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旧日记 松本秀
时间回到半月前。
松本秀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回到了名为家的小小房子，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黑白照出神。
身体，很痛，可是没有心里的空洞更让人难受。
妈妈，您告诉我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所以就算是一个人也要笑着活下去，神明会把幸福送给每一个爱笑的人。
可是神明好像唯独忘记了我们啊。
打骂、欺凌、侮辱、勒索，这些我都能够忍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坚信着神明的您也被无情的抛弃了呢
唯独这个，只有这个，我无法接受。
您说孩子不要哭泣，是神明来接您去往天国了。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从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明，如果它真的存在，为什么对我的祈求充耳不闻，对您的生死淡漠处之，要把我生命当中的最后一束光也无情夺走呢。
我不会哭泣，因为您不喜欢我流泪，我不会寻死，因为您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您一直期待着我能考上个好大学，将来能有出息过上好日子，我一定会做到的。
您希望的，我都会做到。
松本秀暗暗发誓。
“妈，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虽然说话行为都像是个骗子，甚至是疯子，但那种诡异的力量，的确不是常人所能拥有。”
“如果没见到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一定会把他当成酒后胡言的神经病。”
“他给了我一支试剂，说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使用，就有机会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加入光荣的进化。”
“想一想果然还是太过离谱，是什么外国公司要搞什么生化武器实验也说不定。”
“不过，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的有一天我走投无路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决定，您会原谅我吗”
“我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您会看着我的吧。“
男孩儿握紧了手中莹蓝色的试剂。
可似乎真有神灵被他的不敬之语激怒了，惩罚很快便降下。
已然是临近考试的关头，松本秀颓然地趴在地上，双眼无神，只是盯着一旁再无知觉的右手，任由鲜血带着温暖从身体里逃走。
很痛，肚子里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血沫不断向上翻涌，想来已经不只是骨折了，内脏八成也有些破损吧。
疼痛仍旧极端剧烈，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松本秀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一成哥，他…他流血了，咱们不会把那小子…打死了吧。”
不远处几个穿着怪异的男孩有些慌乱，赶忙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扔到了一边。
一根染血的棒球棍。
“混蛋，别自己吓唬自己，顶多是胳膊打折了，又没照着脑袋打。”
领头的壮硕男孩吐了口痰，佯装淡定地吩咐道，“今天就这样吧，咱们走。”
“国中应该快考试了，咱们把他胳膊弄断了，是不是太…”
旁边儿有人心生怜悯，小声嘟囔了一句，一虎闻言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那人脑后。
“装什么清高啊，啊拿到钱的时候属你玩儿的欢，现在又在这儿装好人，装给谁看呢”
一脚把棒球棍踢到松本秀身上，一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巷子，“真是晦气，混蛋。”
松本秀仍然没有动作，就那么看着自己的手臂，直到几人离开，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看来你所谓的神的确对你毫不在意。”
男人拾起一旁的棒球棍，顺手丢到杂物堆里，“你们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吧，一个月时间你的手可恢复不好呢，而且你现在这副样子，连打工赚钱都做不到，就更别谈什么攒钱治病了。”
“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你先前所期待的公义，在哪儿呢”
松本秀的眸子里仍未有半点神采。
“所以说倒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试剂，在松本秀面前晃了晃，“选择另一条路，另一条亲手赋予公义的，修罗之路。”
“只需要一支药剂，别管是骨折还是内出血，就算是只剩一口气，黄泉也收不了你的小命，代价嘛，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理性而已，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松本秀仍没有半点反应。
不管这男人究竟目的为何，他都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过度失血已经让刘磊的意识陷入混沌，就连眼皮都像是重于千金，随时要闭上一般。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搭好注射器，男人把试剂全数打入松本秀体内，“看你的样子也只能注射了，不用感谢哦，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嘛，为顾客提供良好的售后服务是一个优秀售货员的基本素养。”
“孩子，加入光荣的进化吧。”
男人的眼中尽是狂热，可松本秀眸子里的最后一丝光芒，却消散了。
名为松本秀的十六岁少年，并没能扛住基因药物刺激所带来的剧痛。
而后，重新燃起的，是不会再熄灭的黄金瞳。
血脉之中潜藏的暴虐被唤醒，象征着野兽的本能吞噬了稚嫩天真的少年，司掌了这副身躯，并逐渐向着深渊滑去。
残破的身体重新愈合，却已不是人类应有的姿态，鳞片、利爪，还有那摄人心魄的金黄色竖瞳，他已沦为理性丧失的野兽，是与此前人生再无瓜葛的亡灵。
不，也许还有着什么。
那是，对公义的追求。
那是混沌中仅有的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