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事了拂衣去,白衣胜雪游四方(上)
雨淅沥沥下个不停,静谧的树林里一群人井条有序地安营扎寨。
营地最中间的营帐的帘幕被一只纤纤细手撩起,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迈着轻快脚步盈盈走进。
居坐案前闭目养神的男人略带笑意道:“你这小妮子,不好好歇息来我这儿干什么?”
女子吐了吐舌头,跳到一边横榻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好奇问:“爹,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谁都不会赢。”男人睁开眼睛宠溺的看向女子笑道。
“啊?”女子疑问,“爹,你不是李家有三个六品吗?这都不会赢?”
“如果高家、叶家、还有燕春楼联手呢?”男人淡淡问看向女子的眼神中笑意不减。
“叶家一个、燕春楼一个、高家……好像没有,”女子抬起头总结,“二对三也赢不了啊。”
“如果叶家叶平盛也突破六品了呢?”男人忽然停顿了一下带着少许意外的情绪道,“而且……高贡也突破了六品。”
“那这就是四对三啊!”女子一愣,随口惊讶问,“不对呀!爹,你不是说他俩没有蕴脉丹谁也不可能突破到六品,整个开河县也只有……”
女子话未说完却已经停下,怔怔的看着自己父亲,心中已然明了,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男人似乎看穿了女儿想法,笑了笑缓缓起身平静开口:
“南初啊,你要明白真正赢家永远只会是掌控规则的人。
启明兄与我同为秦氏子弟,又得南明王信任,我何妨不做个顺水人情。”
“顺水人情?”女子仍疑惑不解。
“秦启明既然来了开河县自然得做出一片成绩,开河县若是李家一家独大……他秦启明又拿什么交差呢?”
男人说着说着说着表情古怪起来,
“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让高贡突破六品,怪哉怪哉……”
“他?”
“还记得宴会上那个有趣的年轻人吗?”
“爹你是说……陈言?”
男人悠然回应:“若不是他,高家今夜必亡。叶、李、燕春楼三家定会因为争夺高家地盘明争暗斗,开河县也会因此陷入混乱,这样秦启明就有表现的机会了。”
叶府
视线已经模糊,周围的厮杀声仿若消失,叶鼎庆彷徨无助的一动未动,任由三口长剑扑面而来。
“死吧!”
李盛面色狰狞,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突然脖颈处传来一丝刺痛,紧接着眼中景色天旋地转。
扑通!
扑通!
两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恍惚间李盛看见两具血如泉涌的无头尸身。
咦……那两具无头尸体好熟悉,与我好像……
最后的念头消散,李盛的头颅沿着石阶一路滚下,凉亭内的身体失衡重重栽倒。
叶鼎庆木然的望着提剑而来两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
“高贡?柳三娘?”
“叶家主好久不见。”高贡长剑归窍在一双嗜血疯狂目光中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与叶鼎庆并肩而立又看向李天齐道,“李天齐想不到你居然没死。”
高贡环视四周仍在拼杀的人群心道一声可惜,才徐徐开口:“你李家倒是好手段,不过左右胜负的却不是你我,收手吧,如果不想你李家百年传承就此断绝。”
“高——贡!”李天齐双眼泛起血丝,握住剑柄的手不住的颤抖,齿缝里又挤出一个名字,“柳三娘!”
“怎么老头你还想一打三?”柳三娘手腕翻转掌中细剑轻鸣,剑尖直指李天齐。
“好,好!”李天齐怒极反笑,仰天长啸,“都给老夫住手!”
无形音浪穿透雨幕震住厮杀的人群,数百具尸体静静躺在水洼中,哀嚎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看来,望着站在凉亭几人。
“叶家主停手吧,再继续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柳三娘的声音很轻,却又刚好传入每个人耳中。
停手?
叶、李两家人员脸上浮现迷茫之色,就这样停手,那刚才的拼杀、死去的族人算什么?
叶鼎庆目光悲戚的看向每一位族人,此时此刻不像是意气风发的叶家家主,更像是一位命不久矣的垂垂老者。
他不明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为什么李天齐没死,为什么高贡能突破六品,他们来的时间为什么这么巧。
一张面庞忽然从脑中浮现,叶鼎庆顷刻之间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了高贡那番话的用意,盘踞在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
为什么一向中立的药宝阁会突然倒向李家。
整个开河县能让黄重药这么做的人有且只有一个——秦孟尘!
铛!
叶鼎庆手中银枪插地,只见他悲声道:“叶家子弟退守祠堂!”
“家主为什么!?”人群中有人不甘问道。
“听令!”
叶鼎庆强势的目光逼退了族人再战的意志。
两家人马缓慢分离,直至李家族人退出门外。
“你们走吧。”叶鼎庆抱起地上的尸体转过身摆了摆手,无力道。
柳三娘与高贡相看一眼,随后目光一致投向李天齐意思不言而喻。
李天齐狠狠剜了眼两人,两只手揽起地上两具无头尸带领李家的人走出了叶家。
见状柳三娘与高贡相视后联袂越过高墙消失在雨夜中。
柳三娘和高贡离开叶府后没有直接分别而是径直来到了一处四角飞檐酒楼最高层的包厢内对着盘腿跪坐正位上的白甲青年拘礼道:
“秦大人,您交代给我们已经完成了。”
白甲青年嘴角噙笑,放下手中玉杯笑道:“干得不错,你们的功劳等秦启明秦大人到了我会如实禀报的。”
柳三娘与高贡闻言大喜:“多谢大人!”
“哈哈,”白甲青年挥手道,“柳三娘你先下去吧,高贡你留下。”
高贡勾着腰惴惴不安,不断揣测白甲青年留下自己的意图。
“高老前辈,你我二人不必多礼。”白甲青年离开座位笑着扶起高贡。
高贡此时更加惶恐不安,强行被白甲青年按在座位上。
“老朽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百死不悔。”高贡战战兢兢抱拳表态。
“什么死不死的,没那么严重。”青年摆手笑道,很快话锋一转,“不过在下确实有一件小事想要麻烦高家主。”
“大人尽管吩咐,老朽为大人肝脑涂地。”
高贡起身抱拳,换作以前他或许会想办法推辞,但今夜见闻彻底让他胆寒。
无论谋算多深都逃不过城主府的掌控,甚至是药宝阁都要听从城主府行事。
“高老前辈言重了,”青年饶有深意道,“听说,高老前辈最近与人合作赚了不少钱啊,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资格参一股呢?”
高贡一时间犹豫了:“这……”
“怎么高老前辈有难处?”青年笑问一声,手指点了下额角道,“高老前辈是在担心药王谷的陈老板?”
“大人慧眼如珠,这笔买卖是我与陈言陈老板共同合作,而且老夫分文不取,所以……”高贡巧妙地拍了个马屁,话未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你不用担心,”青年转头看向窗外雨幕解释,“他已经离开开河县了。”
“离开了?”高贡惊疑不定问道。
“嗯,”青年垂下眼帘藏住眼中的羡慕,“离开了这里去往更开阔的世界。”
高贡闻言暗暗嘲讽,凭陈言那点微末本事去了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只会任人欺凌甚至惨死异乡。
“怎么样,你介意我接手陈老板的生意吗?”青年转身问道,眼中不见半点波动。
事已至此,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高贡只好应下:“一切听从大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