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顾影自怜
云囿在京城南郊。
但上京更定（初更，大约晚上八点）就已经关闭城门了，除非有急事大事和通行令牌，谁也不得擅自出入。
李云趁关门前一刻出了南城门，很快就来到云囿附近。
云囿虽美，但入夜便无人，显得空旷幽暗凄清，反而有些瘆人。
幸亏今晚还有清幽月色，初夏月光如霜，洒在湖面上，泛起清冷的粼粼波光，果然美极，但也凄清，就像个惹人怜爱的病美人……
这让李云不由得想到闵小凤，她现在是否就像个这样的病美人？
有家不归，生无可恋，心灰意冷，一心寻求解脱……
“啊呀不好！”
李云突然心里一凛，“既然这样，她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天了，也可能已经……死了，现在九头蛇只是发现了她的尸体，让我来看看的？”
他想明白这一点，竟是心跳加速！
这个闵家姑娘他虽然从未喜欢过，可是却欠她的情啊！
更何况知道一个美女是真的爱你惜你，甚至愿意为你而死，恐怕再无感也无法心若止水吧？
他怦怦心跳，暗暗祈求上天不要让这个可怜的小美女就这样死了！
而且说不定就是自己给的那封“断情诗”害她绝望而走上绝路的呢？
那我就更难以原谅自己了！
他越想越不安，不由得加快速度，风一样飞奔到云囿大门口。
突然发现大门口已经有个人在了，赫然竟是九头蛇！
他正焦急不安地来回搓手，看见李云大喜迎上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云皱眉道，“她……出事了吗？”
九头蛇“嘘”了一声，低声道：“还未，幸亏还未，不过我看也差不多了，所以才想到请你来，幸好上天护佑，你已经回来了！”
“什么上天护佑……”
李云摇摇头，暗舒一口气，却道：“说得我好像是她的什么人一样……她在哪？”
“主人跟我来。”
九头蛇带着李云入云囿，沿着一条小碎石路走了一会，面前便出现那个小湖的另一头。
一道长长曲曲的木桥通往湖心，尽头是个精致的水榭亭台，幽美之极，若是白天看，波光粼粼的应该更美。
不过此刻也有幽幽月光洒下来，远远望去，依稀可见谢台里面有个孤零零凄清清的美丽倩影，正在临湖而坐，一动不动，似在顾影自怜。
李云一凛，低声道：“她是闵小姐？”
其实他眼力好，虽然远，已经辨出来是她了。
九头蛇点点头低声道：“正是，属下有幸，找了两天终于先在这里发现了她，难怪闵家派出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原来她一直躲在这云囿中，云囿很大，山大林密水多，若她有心藏匿，别人确实很难找到。”
李云皱眉道：“那你为何不先通知闵家？”
九头蛇却尴尬不语。
李云奇怪了，瞪着他，“说话呀！”
九头蛇终于嚅嚅道：“属下是想……她既然一心寻死，就算回家，只怕也会再次寻死，所谓心病还需……”
“住口！”
李云不悦道，“就你多事！你这是自作主张，还拖我落水！别忘了她毕竟是闵家人！咱们即将要对付的要连根铲除的闵家，明白吗？再跟她不清不楚，你让我情何以堪？”
九头蛇吓得跪下磕头，却还是道：“可是她确实可怜，随时都可能投湖自尽，属下看了心里很难受，想着她或许最想见你一面，就……就……”
李云俊脸一冷，扬起手就要劈下，九头蛇一惊，却闭目不动，甘愿领罚。
过了一会却不见主人劈下，九头蛇奇怪睁眼，见李云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也是一片好心，虽然可能好心做坏事，但我既然来都来了，唉，那就想个法子劝她救她吧！”
九头蛇大喜，站起来低声笑道：“我就知道主人你是个好男人，属下一向打心底敬仰佩服的绝世极品好男人！”
“呸！少拍马屁！”
李云笑骂一句，踢他屁股一脚，九头蛇笑嘻嘻受了。
两人不敢大声说话，那边孤独美人一直都不知道附近还有旁人，只是还自一动不动，看着湖中月亮玉璧般的倒影，痴痴出神。
“你在这里别出声，我过去看看。”
李云悄悄潜伏过去，黑夜中有如一只矫健之极神出鬼没的神奇猎豹，看得自诩杀手专业的九头蛇赞叹不已，甘拜下风。
李云悄悄靠近木桥，正要上桥过去湖心榭台，忽然看见闵小凤站起来，上前几步，似乎就要投湖自尽！
他吓了一跳，就要狂奔过去救她，忽然看见她又退后几步，似乎还在犹豫不决。
李云暗松一口气，又安静下来。
只见见她低声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为谁风露立宵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多美多好的诗啊，就像你的人一样……”
“……梧桐树边梧桐树，不开花果不犯红。爱莫并非连理根，你我开花个不同……可是你为何还要再写这两句来断绝我心？可知道我心有多痛多伤？简直比我爹那一剑还深还伤……”
“……此情本就不该，此诗更是无奈，我……我是个多余的人，还是自绝于这个人世吧……”
她声音低浅凄然，确实满是生无可恋的感觉，紫色衣裳更显凄清孤零。
李云耳灵，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心里一酸。
看来自己这首断情诗确实送得不好，适得其反，让她心如死灰，这才一心求死？
他不禁暗骂自己附庸风雅自作聪明多此一举！
看来九头蛇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救她自己责无旁贷！
至于结果后果？妈的，老子不管了，救了再说！！
他就要出去，看见忽然九头蛇匆匆悄悄过来低声道：“有几个人入园来了，正朝这边来！”
李云喜道：“是找她的人吗？那正好，咱们快撤，不必多此一举。”
九头蛇却摇摇头，“不是，看打扮是大靖武士，听口音却是匈胡人！”
李云一凛，“匈胡人？现在这里有匈胡人？难道是城门闭了，他们来这里歇息的？”
“属下看不是，他们看来喝醉了，正污言秽语的，属下懂一些匈胡语，觉得都不是善类！”
李云心里一动，低声道：“最近有没有匈胡使者来京城见皇上或闵太师？”
“之前没有，若是今日刚到，属下忙于四处找闵大小姐，就不大清楚。”
李云冷笑道：“我却感觉有可能是！若是武士打扮，就可能是匈胡密使的手下。咱们藏起来，先看看再说，若他们真的是和匈胡使者有关，却是好消息，哼！”
“属下明白！”
两人极快匿藏起来。
然后很快就看见有三个家伙搭肩搂腰摇摇晃晃过来，嘴里用匈胡话乱说乱嚷。
李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来确实都是酩酊大醉模样。
“他们说什么？”李云低声道。
“在说姑娘……京城窑子里的姑娘……说哪个腰细肤白，哪个胸……那个……呸，还有更下流的，主人大可自己想象……”
那边闵小凤也发现他们，被惊扰了，皱眉要离开榭台。
哪知三个匈胡人也看见她了，如获至宝，纷纷嚷道：“哇，大靖美女！这才真的是美女！没想到这种夜晚这个地方居然有这种落单美女，这定是上天赐给咱们兄弟的吧？哈哈！”
他们乘着醉意哈哈淫笑着踏上木桥，向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