指方向，就算指了林澜也看不到手指，但她依旧一眼看见了裴谣。
“钱我会按时往家里打，但是这件事确实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褪去了温柔的裴谣显得有些冷淡，似乎连交谈都不愿多进行。
“谣谣，那名额不能增加的话，你把你的让给弟弟呗？反正你已经比完两场了，玩也玩够了。”
裴谣尽量和面前的人解释：“这不是玩，timed杯有自己的规则，参赛成员也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
“连妈都不喊了？你还在为不让你上大学的事而生气？谣谣，你小时候明明很懂事的，经常把吃的玩的让给弟弟，怎么现在……”
离得比较远，林澜没听见什么，【裴谣旁边的人我没见过。】
小六理所当然道，【你当然没有见过，人类都是有自己的社交圈的。】
【原主也有吗？】
【……这不重要，女主旁边的人应该是她妈妈。】
林澜认真看了过去，半晌才和小六说道，【我看不清。】
【你要看什么？】
【裴谣之前说，妈妈是温柔的，我想看看。】林澜还没见过其他人的妈妈。
【那还早，现在的这个不温柔。】小六嘴巴一快，漏出了这句话，讲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它瞬间紧张起来，想着如果林澜问起，该说什么糊弄过去。
而林澜只是弯弯眉眼，【裴谣好厉害，妈妈还会变。】
小六：【……】如果不是知道林澜是什么样的人，它差点以为这句话是在嘲讽它。
【其他人的妈妈也会变吗？】
【……】要不还是问问它，为什么女主会……？
小六突然反应过来，【林澜，你怎么开始喊名字了？】
以前和它聊天时分明都是女主男主喊着的。
林澜：【想喊。】
这么一打岔，刚才的问题也没再继续，林澜想了想，转身往裴谣她们的方向走去。
她还是想看看。
“谣谣，你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养大你的吗，当时家里条件不好，为了给你治病……”
话音未落，吴娟芬面前就站了个人，这个女孩目光干净，认认真真看着自己。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姑娘，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生养的，没做过什么劳动，也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像温室里的花朵，至少不是臧游西部偏远的小山村里能长出来的。
裴谣其实想走，但上次已经挂过一次电话了，现在人直接来到了这里，她如果直接走，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这样的关系她确实抹不开。
吴娟芬自她有记忆起便总说，她是捡来的，当时她高烧不退，在臧游西边那个落后的小村子，根本没有什么医院。
是吴娟芬和裴大柱夫妻俩徒步走到了县城，又借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蹬到中心医院给她治病，这一治便花了家里大半的积蓄。
是她拖累了这家人。
裴谣没什么童年，她帮家里干活，妈妈做的好吃的让给弟弟，因为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治病，本来能吃到更多，上学的机会也是。
后来弟弟要读高中甚至高校，因为成绩不理想便只能走后门，一家人能省则省。她便是被省下来的那一份。
裴谣想过很多，却从来没有想要和他们断了关系。
养恩不是单靠钱来衡量的，不是说她把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全部变现，算上每一分价钱与利息便能还清的。
在那个吃饭都艰难的年代，他们救了她，养了她，从嘴里省下粮食喂给她。
平阳计划进行到他们村时，裴谣曾经远远看过，那些在大夏天带着厚重帽子、穿着长袖长裤的人，那些在冬天不在炕上躺着、出门不把自己裹成球的人，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和难以想象的艰苦又漫长的二十年岁月为整个臧游与所有人带来了更好的生活。
生活更好了，经济更富足了，生活压力减轻，犯罪案例显著减少，村里的老人每次聊到这些都乐开了花。
可她不能因为现在更好，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过去的贫苦不值一提。
而且，他们也只是更爱自己的孩子而已，她有了长大的机会，和……一些孩子比起来，已经很幸运了。
【小六，她是在难过吗？】林澜看完了裴谣妈妈，已经把视线移了回来。
小六没看出什么，【可能吧？不过女主一直很坚强的。】
“谣谣，你的朋友吗？”吴娟芬看看林澜，又看看裴谣。
“不是，一起参赛的成员，应该是老师让她来找我的。”
裴谣不希望林澜被扯进自己家里的事情，生平第一次对养母撒了谎。
许是她从小一直乖巧，吴娟芬也没多想，只是又提起了比赛这件事，“你弟弟真的很想比一场，他很喜欢你们那个……泰，比赛，谣谣。”
可是裴谣也喜欢timed啊，林澜嘴巴动了动，还没开口便看到了裴谣的眼神。
她在让她不要说。
小六给她的资料里有过，人的眼神可以传达很多东西，那些复杂的情感、情绪，那些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吐不出口的真相，林澜在学着当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想，能说出口的话语她都不一定能懂，更何况眼神。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这么快的一天，突然就懂了一个眼神。
那个人告诉她，你不要说。
裴谣看向吴娟芬，抱歉地笑了笑，“妈。”
“你这孩子，不就是比一次赛……”
“比赛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吴娟芬一愣，“哎呀……这，怎么这么危险啊，你弟弟也没和我说过啊。”
“这是新的科技比赛，”裴谣侧边的手指缩了缩，“现在这项科技到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方，未来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都不知道，等探索完、确保安全了，再进行比赛也不迟。”
吴娟芬：“这……”
“比赛过程要连接头部，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脑子。”
裴谣这次说的是实话，每次比赛前伊引休都会仔细检查模拟机与脑部的连接设置，以防意外发生。
吴娟芬有点被说动，等裴谣给她念了网上的一些评价后，越发觉得这事还真是急不得。
人类也没有很奇怪，林澜慢吞吞地想，她好像懂了一点点，人也不尽是像小六说的，所爱皆远离。
只是很多时候没有办法。
可他们一直在尽力，像裴谣。
“谣谣，那……你也小心点啊，”吴娟芬搓了搓自己的手，“以后也别随便就挂我电话了啊，你弟弟说话是有点不好听，但他还小……”
那个小村庄偏僻落后，古老守旧的观念在年长者心里根深蒂固，血缘与后代扎根在了他们的思想里。
有时候说不上是坏，只是在有限的条件里，人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也没有要端平的这个想法。
裴谣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被告知她是捡来的，如果在那些漫长的时光里坚定地认为她就是养父母亲生的，在那种情况下，她会不会觉得委屈与不平，会不会怨恨与不甘。
不过万幸，她知道。
这都是她捡来的。
她算得上幸运。
看着比记忆里苍老了许多的吴娟芬，裴谣露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