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仪式感
事情不复杂。5岁生日时，父母说好陪沈煜去玩，结果父亲放了鸽子。妈妈带着沈煜玩了半天，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床上赤条条的一对男女。那是沈煜心中优雅的妈妈第一次撒泼。她像疯了一样打着那对狗男女。
沈煜虽小，也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明白是怎么发生的，所以他哭喊着，“爸爸妈妈，我错了，我不过生日了，别打了。”他以为这些事是自己闹着过生日引起的。
6岁生日那年，沈煜战战兢兢的，提都不敢提，父母还是闹起来了。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架。去年过生日就闹了一场，小沈煜这下彻底坐实了，就是自己过生日造成的。
他想安慰妈妈，但是爱他的妈妈却甩开了他的手，嘴里恶狠狠的说着，“我为什么生下你？我为什么给沈振霆生孩子？”沈煜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心里怕极了，以为妈妈不要自己了。他蹲在墙角默默的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是爷爷过来，将自己抱了出去。
那一年，妈妈开始神志不清，发作时会说些咒骂的话，连带着沈煜一起骂。所以7岁生日那年，沈煜早早到了爷爷家，抱着爷爷吓的不敢松手，他怕过生日。
后来又过了几个月，妈妈就跳楼了。妈妈的遗物中有一封给沈煜的简短的信。那是她清醒时写的。
“沈煜，我的儿子。妈妈在这世上没几天了。
妈妈就是想告诉你，那些恶毒的话不是妈妈的本意。妈妈生病了，时常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我真的很爱你。
我希望我的儿子以后即使没有妈妈在，也能开心快乐的长大，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然后找一个心爱的姑娘，和她共度一生。
妈妈不是一个好榜样，但是这世间仍然有爱，你莫要因为一些阴影就因噎废食。
再见了，我的儿子。”
沈煜哽咽着，将遗书的内容背给了白卉迟，接着说道，“那时候我不懂，即使看了信，我仍然怪她，怨她。所以外公接我回霍家时，我不走，不单单是因为我要在沈家报复他们，也有怨恨我妈妈的因素。”
白卉迟点点头，她也是泪流满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煜道，“后来我长大了，懂了，不怨她了。但是生日的阴影始终伴随着我。即便我心里非常清楚，这不是妈妈的错，我还是抵触过生日。小迟，我是不是特别不可理喻？”
白卉迟摇头，“没有，我小时候也有阴影，和你比不值一提，但也是阴影，”她揣摩着用词，小心的开口，“爸妈有段时间不让我留长头发，我被班里长头发的女同学说短头发丑，后来我就对长发有了执念。你没见过我剪头发的，对吧？那就是我的阴影，一想起头发被剪掉，我就吓的做噩梦。我都21了，还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我真的理解你。”
沈煜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想试着改变，你帮我。”
白卉迟笑了，“好，其实我刚才想说，怕你生气就没说。妈妈在天上也不希望你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就痛苦这么多年。她的遗书希望你快乐，你得听她的话呢。过生日不是庆祝什么，那是妈妈的受难日，咱们有必要记住这个日子，”她顿了顿，“当然，我也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如果你觉得我说的对，你就慢慢消化。”
沈煜道，“你说得对，那就从这次开始。有你在，我接受起来也容易些。”
白卉迟起身，拉起了沈煜出门，“跟我走”。
沈煜跟着白卉迟，她认真看着他，“确定尝试一下吗？”
沈煜点点头。
白卉迟去了书房，拿着一副画来到沈煜面前，将正面展示出来。
那是一副简单的油画。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天气中，一位妈妈领着自己的孩子在院子门口的小溪边玩耍。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投下斑驳的树影。母子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送给你，生日礼物。”白卉迟有点忐忑的说道，她不知道沈煜是不是真的愿意尝试。
沈煜笑着拿过画，“你画的？”
“嗯，画得不好，”白卉迟不好意思道。
“画的真好，谢谢你，小迟，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白卉迟又去厨房将准备好的长寿面食材拿出，很快做了两碗面，又从烤箱中拿出了藏起来的生日蛋糕。
“过生日要吃蛋糕，可以吗？”白卉迟问他。
沈煜点点头。
白卉迟拿出一支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又将灯关掉，给沈煜唱起了生日歌。她看到烛光中的沈煜，眼里的泪映着烛火一闪一闪。
唱完歌，白卉迟说，“现在寿星要许愿了，”她将沈煜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个愿，但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煜乖乖的听话，许了愿，睁开眼睛。
“好，现在下一步，把蜡烛吹灭。”
沈煜继续听话的照做。
白卉迟开了灯，看到了沈煜的泪痕，她装作没看到，“这就是过生日的仪式。”
她去厨房端出两碗面，又拿着一把小刀和两个小盘。
“现在，咱们切蛋糕。”白卉迟说着，拉着沈煜的手，将蜡烛拿掉，把蛋糕切了两半。又将一碗面放在沈煜面前。“过生日吃寿面可以长命百岁哦。”
沈煜低头乖乖吃面。他心里无比满足。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落在碗里。白卉迟继续装作没看到，和他一起吃面。
两人吃完面，又吃了蛋糕。不喜甜食的沈煜将半个蛋糕吃的一口不剩。然后抱着白卉迟道，“过生日真的很幸福，以后每次你都陪我过。”
“嗯，那当然了。”
那天晚上，沈煜想听妈妈哄孩子的儿歌。白卉迟像哄小孩一般，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轻拍他，给他唱歌。白卉迟不觉得他幼稚，明白这是他宣泄情感的一种方式，于是一直唱到他睡着。
生日过后，两人将那幅画挂在了卧室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