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方予同已经进入内场，表情是一贯的冷淡。
前方银幕上正转播红毯的画面，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
不仅是周佳钧，还有很多其他公司的大小演员，脸上不约而同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方予同垂下眼眸，轻笑一声。
待会这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一旁的赵末朝方予同打了个响指，“笑什么呢？”
方予同收敛笑意，淡淡道：“没事。”
“哎，待会儿结束后去喝一杯吗？咱好久没见了。”
方予同微微朝赵末的方向侧头，“改天吧。”
“你真是……越来越难约了，行吧。”
因为工作特殊性，方予同毕业后和多数大学时期的朋友距离越来越远，赵末在他之后踏进这个圈子，算是个例外。
方予同不是不想和他出去，只是觉得比起喝酒，一个人待着可能更符合他的心情。
导演和某些公司的老总们被安排在最后出场，方予同心里一直吊着东西，直到听见主持人喊出于萧的名字。
心里的重物轰然落下，掀起一阵波浪。
从主持人的串词里，方予同第一次得知于萧这些年的成果。
他拍的东西非常超前且特殊，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料，只不过一直固定在小众范围内。
于萧甚至还在国外拿下很重量级的一个最佳新人影帝奖，只不过主持人并没有介绍奖项内容。
方予同正疑惑着，赵末又凑了过来，“他这奖含金量贼高啊，跟你那影帝差不多，算是导演这行的入门奖。拿下这个奖，基本上就是大满贯的路子，他居然跑来拍选秀？吃饱撑了吧。”
“啧。”方予同皱眉。
“……我就是好奇，也不知道他当初获奖的是什么电影。”
网上应该很好找，但说不上来为什么，方予同不愿意去找。
“闭嘴。”方予同淡淡道。
直播平台的弹幕原本已经少了很多，但当于萧出现在画面时，弹幕沉寂一瞬，然后瞬间爆炸似的滚动起来。
[卧槽！！于导也太帅了吧！我直接嗨老公]
[草，好有个性好酷，谁不爱酷哥！谁不爱酷哥！]
[俺们u一直很帅的好不好，老粉点烟，就是没想到不仅个子高，而且身材居然也这么好，u哥不如考虑一下幕后转台前？]
[声音也好好听，我直接把音量拉满！]
[我今晚能等到u圆同框吗！！！]
[u的黑西装好帅，圆圆的黑西装也好帅，四舍五入就是情侣装了！锁死！]
弹幕激动得不行，于萧却和方予同的反应差不多，压根连职业假笑都没有，只是在规定位置停下，因为身高原因而微微俯视镜头。
“于导您好，”主持人走流程叫住于萧，“听说《蜂鸟》即将正式开始录制，而您之前从来不拍人物，那么要怎么处理拍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难呢？”
于萧接过话筒，目光扫向移过来的镜头，眼神却突然放缓了些，仿佛不是在看镜头，而是在通过镜头看某个人，“先澄清，我拍过人。”
说完这句话，于萧便错开视线，眼里再度蒙上一层冷淡，语气也陡然一转：“没做过不等于做不好。”
于萧撂下这句话，朝主持人一点头，便大步离开。
在场的媒体和隔着屏幕的观众们都惊呆了，举着单反的众人半晌才恍然回过神，讪讪地放下手臂。
通过转播镜头看到于萧的方予同，莫名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虽然面无波澜，但在听到于萧说拍过人的时候，心脏却好像被人攥了一把。
一旁的赵末深叹口气，刚想搭方予同额肩，就被他甩了个冷眼。
赵末悻悻地想要收回手，可刚收到一半，余光却突然看到于萧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外部走廊的灯光。
一股没由来的冲动，赵末一巴掌搂住方予同的左肩，拉近距离。
“赵末，”方予同冷声道，“放开。”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吗？”赵末其实才是那个更想知道于萧会有什么样反应的人，他猜于萧和五年前一样冷漠，也赌方予同和于萧再也没有可能。
方予同闻言，睫毛轻轻颤动一瞬。
僵直的脊背松下几分，余光能看见于萧背光的身影，方予同握紧双拳，重复道：“三秒。”
再这样下去方予同很有可能真的生气，赵末立马松开手，再看向门口时，于萧已经不在那里了，而是正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我去……”赵末瞬间怂了，眼神东张西望也不知该落到哪里，最后干脆转头去看方予同，却在看清他的神情后瞬间愣住了。
头顶是明亮刺眼的射灯，方予同不再是平常那样眼眸深沉，而是因为抬眸而反射着灯光，像是有人搅碎一整片星河。
而这双眼睛，正跟随着于萧的身影，目不转睛。
褪去冷漠的伪装，这样干净纯粹的眼神几乎让赵末瞬间就想到上大学时的方予同。
于萧在两人中间停下，修长的双指夹出一张黑金名片，递给赵末。
赵末显然不明白于萧的意图，这种活动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头之中，虽然于萧曾经和他有冲突，但也不至于当众做什么。
方予同就像是突然回过神，低下头眨了眨眼，再抬起来时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微微皱眉盯着于萧的指尖。
“于、于导你好。”
“不好，”于萧说道，“想在这行混，就离他远一点。”
于萧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完就走，却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往赵末头上砸。
这架势，搞得跟黑社会大哥一样，偏偏方予同还知道于萧真的有可能干这种事。
赵末看方予同一眼，又看了看于萧的背影和手中的名片，最后果断往旁边的空位挪了半米。
方予同这下更无语了，面部表情总算有所松动，有些痛苦地捂住脸。
这都什么事啊……
没什么含金量的颁奖典礼很快开始，方予同心不在焉地看着不远处。
主办方背后是几家大型娱乐公司，用心不纯，方予同的提名居然和什么热搜指数有关，要是真的拿下奖，可以说是讽刺意味十足。
微博上都炸开了锅，于萧也眉头紧蹙，再看前方的方予同，虽然处于众人视线的焦点，但神色依旧沉稳从容，仿佛早有预料。
不仅如此，这个奖还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作为这场心怀不轨的好戏收尾。
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用黑料所带来的流量来讽刺方予同。
大屏幕上开始滚动外行根本看不懂的计算数据，最后其他几人的数据都停下，只剩下方予同的还在不断往上飙升，停在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值上。
“有请获奖者——新晋影帝方予同上台。”
主持人声音激昂，观众席却等着看好戏，除了为数不多只是坐在原处鼓掌的以外，周围演员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不约而同凑到方予同身边。
而方予同却视若无睹，起身后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大步上台。
他没有稿子，也没有提词器，却有充足的发言时间。
“首先，获得这个奖，我实在是问心有愧。”方予同方予同微微欠身，语速不急不缓，“谢谢各公司的不懈努力，这个奖不应该属于我，而应该属于你们。”
身后的银幕上依次出现几张截图，方予同单手拎起话筒架挪到一旁，确保自己不挡屏幕。
“也许最应该感谢的是辰光娱乐的陈总，散播关于我的谣言的微博营销号中，有百分之八十和贵公司达成合作意向，合同条款如图。”
台下场控处的林木探头，朝方予同比了个ok的手势。
“我猜有人会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我没有这些黑料，那么公司找营销号也黑不了我，更不可能让我的搜索指数爆表，还拿下这个奖。”
方予同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奖杯。
屏幕上的画面随之一变，变成几张清晰很多的狗仔偷拍照片，特意截出露脸的部分，现场转播的镜头也向观众席扫去。
“这是我的经纪人在对一些账号提起诉讼之后得到的原片，旁边是经过p图后发出来说是我的微博截图，在座各位应该都不瞎，能看到吧？”
方予同看向面如菜色的周佳钧，从容一笑，“如果有人质疑真实性，晚些时候我经纪人会发布视频。”
在场的保安开始躁动起来，林木连忙抬手敲了敲表盖，示意方予同注意时间。
于萧注意到方予同的视线后也回头看去，眉头一紧，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过去。
“于萧！你干什么？”
霍至鸣压低声音喊他，于萧却置若罔闻，三两步就迈过去，直直挡到林木身前，“继续。”
保安们立马为难起来，于萧却视若无睹，只是看向台上的方予同。
“所以，”方予同将奖杯放在话筒架前，“这个奖不应该属于我，而应该属于辰光娱乐，以及这些照片的真正主人公，你们说对吧？”
方予同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又淡定，一一扫过坐立不安的那几人。
正要示意林木结束，却猝不及防地和于萧对上目光。
后者虽然在暗处，但眼神闪烁，目不转睛。
方予同卸下凌厉，眼底透出些许不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