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借着鹿尧作死的功夫，鹿濯支开了一个监视着他俩的黑神卫，不过想要外出，身边还是跟着一个。
他俩还是如几日前那样，出门便上了马车，那车夫还是个熟人，正是那老车夫的儿子，后来送他俩回家的小伙儿。
小伙儿自称小马，乃是鹿府的家生子，未来要接他爹的班的，所以一直有股雄心壮志，要在府里混出个名头来，因此对接待的各位贵人公子十分注意，见鹿濯他俩要用车，立刻上前奉承，想要抱住这位少爷大腿。
可惜他还没走近，便看到了跟在他俩身后的黑神卫黑九，浑身打了个寒噤，老老实实的驾车去了。
不过鹿濯和季凤梧坐车，却没有邀请那黑九上来，对方也只在车下慢慢的跟，虽然马车在青柳城内开不了多快，但也远超出了凡人的脚力。
而黑九则好似阴影一般，这一秒沉入一路人的影子里，下一秒便从前方十几丈的路口浮现，如同游鱼在水塘中跳来跳去，偏偏却没有引起一人的注意。
鹿濯和季凤梧坐在马车之中，突然想起当初自己认识的黑七，两人连名字都如此相似，怕不是队友、便是亲戚。
于是他在车窗口朝着黑九朝朝手，示意他上马车来。
黑九暗骂一句麻烦，迅速脱离了阴影之中，整个人如同浮光掠影般出现在车厢里面，便看见鹿濯捧着手炉磕瓜子，而那个异血少年则捧着一本书卷……似乎在阅读？
自从开始修炼，季凤梧便开始了学习模式，整个人的日常便是‘吃药修行’和‘练武学习’，将生活的每一寸时间都利用到极致。
武功招式没有练成，那便十次百次的重复修炼；龙章凤篆学不会，便将这些图画似的字体掰碎了背下来……
他就像是一个未吸水的海绵，近乎渴望的追求着学习和变强，又像是未曾打磨的璞玉，在一日日的修炼中绽放出独特的光彩。
如果不是日日都要跟在鹿濯身边，简直就像他未曾经历过的‘高三生活’？
鹿濯胡思乱想着，他没有经历过中考高考，被发现后就直接加入了异能局，没见过高三的繁忙，但总觉得季凤梧会是最勤奋的一个。
便是小光球都抱怨过几句，这便是将魔经换成道经的后果，老老实实让男主开挂不就行了么？干嘛让他从头一步一步的修道。
鹿濯却反问它：“究竟你是‘拯救系统’还是我是拯救系统？你的态度是不是有些问题？”
魔道极偏极险，如在刀尖上跳舞；道经厚积薄发，速度虽慢，但却中正平和，上限也是最高。
这个道理便是鹿濯都能想明白，却直接把系统怼的哑口无言，从此，季凤梧彻底走进了武山题海的旅程之中。
鹿濯见黑九看向季凤梧，连忙摆摆手道：“不用管他，随意聊几句就好。”
“请问公子有何吩咐，我必定为您做到。”意思就是有话快说，我不想和你聊上太多。
“黑神卫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或许说有人向你提到过我？”鹿濯笑道，顺手递过去一杯热茶：“在黑神卫中，我只有一个熟人，那便是黑七。”
“也不知他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黑七是我兄长，自当日同你一别，第二日便被獐老抓了。”黑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连忙放在桌上，整个人如避瘟神，眼里又怨又厌又怕，继续道：“还好有指挥使求情，不然他也性命难保。”
而且黑九没提到的是，黑七还特意嘱咐他，鹿濯的话一句也别信，更不要认同他所说的歪理。
这位少爷的天赋实在是诡异，黑七都是步入第二层关的妖修了，仍然抵御不住。
这三皇界修行，无论妖道佛魔，全部分有五大境界，其中如鹿尧、季凤梧这样的新手便是第一境界，而在化妖/入道/念力/返魔上稍有成就的修士，便就是第二层关。
根据鹿濯的侧面了解，獐先生似乎是第三层关的顶峰高手，而鹿翁则是化妖第五关的仙灵存在，也是此界的顶峰高手。
黑九盯着鹿濯，心里满是忌惮，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清秀俊美的少年人，是如何在没有修行的情况下就能操纵他哥的。
不过他马上就能知道了，只见鹿濯眼神幽深下来，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上，带着一丝亲近的笑容。
“你看你哥和我是旧相识对吧，你今日又喝了我敬的茶水，是不是算是一笔勾销了？”
鹿濯的声音清朗悦耳，每个音节都像是坠在了黑九的耳膜之上，他晃悠悠的点点头：“公子你太客气了，我代表我哥原谅你了。”
鹿濯举杯喝茶，掩盖住唇边的笑意，继续问道：“那这么说来，咱俩算不算朋友了？”
“那是自然！”黑九点点头。
“这样说来，那朋友间是不是应该互帮互助，没有秘密？”鹿濯歪着头看向黑九，整个人乖巧无比，一点坏心眼都没有。
“那当然了！”黑九拍手应和，然后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然而此时此刻，鹿濯已经向他开口：“请问吾友黑九，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青柳城的黑市在哪儿呢？”
‘契约成立：以黑神卫黑九对鹿濯的【友情】为依据，他将完整诚实的回答他的一个问题！’
久违的天平异能，继续重出江湖。
黑九脸色骤变，黑市可不是他能带鹿濯去的地方，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嘴不受他的控制了！
“青柳城的黑市我最熟了，就在……”
完蛋，入套了！黑九眼前一黑，恨不得马上晕过去。
·
青柳城的黑市是个颇为偏远的地方，整个街道冷冷清清，似乎连一条狗都没有。
便是小马都一头雾水，自己为鹿府赶车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条街道？
然而这个地址却是鹿濯向黑九那里套来的，谁能想到他带季凤梧出门购买修行符箓的材料，然而连地方都找不到……更猜不到他支开其中一个黑神卫，便轻松写意的搞定了另外一个、
黑九蹲在马车的阴影之中，不敢再跟鹿濯同台较量，天可怜见，他真的和鹿濯没有多说什么啊！怎么这么轻易便中招了呢？
要是被獐先生发现，那他可就死的透透的了。
鹿濯也不管他，招呼着小马驾车，七扭八扭的拐了几个巷道，便像是柳暗花明一般，出现了一个人声鼎沸、极其热闹的坊市。
这热闹的坊市、同外面的冷清，好似隔了两个世界，小马还以为自己是撞了鬼，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鹿濯吩咐小马不要进来，在外面等候即可，随意瞥了一眼藏着的黑九，开口道：“我要去这黑市里买些东西，你跟不跟着？”
黑九心里天人交战，理性告诉他必须贴身跟着鹿濯和季凤梧保护安全，但恐惧则在一旁悄悄提醒，你不怕继续被鹿濯耍着玩儿？
黑九权衡利弊，脑袋里理性小人和恐惧小人打架……然后理性小人就被打死了。
“黑市规矩森严，不会对客人出手，两位公子多半不会有什么危险。”黑九干笑两声，求生意志强烈，“我久不去这边酒肆了，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新品……不如两位公子先去买，我在外面警戒。”
鹿濯露出一个欣慰的眼神，看来这位比鹿尧和黑七要懂事的多。
这黑市极为热闹，一点也没有地下交易的自觉，坊市里人头攒动，各种叫卖声纷纷入耳。
“上等灵药，比丘岭的上等草药，有没有人要啊……”
“城外押镖，百银一趟，安家费给足，只招修行之人……”
“求神、拜佛、占卜、解挂、阴阳神算了啊……”
这热闹劲，若不说是异界的黑市，到多少有几分蓝星赶集的热闹。
季凤梧见离开了黑七，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尽量不在俩眼线面前暴露是他和鹿濯一起商定的，但具体实施起来就很难熬了。
“鹿濯，你刚刚真的……和黑九交上了朋友？”季凤梧带着好奇问道。
“当然是朋友啊，我可是向他奉过茶的，这叫做一茶之友。”鹿濯带着一点小得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起来。
鹿濯当然不信，不过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鹿尧是对方前恭后倨的模样，再联想到鹿濯当□□得獐先生两败俱伤的能力，敏锐的感觉到了鹿濯的能力。
“鹿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季凤梧过了许久，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鹿濯突然顿住，脚步也停了下来，刚才他操纵黑九，全程都被季凤梧看在眼里。
若按照往日的旧例，季凤梧多半会说……
“能不能别对我用这个能力。”季凤梧抿起唇，十分别扭的样子。
鹿濯眼底微黯，心想果真如此，这种肆意的扭曲旁人心智、操纵联系的能力，真是少有人不怕的。
“你的话我都相信，我说的事我也都会做……所以，不要对我用这个能力。”季凤梧皱起眉，有些烦恼又困惑，“我不想我们有虚假的关系。”
“我有些害怕。”
他怕的不是鹿濯的操纵和扭曲，而是不想将两人的关系，添上任何虚假的东西。
“别担心，我从来不骗自己人。”鹿濯笑了，整个人的神情都温柔了几分，“我不会对你用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