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敢染 我喜欢一个人,是不怕被人知道的……
大概每年最热的时候就是高考这两天,毕竟躁动发热的不止高高悬挂的太阳,还有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紧张,刺激,不安……
让人肾上腺素狂飙的一切心情,都会在这两天后得到终结。
每年到了六月,程见烟就会从生理上感到不适,和闷热的天气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身在学校,作为老师这个职业更容易受到高考这种焦灼的氛围感染。
今年她本来以为这种感觉会更甚,毕竟是自己带的毕业班经历考试。
可真的到了六月,程见烟却觉得比起往年,今年反倒没有那种黏腻有烦躁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好事情接踵而来,让心情也会更好一些。
计划按部就班,许建良被顺利送进了精神病院。
北院的管理很严,许棣棠又是安排了人特意‘照顾’他,男人这辈子大概都甭想出来了。
还有,学生们的对于考试的反馈不错,看起来是考的比较好。
高考结束,程见烟也难得有了一个比较长的暑假能过,她没有任何道理不开心。
返校的那天,也是高三学生们在九中里度过的最后一天。
哭的笑的闹的不计其数,整个校园里都是扔书扔校服的场面,堪称壮观。
程见烟在‘书海’里穿梭着,被刘主任叫到办公室。
刘主任还以为程见烟撤诉的决定是和自己之前没轻没重‘的警告’有关,把人叫过来后,支支吾吾别别扭扭的道了歉。
同时,他还语重心长地说:“现在高三学生不好管,当老师的压力都大,尤其是带高三的,小程,你可得好好干啊。”
程见烟半天才听明白主任的意思——这人大概是误会了,还以为自己撤诉是因为他的那番话呢。
还有,因为现在当牛做马的高中老师越来越难招的缘故,他很怕自己辞职。
全部领悟后的程见烟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主任,知道了。”
“学生还等着,我先回班了。”
虽然老师这个职业有苦有累,尤其是高中老师完全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但是……
程见烟从来没有想过要辞职,一次都没有。
原因无他,大概就是因为那么点可笑又纯粹的热爱吧。
回到班级,程见烟站在讲台上恭喜考完试的学生们。
她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老师,口气自然不用保持平日里刻意的严厉,放缓了态度后客气又温和,活像一个邻家姐姐。
——还是那种特别特别漂亮的,仙女型邻家姐姐。
一群十七八岁的皮学生都沸腾了,嚷嚷着让程见烟请客吃饭。
大多数老师在高考结束后都会‘出血’犒劳一下带了几年的学生的,因为很有可能这一顿散伙饭后,就是彻底的桥归桥,路归路。
有些人是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
程见烟想到这里,伤感的情绪总会轻飘飘地掠过心头,一两秒的时间门。
她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请吃饭这件事。
众人欢呼,又有几个好热闹的外向学生,嚷嚷着想见老师的丈夫。
“程老师,我们都毕业了还没见过师公呢!”他们遗憾的长吁短叹,又嘴甜的很:“趁着这次机会让我们见见吧,好想看看能娶到我们老师这种美女的是什么级别的帅哥!”
程见烟被‘师公’这个称呼雷了一下,思索片刻,才轻轻点头:“等我问问他。”
季匪最近时间门挺多的,比起之前动辄‘失踪’个十天半个月联系不到,他现在甚至显得特别闲,大概是部队最近任务不多的原因。
教室里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吵的人脑袋疼,程见烟走出去走廊里打电话。
季匪听了请吃饭这事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行啊,晚上几点,我来安排地方。”他笑了笑:“顺便见见你这群宝贝学生。”
程见烟感觉他笑声里有丝揶揄,秀眉轻挑:“我怎么宝贝了?”
“还不宝贝啊?之前为了他们连夜判卷子备课……”季匪说着说着,声音就酸溜溜的:“都不让我上床。”
程见烟:“……”
她觉得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这人又得耍流氓。
季匪这些天不忙,在家里的时间门也多了,可他多出来的时间门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基本全浪费在‘弄她’上面了。
然后,居然还在控诉几个月以前不让他上床这件事?
“那个。”程见烟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订好了饭店发我吧。”
季匪轻笑,气声有股让人耳廓酥麻的低沉:“行,等着。”
他也没继续就着刚刚的话题逗她。
半个小时后,程见烟看着季匪给她发来的地址,找了几辆车来组织学生们过去。
然而这路,越开越有些偏。
直到停在一所看起来就低调奢华有逼格,看起来压根就不像饭店的饭店门前。
车不让开进大院里,门口站着接待的门童,招牌上高高悬挂着‘金品轩’三个大字。
“我靠,金品轩?市里排名前十的高端饭店!”下车后,有学生立刻喊了出来,看着程见烟的眼神充满崇拜:“老师,您真有钱!在这地儿请客!”
程见烟:“……”
之前忘记嘱咐季匪别选太贵的地方了。
倒不是因为抠门不舍得钱之类的,她只是不想被议论。
但现在来都来了,再想那些显然已经没有用。
程见烟只好笑了笑,领着一群学生在门童诧异的眼神下,走进金品轩里的307包厢。
季匪还特意订了个最大的,里面足足能容纳四五十个人。
金品轩的菜系繁复多样,他挨个点了一遍让这群皮孩子们敞开膀子吃。
学生们受宠若惊,对于菜是,对于季匪的脸更是。
完全没有想到程老师的老公居然会这么帅,还真是……郎才女貌。
“师公!你太帅了!”有皮实的男生凑到季匪面前搭话,一脸向往:“在这地儿请散伙饭,不得大几万啊?”
季匪觉得这群小毛孩子挺逗,对他们的称呼也颇为满意,便轻笑着说了句:“还成。”
然而就是这样淡淡的‘深藏功与名’的态度,则会更让中二心爆棚的青春期少年感到崇拜。
“师公,你是怎么追到程老师的啊?”有学生好奇地问。
伴随着这个问题,偌大的包厢里也静了下来,仿佛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季匪的回答——八卦心态溢于言表。
程见烟尴尬极了,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妄图让他忽略这个问题。
可季匪却没有打哈哈糊弄过去,虽然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这个嘛……我追的。”季匪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笑笑:“得主动点,你们程老师容易害羞。”
“我喜欢一个人,是不怕被人知道的。”
有很多感情,都是因为‘害怕’这两个字或错过或失去的。
但人短短一生遇到点喜欢的东西和人不容易,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季匪的回答让包厢里沸腾了,尤其是那些群情激昂的男生——他们仿佛被鼓励到了一样,今天就准备去表白。
更有甚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程见烟这当然不会惯着他们,她板着脸拿出老师的态度,组织秩序:“好好吃饭!”
一片热闹中,坐在角落的俞秦有种不合群的孤独。
尤其是在听到不远处的季易和周围同学吹嘘着:“师公?那我二叔,程老师其实是我二嫂,这个秘密我憋着很久了!”
“害,你们放心吃就得了,我二叔特有钱……”
声声入耳,俞秦身上那本就清冷的气息宛若冻结了一般。
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程老师身边站着的人是一个自己即便穷尽一生,可能也比不上他一根小手指的男人。
想到这里,俞秦就觉得特别泄气。
就是那种考试后估分注定能去上京大,却也很觉得很无趣的无力感。
他悄悄地起身,拿起包离开。
金品轩的结构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四处都是透明的玻璃,俞秦走出包厢,从四面八方都能看到自己失控的面容。
那是一种阴郁又稚气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左转右转的找到洗手间门,试图用冷水平复心情。
磨蹭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门,俞秦才从洗手间门里出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在洗手间门外面发信息的程见烟——她也像是刚解决完生理需求,手上还沾着水珠,指尖却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敲字。
似是察觉到注视她的视线,程见烟抬眸,看见了站在洗手间门门口的俞秦……还有他背着的包。
“要走了?”程见烟微怔,眨了眨眼:“你吃饱了么?”
“吃饱了。”俞秦勉强笑笑,臊眉耷眼,装作乖顺的样子:“老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还有几份零工要打,但这些事情,在老师面前令他格外觉得难以开口,无比羞耻。
程见烟:“这里不好打车,你怎么走?”
“没关系。”俞秦看着手机里的公交车app,低声道:“走一会儿有个公交车站。”
“嗯,那你吃饱了就好。”程见烟笑笑:“差点忘记问你估分的事,京大有希望么?”
俞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棒。”程见烟眼睛一亮,是打心眼儿里的开心:“俞秦,恭喜你了。”
她很庆幸,这孩子没有走偏。
“老师,我……”俞秦心口发热,嘴唇微动,还是忍不住问:“我真的很棒么?”
“当然,你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
俞秦闭了闭眼,内心在她平静温柔的声音里渐渐舒缓下来。
他已经感觉到满足,因为程见烟说他是最优秀的。
哪怕是以学生的身份,也行。
-
散场后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不知不觉就忙活到了晚上十点钟。
天都黑透了。
眼见着学生都走了,季匪就自后抱住程见烟单薄的背,撒娇耍赖:“老婆,我困。”
程见烟被他热热的气息弄的脖颈处一片痒,鸡皮疙瘩泛起,忍不住缩起肩膀。
“季匪,你别弄……”她‘咯咯’笑:“痒死了。”
结果季匪改成一点一点的亲,小鸡啄米似的。
“热。”她被弄的喘不上来气,又顾忌现在是在外面,不自觉的东张西望——虽然周围没有人,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
“季匪。”程见烟挠了挠男人揽着自己的手背,低声道:“回家吧。”
“行啊。”季匪答应着,却不动弹:“那你回家听我的。”
“……”
她哪天不是被迫听他的?
程见烟气笑了,季匪却见她不说话,又开始见缝插针的继续亲。
“……行。”她忍辱负重的答应下来,催促道:“赶紧走吧。”
一会儿真的容易被人撞到。
大概是因为得到了‘承诺’的原因,季匪一路把车开得特别急,在一些无人的空旷街道上,几乎是飙车的速度。
路上电话响了两次,他都没理。
程见烟瞄了一眼,发现是‘林与骁’的名字。
她抬眸看着完全无视的男人,纳闷地问:“不接么?”
“嗯。”季匪点头,说得理所当然:“他打电话不会有正事。”
“……”那也不能不接吧?
程见烟觉得离谱,但还是没有继续质疑他。
因为亮起的屏幕很快就灭了。
结果第二天,电话拨不通的林与骁直接上门‘拜访’了。
接待的人自然是已经开始假期的程见烟。
季匪不在家,她正无所事事的进行着大扫除,就听见门口的门铃声响。
她和季匪的这个家是密码门,需要摁门铃前来拜访的人少之又少,程见烟听到后愣了一下,立刻就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的是拖着几个箱子东西的林与骁。
他看起来颇有些风尘仆仆,在程见烟诧异的眼神中,无奈的耸了耸肩:“程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来冒昧打扰的。”
“但没办法,叶队把季匪‘清’出来了,原话是要求我今天必须把他这些破烂玩意儿都扔掉,我只能把他的东西送到这儿了。”
程见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着一脸无奈的林与骁握着扫把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收紧:“为什么……要清走他的东西?”
季匪难道是犯了什么错误被部队开除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程见烟心脏就忍不住的砰砰直跳。
但她同时不断按捺着这个想法,在心里重复着‘不可能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季匪对待自己这份‘军人’的工作有多么认真,程见烟无比清楚,比谁都明白。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光荣的使命。:,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