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粤上风云4
陈氏呵呵一笑，将摘下来的玉镯子重新戴到手腕上。
“哎呀，二娘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陈氏这话说的阴阳怪气，韩烟作为一个旁观者，听了都想打她，这女人过分了。
“开玩笑？”陈顶天眉头一皱。
“二娘！我阿娘快死了，你跟我开玩笑？”
戏耍完陈顶天后，陈氏也不装了。
“你个扑街仔，知道我一枚玉镯子值多少钱吗，就算你娘那个狐狸精病死，也休想拿到我们家一分钱，赶紧滚，不然我让人打断你的胳膊。”
“叼你老母咩，你食饱无屎疴啊！”
陈顶天怒火攻心，抡起拳头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房檐下，就要打死陈氏这个歹毒的女人。
“不借钱就不借，拿我阿娘简直可恶。”
他一拳挥出，陈氏瞳孔一缩惊恐的喊出声：
“救命啊，这野杂种打人啦！”
砰！
陈顶天被一拳头打了出去。
他捂着胸口抬头一看，正是亲爹陈子荣。
“混账东西，竟然敢打长辈，你活腻歪了吗！”
陈子荣沉着脸，刚才那一拳他没有留手，实打实的打了出去，陈顶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好像错了位。
陈顶天剧烈的咳嗽两声，喉咙传出一丝甘甜。
他没有想到亲爹竟然对自己下死手。
但就算此刻，他也对这位不待见自己的父亲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阿爸，我娘得了重病，发了好久的烧，家里的钱都买药了，但病情没有好转，阿爸求求你救救她吧，借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你拿什么还！”
陈子荣色厉内荏，整个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陈顶天，眼中满是厌恶和绝情，还哪里有半点人父的样子。
陈顶天此刻彻底绝望，看着屋檐下的一家三口，内心满是愤怒和不甘！
他掉头就走，阿娘还发高烧，他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站住！”陈子荣大吼一声，“你娘真是个乡野泼妇，半点礼数都不教你，吓了我夫人，不道歉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陈子荣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扎在陈顶天心上，他胸中恶气翻涌，回头看着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怒声咆哮。
“你没资格！你没资格说我娘！就算你陈子荣是广城有名的武师，就算你的徒弟遍布天下，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混蛋恶徒，当年要不是你在香江骗了我娘，她又怎会过了将近二十年的苦日子。”
“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年的事阿娘虽未跟我说，但我能猜出一二，她也曾是大家族的小姐，若没遇到你，现在肯定也是衣食无忧，又怎么会积劳成疾，被风寒发烧侵了性命！”
天空雷声阵阵，巨大的紫色雷霆在乌云中翻滚，陈顶天心中压抑多年的话，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亏我这十六年一直顶着你的姓，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耻辱！生而不养不配为父，从今天开始，我改为母姓，和你陈子荣再无半点关系！”
陈子荣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阴沉，“无礼的东西，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罢你的命是我给的，今天我就把它收回去，省着日后糟践了我的名声！”
韩顶天瞳孔一缩，转头就跑，陈子荣刚才打他那拳就没留手，现在说出这话，多半是真动了杀心。
他绝不是陈子荣的对手。
“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让子亡子不亡不孝，你的命都是我给的，现在为父要收回你的命，你怎么敢逃跑！”
说完陈子荣就要追上去，陈氏赶紧把他拉住，“干什么，杀这么一个扑街仔还用得着你出手？更何况现在雨下的大，派几个下人把他捉回来得了！”
陈子荣点了点头，看着韩顶天的背影没有说话。
大雨磅礴，两个陈家的下人与韩顶天街头混战。
韩顶天一条手臂被打断，两个下人永远倒在了雨中。
“妈的，死扑街，这点本事也敢动我！真该死！”
韩顶天踉跄的回到家里，走进大院后他发现家中房门竟然开着。
阿娘高烧不止，全身提不上力气，她不可能大雨天出门，韩顶天心中顿觉不妙，不好的预感生出，家里肯定进了人！
他心中莫名恐惧，比面对陈子荣死亡威胁时恐惧更重！
拿起门口放着的木头棍子，小声走了进去，果然见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正站在门口。
恐怕是陈子荣派来的人，韩顶天一棒子打过去，男人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一般，将棍子接住，一把扯了过去。
“小子，你气息不稳，走路发飘，进大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想背后偷袭，再去练几年吧！”
“你是谁？”
“我姓张，叫张抚植，来自东北，你可以叫我张叔。”
张抚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西装，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别多聊了，你母亲快死了，进去陪陪她吧！”
“什么！”
张抚植不顾韩顶天的惊愕，走到屋檐地下，从西服内衣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看着磅礴的大雨不知在想什么。
局外人韩烟心情复杂的跟在爷爷身后。
看到了瘦的不成样子的韩淑芸，在她边上放着一朵野雏菊，她呼吸的很困难，看上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了。
“阿娘，你怎么样了！”
韩顶天伏在母亲身前，心痛欲碎。
“娘的时间不多了，让娘再好好看看。”
韩淑芸也就四十出头，多年心力憔悴让她老的不成样子，手又糙又皱，和老人看不出区别。
她抚摸儿子的脸说道：“儿子，人都有这一步，早晚得死，我就是后悔，后悔遇到陈子荣，后悔生下了你，让你从小吃了不少苦。”
“娘，你别说了，没有你我才是吃苦，我去烧热水，喝点热水说不定病就好了。”
“没用，没用，你别走听我说。”韩淑芸拉住儿子的手：“外面的人叫张抚植，是我的老朋友了，也是天定的缘分，今天让我寻到我，他已经答应我了，我死之后，他带你回东北。”
“娘”
“别哭，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回东北以后，在别人家一定要听话，眼神手脚都麻利一点，别没有眼力见，说话之前先动脑，做人做事而后行。”
“我爹应该已经死了，回东北之后替我给你姥爷在坟前多磕几个头。”
“儿子，娘不求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这十几年我过得很苦，但有你陪着娘很开心，以后娘不在了，你得做个做个，”
韩淑芸气喘不上来，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得做个，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想娘的时候就做做一盘白切鸡娘会在天上陪着你。”
哗啦啦啦，雨下个不停，屋檐下是一个抽烟的男人，屋里是一个哭泣的男人守在一具尸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