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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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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柯试着抽手,没抽出来。赵枫的眼神更厉了,几乎要刺穿傅杭。

    林海洋知道傅杭对赵主任有些心思,没想到他平时不声不响,生病了这么猛,竟然直接上手抓,一时间满心都是佩服。

    然后他装作没看见,左顾右盼。

    陈三儿没感觉到暖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赵主任从小就不是一般姑娘。

    傅知青竟然敢摸赵主任的手,他要完蛋了。

    陈三儿对傅杭还挺有好感,出于情义,胳膊肘碰林海洋,略带着急地催促:“林知青,快让傅知青撒开手。"

    林海洋给了他一个“怎么这么没眼色”的无奈眼神,却也没法儿再装,慢吞吞地走上前。陈三儿毫无所觉,不自然地跟赵柯解释:"赵主任,傅知青可能病糊涂了……"赵柯没那么不近人情,跟个病人计较。

    "洗个毛巾,给他擦擦,降一下温。"

    林海洋走得慢,一听这话,脚下一转,飞快地往出跑。

    陈三儿抬手想抓住人,再看赵柯和傅知青交叠的手,咽了咽口水,生怕赵柯打人。片刻后,林海洋端着盆凉水走进来。

    他把水盆放在炕边,毛巾在凉水里浸了浸,微微拧干,递给赵柯。赵柯无语,"林知青擦就行了。"

    林海洋闻言,憨憨地笑,"赵主任,我没照顾过人,笨手笨脚的,你帮帮忙吧。"赵枫早就忍受不了,上前一步,伸手要接过来,"姐,我来吧,我嘎嘎会照顾人……"

    "别……"

    林海洋急匆匆地挡在赵枫身前,在其他几人奇怪的视线下,尴尬地说:“我是说,赵主任抽不开手,赵枫得给傅杭拿退烧药吧"

    赵枫不高兴,“我又不认识药,就我姐和我妈能拿,我照顾傅知青,我姐去掌。”

    林海洋不同意,"我有点儿怕余老师,正好赵枫你陪我去吧。"为了朋友,他付出太多了,连胆小的名声都背上了。

    做得做到底,林海洋说完,伸手硬拽着赵枫往出走。

    赵枫不乐意。

    林海洋不松手,嘴上很担心地说:“赵枫,傅杭得赶紧吃药,我

    真怕他烧傻了,以后不能给大队组水车……"

    赵枫再不情不愿,也不好耽误人病情,终于挪动了脚。

    林海洋松了口气,又开始对陈三儿挤眉弄眼,示意他有点儿眼力见儿,给傅杭和赵主任留出相处的空间。

    陈三儿:

    没看懂。

    不过他琢磨了一下,为了傅知青不挨揍,坚定地留在了屋子里。赵柯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过傅杭的脸颊、下颌。

    或许是冰冰凉凉的更舒服,傅杭放开了她那只被攥热乎的手,又抓住赵柯拿着凉毛巾的手。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还嫌弃毛巾的触感,直接甩开毛巾,展开赵柯的手掌,压在脸颊。陈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盯着赵柯,"赵主任……"

    凉意使得傅杭眉头稍稍松了松。

    赵柯:"……"

    真当她是冰袋吗

    看在他是因为给大队立水车才生病的份上,赵柯保持平和,重新拿起毛巾,扔进水盆,示意陈三儿洗一下。

    陈三儿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洗凉毛巾,小心地递给赵柯。赵柯挑眉,"你也不会照顾人"

    陈三儿正琢磨着要不要收回手的时候,赵柯已经取走了毛巾。沁凉的毛巾擦过傅杭的颈侧,向下,来到锁骨。

    赵柯嫌他扣到第二颗扣子的衣领碍事,单手解开他衬衣的两颗扣子,粗手粗脚地往两边扒拉两下。

    傅杭的领口敞得吏开,露出整个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蜡烛昏黄的光下,傅杭整个人烧得更红了,喉结不断上下滑动。赵柯囫囵地擦,毛巾甚至微微探进衬衣。陈三儿:"……"

    赵主任……果然不是一般的姑娘。

    毛巾再一次扔进水盆,陈三儿迅速洗完,再一次递到赵柯手中。赵柯五指微张,对折的毛巾平摊在手上,直接糊到傅杭脸上,帮他凉凉脑子。

    "唔……"

    赵柯听到声儿,道:“撒开手。”好一会儿,傅杭才迟钝地松开手。手自由了,赵柯才拿开毛巾。

    傅杭缓缓睁开眼,眼中水润迷蒙,像是在看赵柯,又像是根本没看清是谁,"难受……&34

    ;生病的人浑身都带着脆弱无力,眼巴巴地望着人,可怜的仿佛一只依赖主人的小狗。

    赵柯:"……"

    算了,有功劳有苦劳的病人最大。赵柯轻声问他:“傅知青,渴不渴”

    傅杭怔怔地望着她,反应了几秒钟才软绵发虚地说:"渴。"

    陈三儿突然特别机灵,赶紧去桌上拿傅杭喝水的搪瓷缸子,递给赵柯。赵柯古怪地看他一眼,接过来,转递向傅杭。

    傅杭浑身酸软无力,手臂硬撑着微微支起上半身,就已经出了一身汗,只能窘迫委屈地看着赵柯。

    赵柯脸上没什么表情,端着茶缸喂到傅杭嘴边,看着他虚弱地大口喝水。太怪了。

    越看越奇怪。

    赵柯等他喝完,放下茶缸,亲手洗了毛巾,折成一条。傅杭躺平,但眼睛一直跟着她转。

    他眼里完全没有第三人的存在。

    陈三儿也深感气氛诡异,站在边缘,仿若不存在。

    赵柯把湿毛巾放在傅杭的额头上,就坐在炕边儿,等着赵枫和林海洋回来。傅杭还在看她。

    赵柯感觉奇怪,就侧头回视,直接问他:“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傅杭伤感地垂眸,低低地说:“从小我父母就不在我身边,奶奶身体不好,我一直不敢生病,因为没有人能照顾我……"

    他现在的模样,很容易激发人的怜惜。

    赵柯也确实觉得他蛮可怜的,安慰道:“林海洋很着急,陈三儿也一直旁边儿守着,有朋友在身

    边,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紧绷了。"

    陈三儿忽然被点名,冒头干笑,“是。”

    赵柯一副很仗义的模样,拍拍傅杭的肩,"看吧。"

    傅杭:"……"

    重要的是朋友吗

    真是不解风情。

    傅杭心里叹气,表面上虚弱地微微勾起嘴角,"谢谢。"

    没多久,赵枫和林海洋回来。

    赵枫看傅杭已经松开她姐的手,舒坦了点儿,只是面对傅杭,仍然有几分敌意。屋里这么多人

    ,傅杭没再缠着赵柯,老老实实地吃下药。

    天很晚,傅杭通情达理地主动劝说:“赵主任,你们回去休息吧,有林海洋和陈三儿在这儿,我没事儿的。"

    赵柯微微打了个哈欠,点头,抬脚出去。

    赵枫随后,出门前还回头瞪了傅杭一眼。傅杭眼神很纯良,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

    赵枫莫名堵得慌,脚步重重地跑出去,跟上赵柯,在她耳边念叨:“姐,我觉得那个傅知青不是啥好东西,他还借着病对你动手动脚,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儿。"

    赵柯耳边喻喻喻,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敷衍地答应:“嗯,行。”

    “你记得啊。

    “嗯。”

    赵枫还是不咋放心。

    第二天一早,他还在屋里,耳尖听到赵柯要去探病,猛地推开门,冲出来,"姐!我去,你去大队部忙吧!"

    赵柯无所谓,答应了。

    赵枫重新回屋换上衣服,随便洗了把脸,雄赳赳地走到隔壁。傅杭病恹恹的,见是赵枫来,眼里露出一丝失望。

    赵枫敏锐地捕捉到,露出警惕之色,警告:“我告诉你,你离我姐远点儿!”傅杭不理睬他,也不掩饰,“我难得摸到一点儿脉搏,凭什么”"不装了"赵枫一脸“抓到了”的表情,"你果然不怀好意!"

    傅杭半靠在墙上,低语:“她太耀眼了,我想她多看我几眼,很正常吧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心思……"

    他侧头看向赵枫,语气里有几分妒忌:“就因为有血缘关系,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真不公平。"

    赵枫震惊,"你想当她弟!"

    傅杭:"……"蠢货。

    “你啥眼神儿!”赵枫瞬间炸毛。

    再跟他多费一句口舌都是犯蠢,傅杭闭上眼。反正人都要走了。不用担心他在这儿碍手碍脚。

    />

    余秀兰正在做饭,嫌他碍事儿,不耐烦地说:“你要是能像他那样不好,咱家就是祖坟冒青烟儿了。"

    赵枫捂胸口,想要吐血。他马上就要离家入伍,他妈还这么伤害他。

    而且她还被那个傅知青蒙蔽。

    看来姐姐只能他一个人守护了。

    赵枫准备紧迫盯人,傅杭还在养病,他就时时刻刻看着姐姐。

    赵柯不知道赵枫什么毛病,突然像个跟屁虫一样,只当他看着人高马大,实际还是个没离家就已经想家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赵柯选择包容弟弟。

    事实上,她是没空搭理他的莫名其妙。

    赵二叔家已经阴云密布了好几天。

    夫妻俩话里话外都有些埋怨赵新山不顾亲戚情分,让他们难堪。然而儿子儿媳对他们也有怨言。

    大儿媳秀香一贯顺着婆婆,现在一下子没了多挣工分的机会,想到就心里枢得慌,对丈夫赵永强没完没了地念叨。

    赵永强在外也被村里人各种异样的眼光折磨得烦,回家又被她烦,忍不住呛:“有完没完!”

    “你跟我厉害啥你咋不管管爹妈”秀香憋屈地想哭,“这两天我上工,人家本来在说笑,我一走近,就不说了,我不难受吗我都不想出门了……"

    赵永强垂头丧气。

    不止他们,其他几个兄弟妯娌也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认为全家上下是一体的,他们私底下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我能咋办”

    赵永强捂住头,他根本反省不出结果,根本不知道咋解决。

    秀香推他,“去找找大队长,找找四爷,咱们认认错,咋也不能干等着啊。”

    低头求人的滋味不好受。

    赵永强痛苦。

    这时候,赵二叔夫妻俩进来。赵永强和秀香看着两人,全都闭口。

    赵二叔赵二婶儿看着两人的态度憋气,梗着脖子越过俩人进屋,拿了水壶去上工。

    再不想出门,也得去上工。小夫妻俩对视后,颓丧地出门。

    跟之前两天一样,村里的人见到他们,基本都绕开,连亲戚们都不主动打招呼了。人是从众的,一些亲戚就算

    本身不想对赵二叔一家这样,也会选择顺应大多数人。年纪小的儿子儿媳们难过的抬不起头。

    赵二叔赵二婶儿却是满腹怨气。

    干活的时候,社员们都恨不得离他们夫妻二里地,俩人很在乎,还硬是表现出:别人不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搭理别人。

    许诚观望了两日,今天上工,故意站到赵二叔身边,不经意地顺手递了个工具。

    他是这两天第一个主动搭理赵二叔的人。赵二叔不自觉地瞥他。

    许诚见状,叹了一口气:“赵二叔,我就是有点儿不忍心,总觉得闹到整个大队,太严重了……"

    赵二叔找到理解他的人,瞬间开闸,抱怨不断:“还是许小子你厚道,本来就是家事,我们自己亲生儿子,爱咋对待咋对待,凭啥大队不让我们挣工分……"

    许诚眼里闪过不屑,随即一脸仁厚道:“是有些苛刻,不过大队长可能是有些考量,或者……”

    "啥"

    许诚犹豫道:“是不是赵柯跟大队长说了啥毕竟赵柯给了赵瑞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大队长现在啥都听信赵柯的,赵柯家可是跟栓柱儿养父家更亲近……"

    他说完,忽然露出“多嘴了”的懊恼之色,匆忙解释:“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听听就算了。”

    但赵二叔听后,却觉得特别有道理,“肯定是这样,赵建国和赵建发是一支,我和大队长是一支,按理说,大队长应该向着我才对!他们这是……这是……"

    "徇私。"

    "对,就是徇私!"

    赵二叔一肚子火。

    许诚表面劝说,实际火上浇油了几句,适时离开。

    下工后,赵二叔和赵二婶儿一商量,俩人都觉得赵新山和赵柯就是有“交易”,而他们被不公平的对待,当然要去找人说理。

    之前明显“偏向”他们的赵四爷就是一个很有威望的能为他们评理的人。碰巧,撞上来了。

    赵四爷没想到他还没去找赵新河夫妻,他们先找过来了。

    等到听完夫妻俩的说辞,赵四爷额头的神经跳个不停,那股火儿直接从脏腑涌到胸腔,喷薄出来。

    "还徇私!俩没文化的玩意儿,会几句词儿,就能上天了我看你们是脑瓜子教驴踢了!"

    赵二叔赵二婶儿呆怔,完全没想到会挨长辈一顿毫不客气的臭骂。

    赵四爷呼哧喘粗气。

    赵柯的担忧竟然是有道理的!

    真的有脑子不好,胡搅蛮缠没完没了的。这种人不治老实了,指定要添麻烦。

    "成子!"

    “哎。”赵成应声,掀开门帘钻进来,"爷,叫我啥事儿"赵四爷愤怒道:“去把永强他们几家全都叫过来!”赵成看一眼二叔二婶儿,答应了一声,跑出去找人。四家夫妻陆陆续续地赶过来。

    期间赵四爷冷冷地盯着夫妻俩,骂都懒得骂他们。

    四对儿夫妻齐刷刷站在堂屋里,全都气场消沉,嗫喏:"四爷……"

    赵四爷抄起烟杆儿,二话不说,半点儿不留情地打向赵永强兄弟四个。

    硬当当的烟杆儿砸在身上,疼得兄弟四个龇牙咧嘴,但没人敢躲。

    四人的媳妇儿全都心疼的不行,想上去挡又被自家男人拦在身后,眼泪都出来了。

    赵二婶儿呆了呆,疯了一样冲上去,"你打我儿子干啥啊你凭啥打我儿子!"

    赵四爷被儿子赵新伟和孙子赵成护着,没有被她冲到,冷厉道:“他们该打!”

    赵二婶儿张开手臂挡在四个儿子面前,狂躁:“我不准你打我儿子!谁打我儿子我没完!”赵二叔也站到儿子们面前,不满地看着赵四爷,"四叔,有啥不能好好说,非要打孩子"赵永强兄弟四个又感动又难受地叫他们:"爹、妈……"

    赵四爷今天下狠心敲打他们,话说得刻薄:“你们倒是父母兄弟感情深,呸!我看着都嫌膈应!"

    一家子脸色变幻,红了又白。

    赵四爷冷飕飕的视线射向夫妻俩,"栓柱儿就算不是养在身边儿的,那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他们四个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是姓赵!"

    "本来好好的,亲兄弟就算不在一家子户口簿上,打断骨头连着筋,处好了咋都能相互扶持。别家有这关系

    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旧情,你们两个蠢的,脑子坏掉了,非要去闹事儿,好好的亲缘都给折腾断了!"

    "别家背后不知道咋看你们笑话呢!"

    赵二叔赵二婶儿神色僵硬,被他骂得抬不起头。

    赵四爷又转向兄弟四个,“别以为是你们爹妈干的糊涂事儿,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兄弟四个想解释。

    赵四爷冷声埋汰他们:“咋看栓柱儿过得好,心里不平衡吗就这点儿本事,你们还能有啥出息!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磕砂吗"

    赵二叔赵二婶儿不乐意听人这么骂儿子们,张嘴:“四叔……”

    "没你们说话的份儿!"

    赵四爷当当敲了几下烟杆,训斥:“你们好意思说新山和赵柯偏心徇私他们就是太向着你们,才一个劲儿地给你们机会反省!你们要是不姓赵,我跟你们说,你们连反省的机会都没有!"

    赵二叔一家都不咋明白他的意思。

    老五赵永军小,脸皮厚,觌着脸请教:“四爷,我们没啥文化,笨,你指点指点我们呗。”赵四爷绷着脸。

    赵成眼睛转了转,开口替他们说话:“爷,都是一家子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给他们说说清楚吧。"

    赵永强也赶紧道:“是啊,四爷,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您是咱们赵家的大家长,您看着我们长大,您管管我们……"

    赵四爷神色缓了缓。

    其他兄弟三个纷纷出声,他们几个的媳妇儿也都开口求情。只有赵二叔赵二婶儿拉不下脸,明显心里还有点儿不服气。

    而赵四爷看了眼四个侄孙媳妇,"我是不想人好好的嫁给你们受过。"四对儿夫妻面上一喜,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软和话。

    赵四爷点着烟,抽了两口,缓缓道:“你们家没人跟赵柯出去过,不知道她在外面吃的可开了。有本事的人,咋都有出路,她能上工农兵大学,为啥非要留在村里"

    一家子面面相觑。

    “赵柯是咱们老赵家脑瓜最好的孩子,她留在村里,就是为了大伙儿能过得更好。”

    赵四爷第一次明明白白

    地夸起赵柯,"让赵瑞去读工农兵大学,让赵建国去医院培训,让大伙挖渠、种白菜,搞水车,让村里青年去当兵……一个带一个,先好的人总有能拉拔其他人的。"

    一家子全都沉默,这么一说,赵柯当上妇女主任不到半年,竟然干了这么多事儿……

    “你们瞅着,栓柱儿是过继给别人家的,他好了便宜全在别人家,目光短浅!”赵四爷重重地敲烟杆儿,"新山和赵柯看得啥他们是老赵家的孩子,是咱们赵村儿大队的孩子!"

    "几块钱就凿破头,眼皮子浅!真到手,够干啥的你们没出息,也希望你们孩子将来跟你们一样没出息吗!你们吃糠咽菜,也希望你们的孩子跟你们一起吃糠咽菜吗!"

    这下子,连赵二叔赵二婶儿夫妻也蔫了。他们再有私心,劳累一辈子,也都是为了下一代。

    赵四爷抽了口烟,让他们缓缓,寻思寻思,才继续说:“开荒辛苦吧赵柯说,明年要把河边儿的地全开起来,种水稻,这样大家伙秋收分粮的时候,都能尝尝白米饭的味儿,你们孩子没吃过呢吧"

    何止他们,赵村儿和附近几个大队都不种水稻,村里过得好的人家也就是过年能吃上一顿掺着杂粮的白米饭。

    赵四爷听赵柯说起来,都口中生津。

    赵二叔一家老少也都口水泛滥。细粮每年也都能尝尝,可纯白米饭,多奢侈啊。

    赵四爷瞧他们满眼馋,缓声道:“有些事儿,我明白,新山明白,村里不少人都应该开始明白了,真正重要的是一个当兵的名额吗是赵柯。"

    "她能送一个人出去,就能送第二个,第三个……她说要让村里吃白米饭,就会想法子往那儿带,你们还缺心眼儿地盯着栓柱儿。"

    赵四爷看他们,尤其是赵新河夫妻俩来气,举起烟杆儿虚晃两下,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看你俩好大岁数了,我都想凿你们两下!"

    赵二叔赵二婶儿不由自主地缩脖子,犯怂。

    赵永强是老大,摆出最恭顺的姿态,求道:“四爷,我们脑子不灵光,揉碎了说我们就明白了,我们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得咋解决"

    兄弟几个互

    相看,脸热。

    赵四爷又恼火,发烫的烟杆一人敲一下,"还抹不开脸你们有啥脸抹不开的以后想不想在村子里安生过了屁大点儿事儿,非得膈在那儿一辈子回去想明白了去!栓柱儿后天可就走了!"

    一家子灰溜溜地离开,回到赵二叔赵二婶儿家。

    老五赵永军吱声:"爹,妈,这事儿本来就是咱们不对,不就是赔礼道歉吗能掉块肉吗"赵二婶儿抗拒,"凭啥我去道歉,我是他赵栓柱儿的亲娘!他受得起吗"

    “他有啥受不起的”赵永军擔了一把刺硬的寸头,急躁,"你咋不想想我们以后在村里咋过实在不行,你跟栓柱儿哥张不开嘴,你就跟六叔六婶儿说,栓柱儿那儿我们低头道歉还不行吗"

    赵老六夫妻俩都是老实头,在村子里一直受气的,跟他们低头,赵二叔赵二婶儿更不乐意。

    赵永强抹了一把脸,手拿开的时候,眼圈通红,"你们不乐意就不乐意,我们兄弟去道歉,我们给六叔六婶儿跪下还不成吗"

    “不行!”

    赵二婶儿尖叫,声音极其刺耳。大儿媳秀香,连同其他三个儿媳妇,露出明晃晃的埋怨来。

    赵永强转头跟三个弟弟说:“咱们没脸没事儿,不能让媳妇儿孩子在村里难堪,咱们一家准备儿点东西,明天一起去六叔家。"

    其他三个默默点头,带着各自媳妇儿安静地离开。赵二叔赵二婶儿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仍旧是赵四爷家。赵柯和赵枫坐在桌边,听老爷子高声自夸。

    “我这红脸唱得一点儿问题没有,把他们全都骂得狗血淋头,就等着吧,这要是还不明白事儿,我就去祖宗跟前磕头,让他们把我带走!"

    赵柯和赵枫齐齐抽了抽嘴角:"……"严重了不是

    赵新伟连忙道:“呸呸呸,爹你别瞎说。”

    赵四爷摆摆手,不以为意,他就是展示自信,又不是真想走。

    />

    赵柯继续奉承:“这都是为了咱们老赵家的和谐,幸好有四爷爷这样开明的长辈,否则我和大伯工作肯定很难进行。"

    赵四爷胡子翘得更厉害,还故作谦虚。

    赵柯嘴角上扬,老爷子完全没发现,教训赵二叔一家的同时,他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地转变。真想哄,没什么人是不能哄的。

    赵柯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二叔六叔两家的事儿能平顺过去,四爷爷是头号功臣,他们都得来敬您一杯酒。"

    赵四爷捻了捻胡子,高兴道:“晚上你俩留下跟我喝点儿”

    赵柯看了赵枫一眼,道:“我妈昨儿还念叨,赵枫他们赶在中秋前走,不团圆,剩这点儿时间,我们一家人多相处相处,回头有空我再来陪您喝一杯。"

    赵四爷一听,点头,"行。"

    转过天,赵永强兄弟四个一人拿着点儿鸡蛋、腊肉啥的,聚在老大家。赵二婶儿瞧着他们的东西,心疼不已,“他们咋配这么好的东西啊……”

    兄弟四个不理会爹妈,瞧了瞧各自带的东西,挺有诚意的,就沉默地拎着东西出门。他们都没带媳妇儿,不想她们跟着他们去向人低头认错。而赵二叔赵二婶儿看着他们往出走,焦躁的不行。难道真让他们兄弟去给人跪下认错吗

    夫妻俩想到那画面就心痛。

    几乎要穿过半个村子,有不少社员都瞧见兄弟四个一起,奇怪之下,问了一嘴。

    真张开嘴,也没那么难,赵永强大大方方地说:“我家让六叔、栓柱儿他们受委屈了,我们拿点儿东西过去赔礼道歉。"

    社员们惊讶之后,说:“你们兄弟是好样儿的。”

    等到兄弟四个离开,赵二叔赵二婶儿也脚步匆匆地走过去,社员们看热闹的心情蠢蠢欲动,跟上去。

    赵二叔赵二婶儿是在快到赵建发家的路口撵上的四个儿子。夫妻俩命令:"不准给人跪下!"四个儿子看着他们,不吭声。

    夫妻俩羞恼地别开眼,脸上僵硬地走向赵老六家。赵永强四个对视后,跟上父母。

    他们一家六口一出现在赵建发家院子,全家人都警惕地望着他们。赵小草更是刺猬一样,"你们来干啥!&3

    4;

    赵二叔赵二婶儿张不开嘴。

    赵永强也不催父母,领着三个弟弟上前,扯起笑脸,"六叔,六婶儿,栓柱儿,别误会,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赵建发一家人震惊。

    兄弟四个站在一块儿,垂下头,“栓柱儿当兵是喜事儿,还来闹,是我们不对。”赵建发和他媳妇儿罗红霞反倒不安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跟你们兄弟也没啥关系……”

    "不是。"赵永强弯下腰,“我爹娘的事儿,就是跟我们有关,我们做儿子的没有做好,我们代爹娘跟六叔六婶儿还有栓柱儿道歉。"

    其他兄弟三个也跟着弯腰。

    本来是高高大大的青壮汉子,弯下脊梁求人原谅,瞧着格外心酸。赵二叔赵二婶儿当父母的,终于悔恨起来,急急地走上前,拉起他们:“起来,你们起来!”

    两人扶起儿子们之后,又一同看向赵建发夫妻和栓柱儿,“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顾念拴住儿也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为难他了,我们的错!跟他们兄弟没关系!"

    赵栓柱儿眼神复杂。

    赵二叔赵二婶儿看向他,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了,你要怨就怨我们,我们活该,别怨你兄弟他们,他们是好的。"

    赵建发罗红霞走到赵栓柱儿身边,拍拍他的背。赵萍萍和赵小草也都担心地看向赵栓柱儿。

    赵栓柱儿眼神一暖。

    他也有爱护他的家人。

    赵永强率先放下东西,道:“六叔,六婶儿,栓柱儿,这是赔礼,你们别嫌少,一定要收下。”罗红霞忙摆手,"大家都不容易,带回去带回去,给孩子吃。"

    赵永强摇头,坚持要留下。

    其他三人也都放下东西,然后不管不顾地退出去。赵二叔赵二婶儿心疼地看一眼地上的东西,到底没说话,默认了。

    赵建发和罗红霞看两人稀奇,院外围观的社员瞧两人也稀奇不已。

    但赵二叔他们一家既然认错了,双方也没啥深仇大恨,赵建发夫妻就收下了道歉,表示这事儿过去了。

    等到赵二叔他们离开,赵建发一家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不过,心头的阴霾

    ,总算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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