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诡异时刻
今天的晚饭和往常一样,齐长忠并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吃,而是习惯性的捧着一大碗陕西饮食风味羊汤臊子面,蹲到院子里的老榆树下开始吃了起来。
齐长忠准备吃完了这一大碗羊汤臊子面之后,就立即赶去晋家山镇参加陕晋宜壶特委扩大会议。当他刚吃了两口,在又一次挑起碗中面条时,却见到碗中有一个像鸡卵大的面团,他觉得奇怪,这个大厨的手艺极好,咋就今天整了个面团掉到锅里?
奇怪啊?这个事情不对头,这里面必定有蹊跷!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赤色组织老特科成员齐长忠,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优秀人物,作为一个多年的潜伏特工人员,他深知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此刻他认真盯住了碗中的面团。
齐长忠是个赤色老特科人员了,他思忖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站起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他找了一个盘子,把碗里的面团捞出放在盘子上,用手撕捏开了面团,发现里面是一个用丝线梱起的油纸球。
他赶紧扯开丝线剥开两层油纸,发现里面有一张细窄的纸条,上面隐隐有一行字迹:‘夜十点围袭特委,东边有埋伏。’
这个不知是从何处传递过来的紧急情报,让齐长忠的两眼一黑,他几乎栽倒在地上。今夜的十点钟,陕晋宜壶特委仅存的几名负责人,齐长忠,副书记丁岱,组织委员徐鸣,召集所辖的各级负责人开扩大会议,会议后将由丁岱副书记和组织委员带领赤色组织十数名骨干人员撤往陕北富县待命。
今晚除了张文厚提出,因为他要接应陕北急需的药品,向他请了假,并表明会连夜赶往龙泉镇。其它基层地下赤色组织二十多名负责人均已通知到晋家山开会,如果刚才齐长忠接到的这个不明之处传来的紧急情报属实,那这个陕晋宜壶特委扩大会议必须要取消。
事不宜迟,齐长忠急忙安排了三名手下的赤色特科行动组人员立即通知相关人员不要去晋家山镇开会,而是直接分批撤离到宜川西边的龙泉镇,然后结队西走牛武镇向富县进发。
而他自己必须亲自去晋家山镇通知陕晋宜壶特委副书记丁岱和特委委员徐鸣紧急终止召集人员开会,并立即撤离。
当齐长忠掩着身形,用军用手电筒照明,一路上磕磕绊绊的赶到晋家山镇,却没等到丁岱和徐鸣二人,急的他撞墙的心都有了。直到快十点了,才见丁岱和徐鸣带着几名基层组织负责人和十名特委警卫组的战士来到会议地点。
齐长忠顾不上寒暄,上前去对丁岱说道:“老丁你赶带人撤离,军统特勤队马上要包围此处,不能往东边的壶口方向撤离,东边有敌特分子伏击埋伏。我的意见是向晋家山镇北面突围,然后转向西,因为镇西边连接宜川城北一带的军事武装组织的番号繁杂混乱,他们之间互不隶属,这一种状况形成了典型的‘灯下黑’啊。你们可以钻这个空子向西走龙泉镇牛武镇直奔富县。”话音刚落,门外奔来了他晚上安排去通知秋林镇的重要赤色人员隐蔽人撤离的特科行动组的一名同志,来人汇报,所有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唯独沒有见到张文厚主任。
齐长忠一听这个情况就急了,张文厚是延安方面指令要求必须回延安的人,万一今晚出了事咋办?
他立即把情况对丁岱讲明后,要求他们立即撤退,自己则带着三名警卫战士返回秋林镇,看能不能找到张文厚。齐长忠此刻哪里想得到,这时的张文厚以为齐长忠今夜回不来了,他晚上和贾兰去青龙坊后院喝了一场花酒,现在正和贾兰一起返回军需调配处联络室他的住处,准备和女特务贾兰共渡梦乡!
齐长忠返回到秋林镇后,带着三名警卫战士先悄悄的回到了军需物资处院内,他抱着一丝希望来到张文厚的住处,却见到了房内红光烛影闪动,娇吟婉转起伏的场景,齐长忠心中大怒,就要生死危险临头了,这个张文厚还有心思干这种烂事,简直是不知死活!又一想,也难怪,这张文厚并不知今夜出了紧急险情啊!
于是压住心头火,上前拍门喊道:“老张,我是齐长忠,有紧急的情况,请你立即出镇去往西边走,我现去镇西路边的范氏小油坊等你,等见面时再与你细说,我先走了。”
房间里的烛光‘卟’的灭了,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颤抖的问,“文厚,出啥事了?咱们俩现在该咋办?”外面正要离开的齐长忠心里又气又乐,这狗日的张文厚平时看着道貌岸然的,原来也是个色鬼,咋办?凉办!
齐长忠收起了手中的枪,与三个警卫战士闪身进了夜色之中!
黑暗的房间里面,张文厚顾不得穿上衣服,也更是顾不上情荡不满的贾兰,他把自己的耳朵紧贴在门上,听见齐长忠离去的脚步声才安心。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不敢轻易出门,而是抓起桌上的军用电话,先是给青龙坊的阎洪彪打了电话,让阎洪彪即刻派几个人来保护他,并告知了阎洪彪,这个齐长忠是赤色组织高层负责人,现在正躲在镇西路边的范氏小油坊。
他又给军统局特勤分队情报组秘书乌梅拨打电话求救,并把齐长忠现正躲在镇西路边范氏小油坊的情况作了通报。
军统特勤分队情报组秘书乌梅此刻还未睡觉,一听是张文厚来的电话,本来她有点不耐烦,以为是这条色狼想要骚扰她。可是在她听完了电话内容后,得知了陕晋宜壶特委书记齐长忠逃来到秋林镇,还企图带着张文厚一起逃离的情况,她就知道今晚在晋家山镇抓捕齐长忠等人的事情暴露了,好在这个齐长忠还不知道张文厚已经变节出卖了赤色组织,反而主动的自投罗网来找张文厚,给乌梅送来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她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务,遇到突发事件时反应极快,来不及请示沈处长,乌梅立即动身直接把军统局特勤留守的七名特务集合起来,奔向镇西路边的范氏小油坊!
乌梅的判断与沈处长不同,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赤色组织陕晋宜壶特委的人会往壶口镇方向撤逃,因为黄河对面的吉县驻扎着阎部一个重兵旅,即便是赤色组织陕晋宜壶特委这些人逃过了黄河,也难逃脱阎部一个重兵旅的围捕。
反而是一路撤逃向西走宜川城北,沿着龙泉镇,牛武镇逃窜,之后就可以到达赤色组织控制的富县。但是当时沈处长下达了命令,她不敢反驳。现在事实证明沈处长考虑不周,按照沈处长的抓捕方案,目前看来已经失败了。那么她乌梅的立功机会来了。
所以乌梅在得到了张文厚的电话求救消息之后,她并没有及时的向沈处长立即报告,免得沈处长干扰她的决定。
至于派人去救援张文厚,呵呵,他张文厚想啥呢?他不过是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而已。只要今晚破获了赤色组织陕晋宜壶特委,抓捕和击毙了特委书记齐长忠为首的特委负责人,那这个张文厚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最好是他今夜也能被杀死,可以给军统局省下一大笔经费。
其实在军统局内部,等级纪律很严,乌梅如果是在以往,她是绝对不敢擅自越级作决定的,只是在那一夜她被迫和沈处长有了一夜风流的肌肤至亲,她就有点儿恃宠而骄了。
在这一刻,面对着这个意外出现的大好立功机会,乌梅的满脑子里都是要亲手抓获陕晋宜壶特委书记齐长忠这条‘大鱼’的狂喜。
点燃了室内的煤油马灯,张文厚看着那几枝熄灭的硕大未燃尽的红烛,本来是要和贾兰玩一场做戏的红烛之夜,却被他以为已在晋家山镇烟消云散的齐长忠来搅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当年和他有怨有仇,今天早上还对他有着不信任态度的齐长忠,竟然在自己面临生命危险之际不赶紧逃命,反而冒着巨大危险来秋林镇救他张文厚一起逃离。即便张文厚是个恶魔,在这一瞬间也有了一丝的羞愧,但也只是仅仅一丝瞬间的羞愧而已,其后便是无耻的狠毒!
没有了片刻的迟疑,适才的惊慌也从张文厚的心里消失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齐长忠必须死!只要齐长忠活着,一旦从心里翻过味来,就会发现他张文厚的变节投敌迹象,随之而来的就是赤色特科的锄奸行动。
张文厚对贾兰说道:“兰妹子,不用怕,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乌梅这娘儿们没上过战场,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齐长忠。马上会有青龙坊阎洪彪派来的特务队来这里。我要带他们去镇西的范氏小油坊干掉齐长忠,以绝后患!
贾兰不解的问道:“隔壁秋枫大酒店住着沈处长,你不去找他派兵,反而去和阎洪彪搞到一起?这合适吗?”
张文厚冷笑一声,“乌梅这个骚货,她肯定是自己先带人行动,再让人通报沈处长。她借了我的电话,肯定已自行调动军统特勤分队了。
但是特勤分队对宜川一带地形不熟悉,更不熟悉龙泉镇的地形,只有阎洪彪这类地头蛇特务才熟悉这些地方。所以一旦齐长忠发现有人追捕,他从镇西范氏小油坊一旦脱离控制,必定逃往青龙镇,我是绝不能让他活着逃回陕北,只是我手里的嫡系手下还在二战区军法处看押,无奈之下我只能是依靠阎洪彪。”
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贾兰,张文厚安慰她:“别怕,你一个女人不会有事的,今天我教你一招,永远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筐筐里,等到今天夜里这件事结束,我介绍你加入阎氏特工组织,以后跟着我有你的好日子过。”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这时院子里有人大声的问道:“房间里的人听着,张文厚主任是住这里吗?”
张文厚闻声拉开房间门出来一看,果然是一个在青龙赌坊见过的阎洪彪手下特务,连忙问他来了多少人,来人说道:“老板接到你的电话,他不放心主任的安危,派我带来了二十多人。”
听到来了二十多个特务人员,张文厚心里大喜,说道:“今天夜里有大功等你们去拿,我先奖励你们每人五十块银元,随我抓捕赤匪。别紧张,对方只有两三个人,为了省事,你们到了地方就下狠手,死活不论!事后每人再奖一百现大洋!时间紧,现在就跟我走!”
就在秋林镇这里发生了一系列变化时,晋家山镇的夜袭战斗打响了,陕晋宜壶特委副书记丁岱有着丰富地下工作经验,对于齐长忠刚传来的紧急情报毫不怀疑,但是他是一个善于在不利处境中找出有利局面的人,所以他认为不能向北突围再转向西撤离,他深知军统局特勤分队战斗力的强悍,不应正面对抗,晋家山镇一路向西有众多二战区的军事武装,会形成一个口袋把他们装进去,他决定带人向南突围走通往大岭山的山路进入山区先躲起来。
无疑丁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留下了五名特委警卫队的战士阻击敌人,其余二十余人迅速向南快速趁着夜色安全撤离了晋家山镇。而留下的五名警卫战士则借机佯向东边撤离,引诱从西边追击的军统局特勤分队和从东边赶来堵截的那个二战区伏击连接上了枪火,五名赤色组织的特委警卫战士也飞快隐入夜色向南追赶丁岱他们而去。
秋林镇西,通往宜川县城北关的路边,在一家挂着范氏油坊的小铺里面,赤色组织特委书记齐长忠领着几名手下,在这里等待张文厚的到来,当焦急了数小时奔波于晋家山镇和秋林镇之间一个来回之后,心境沉稳下来们齐长忠突然间心生疑问,为何陕晋宜壶特委召开绝密的紧急会议被泄露了消息?为何张文厚请假时说要接应大批药品后直接向富县撤离,刚才的情景没有要撤离的情形,反而是在房间里与女子鬼混?
不对劲,这似乎太反常了,难道?
他正在惊疑时,在油坊铺外执行警戒的战士进来报告,外面有不少人正向范氏油坊这个方向奔来,齐长忠的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他认为张文厚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带着运送药品的地下组织人员与他一起同来,很可能是敌特袭击,既然是直接冲着范氏油坊这个方向,那一定是张文厚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