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原来是陆家三少奶奶(2)
大雨哗哗如柱,刺啦啦地从天上直冲下来,砸到他的身上,白色的西装已经湿透暗了几分,可他仿佛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立在被大雨冲刷得发亮的石阶上,忍着寒气,恍若失了魂一般,看着雨中渐渐走近的模糊倩影。
姚静茹眉头蹙紧,心中陡然生出一丝难受的感觉。
她举着伞,走到石阶前,将伞往他头顶倾斜,开口道:“这样大的雨,怎的也不知道躲一躲?”
陆敬塘恍若未闻,只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姚静茹的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西装上,默默地又将伞往他那边倾。
陆敬塘的眼珠动了动,脸上的神色突然沉了下来,眉眼里透出一丝说不出的黯然,他看着姚静茹,声音低沉嘶哑:“难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吗?”
语调里的落寞和凄然籍着雨声传入姚静茹的耳中,令她一怔。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慢慢地垂下头来,沉默了。
这样无声的回应看在陆敬塘眼中,恍若在心头上扎了两刀,他心中压抑着一种不好的感觉,只觉得一股气憋在心里,偏偏他却无法发泄,只是一颗心在雨中无限下沉,沉落得他连挽救的余地也没有。
雨越下越急,落到地上,落到河中,落到伞上,落到他的身上、心中,将他心里的凄冷冲刷得愈加泛滥了起来。
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落在她瘦削且清冷的身形上,紧抿的嘴唇突然勾起一个弧度,像是要哭,又像是想笑。
许久,白色的身影默默地扭转了方向,离开了姚静茹倾斜过去的雨伞,又一次将整个身躯投进了雨幕。
姚静茹看着雨中渐渐远去、模糊的白色身影,心头发沉。
陆敬塘向来翩然自傲、玩世不恭,这样的孤峭,这样的落寞,在他身上,十分突兀。
姚静茹的眉心有些痛,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感觉,她说不出来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只是知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这场雨持续了好几日,终于停了。
阳光透过院外林木的间隙投到院中的地上,星星点点地随风摇曳,窗前是一株极高的槐树,原先是挂着满树的槐花的,经过两日的风吹雨打,槐花一兜一兜地落了一地,风一吹,芳香四溢。
姚静茹站在屋檐下,看着一地的白花,脑子里恍然想起那天雨中离去的白色身影,方才微霁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又沉郁了下去,对于沈孝天,她清楚自己的情感和应该选择的态度。
可是对于陆敬塘,她却犹豫纠结,那不仅仅是因为曾经有的已经切割掉的牵绊,也有现在出现的新的牵绊。
似乎,她和他之间一直都靠得很近,偏偏又一直隔着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看不清明的障碍。
小院中,微风轻起,撩下一兜新的雪白的槐花往下坠落。
姚静茹立在屋檐下,神思微动,伸出手,那一兜白花正好落在她的手掌心里,凉凉的,十分柔软。
姚静茹看着掌心里的一兜雪白,心中一恸,仿佛一瞬间,她看清了,看清了横亘在她和陆敬塘之间的那道障碍。
小院的门被推开,门后,高兴带着哭腔一脸惶急道:“三少奶奶,少爷病了。”
原来那一日陆敬塘淋了雨,回到湓浦路的寓所后突然昏倒。
顾医生诊治后只说是得了伤寒,可他连着两日高烧不退,整日整日迷迷糊糊地说些胡话。
高兴沮丧着脸道:“少爷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少奶奶,烧得迷迷糊糊地嘴里念叨的还是少奶奶的名字,三少奶奶,您就去看看少爷吧,您别看他整日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苦得很。”
他见姚静茹一脸犹豫,心中五味翻腾,憋了半响终究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当日三少奶奶离开陆家,少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痛苦,为了给姻老爷伸冤,不惜冒险跑到巡捕房偷档案……”
姚静茹猛然抬头,恻然失声:“你说什么?”
经高兴一说,姚静茹陡然想起那天在巡捕房时,确实听到警卫向江锦程报告有人潜入档案室,难道那人竟是陆敬塘?
高兴憋着腔调,嘟囔道:“三少奶奶,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当日阿坊为什么肯去巡捕房自首,为姻老爷作证?这些可都是我们少爷暗地里使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