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让我来做你的右耳
星画到时，贺宸早就等在小区门口了。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一次。”星画拢拢耳边的碎发，笑得眉眼弯弯。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干。”
“贺老师，你来开好不好，先带我熟悉一下路况，回来我再自己来。”星画喜欢看贺宸开车，沉稳大气，满脸的自信。她觉得这样的贺宸好帅。
“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来，我从旁指导就好，这样你才能尽快熟悉。别害怕，我就在你旁边，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星画本来想着欣赏一下帅哥，看来现在只能让帅哥看她拙劣表演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贺宸打断了星画的思路。
“你尽管问。“
“你为啥不找你哥哥教你？”
“你说我哥啊，找他教我，我就等着被骂死吧。从小到大，我请教他任何事，他总会先嘲笑我一番才肯教我。还有我这人很笨的，想想老天真是不公平，既然同一个爹妈，为啥不给同样的天赋。我哥比我长得好，又比我聪明，我就不行了，天赋一般，长得也一般。”
“你长得也很漂亮。”贺宸听完星画的抱怨，心想原来大小姐也会有烦恼。
“贺老师，你别逗我了，我这算哪门子漂亮。”
“真的很漂亮。”
“那贺老师，你喜欢我这样的吗？”星画一句话把车里的空气都弄的很紧张。
贺宸不知怎么回答。
“看我说得对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长得很漂亮，但我已经没资格……”
“贺老师，别武断的断绝了自己爱的输出。大胆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老天爷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不就是叫我们认真感知这个世界吗？没人能剥夺你喜欢人的资格。你自己也不能。”一向孩子似的星画说得话也颇有那么几分道理。
贺宸盯着她，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好好看着我，我要启动了。”
“好。”
星画开着车就上了高架桥。
“怎么一上来就这么猛？”
“我就想疯一把，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星画甩甩自己头发，帅气的回答。
“好吧，但要注意安全。”贺宸觉得这才是星画本来的性子，勇敢，不顾一切的向前冲。
一段高架路过后，车子慢慢停在路边。俩人下车，眼前是一大片荷塘,荷塘后边是一个公园。
“很不错。”
“一般吧。多亏有你在身边，要不我可没那个胆子发疯。”
“贺老师，方便讲讲你的故事吗？我相信你在军队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我吗？过去就过去了。以前的事我不想提。沉溺过去，只会让我感觉现在更悲哀。”
“贺宸，我能这样称呼你吗？”
“可以，反正名字就是用来叫的。”
“叔叔阿姨给你取名宸的用意是不是希望你成为更完美的人。”
“我不知道，可能有吧，父母对孩子都寄予厚望。不过我让他们失望了。”
“怎么会？能看出阿姨眼里的骄傲。”
“我已经让我妈伤心好久了。从我受伤，她就再没笑过。”
“那就努力让阿姨重新高兴起来。”
“怎么努力，我无能为力，我一个劲的在内心告诫自己，那不是真的。但那就是现实，我没办法逾越的鸿沟。我也想振作，但自从耳朵不好了，我听到了更多真实的声音。有同情，有嘲笑。我都觉得刺耳，何况父母。我想他们应该更心痛吧。所以我装的无所谓，给父母以希望。但我知道，那没什么用。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什么都干不了。”
贺宸第一次敞开心扉，将压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谁说你是废人了。废人能教孩子们，指导我开车？”
“这些事谁都能做，不是非我不可。”
“你是想做独一无二的人是吗？别人不可替代。永远享受那种英雄的感觉。”
“也不是？”
“别否认，就是这样。当不了英雄就活不下去了。这世界上还有无数平凡的人在痛苦的挣扎。不是只有你接收到别人的嘲笑，每个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有人攻击你。你优秀时，有人嫉妒。你落寞时，有人落井下石。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上帝，说你几句，你就真成那样了。不是的，你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伤了一只耳朵，又不是整个世界。”
“谢谢。”
“我不要听你说谢谢，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像看到一副不完美的油画，迫切想要修复它。我当时脑子里就有一个想法就是我想帮你。而且不只我一个人想帮你。书书姐，阳光哥哥都在想方设法的帮助你。甚至我爸爸，那么吝啬的一个人，也想帮你。但你一概回绝了。也许你想报恩，等孩子们上学后，再想自己的以后，但在我看来你在逃避。逃避外界给你的压力。”
贺宸静静看着星画，认真听着星画对自己的剖析。
“你完全不用这样，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人对你报以希望，爱你，喜欢你。希望看到你往日的光彩。”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能为了我再努力一次吗？”星画这丫头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贺宸怔怔的看着她，这个漂亮，勇敢，温暖的姑娘说喜欢他。那个像公主一样珍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的人说喜欢他。
“我不同意？”
“为什么？你是没自信吗？”星画像个勇敢的战士一样，勇往直前。
“不是，是因为这个。”贺宸说着把耳蜗的外耳从右边耳朵上摘了下来。
“因为这是不能逾越的。不是我努力就能改变的。”
星画凑到他的左耳边，“那就让我来做你的右耳，老天拿走你一只耳朵。还给你一个我。”
“不要回避，你别告诉我你听不到。”
“那我也不能害你一辈子。”
“你想的还挺长远。”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宸脸红了。
“好了，把你的外耳收起来。我带你去转转。让你看看我这个耳朵合适不合适。”
星画拽上贺宸就往公园里边走。
初秋的公园一片丰收的景象，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公园，这里种了各式各样的果树。
果树上面不知名的果子，看着就很诱人。
迎面走来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哥哥，姐姐，能帮我摘个果子吗？我和奶奶够不到。”
星画凑近贺宸的耳边，“她想请你帮她摘果子。”
贺宸又一阵脸红，“小妹妹，这个果子可以随便摘吗？”
“可以的，公园的叔叔前一阵把下面的摘下来分发给公园里的人了。高处够不到，叔叔说留着观赏。我和奶奶出来玩，忘了带水，我想给奶奶摘一个补充水分。”
“她说，可以的。”星画在他耳边解释一遍听到的。
“那好吧。”贺宸仗着身高的优势，帮孩子摘了枝头一颗比较红的果子。送给小妹妹。
“谢谢。”孩子和老人走远了。
俩人走了几步，看到一个牌子。“有偿摘果，谢谢合作。购买果子的费用将用作公园更好的修葺，满足周围人更多的需求。”
“孩子可能不认识字。这钱我来付。”星画从包里拿出一个硬币投了进去。
“怎么样，我这耳朵还算合格吧。”星画又凑上来。
贺宸吓得本能往回撤，随手把兜里的外耳取出来又戴上了。
“好了，不闹了。我会振作的。你不用牺牲自己来同情我。”
星画不等他说完，“我不是同情你。你不要玷污我的感情好不好。”
“我……”
“我从没把你当成残疾人看过，我希望你也不要这样看自己。从小到大，我这是第一次跟人表白。优秀的，帅气的，我见得多了。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我在很认真对待这份感情。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我不希望你诋毁我的感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除非你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拒绝我。不然我不会放弃的。不要为了拒绝我找那些拙劣的理由。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给我答复。”
贺宸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败下阵来。二十几年的人生就没这么失败过，以前他在部队是优秀的狙击手，但现在他好像被人瞄准了，怎么也逃不掉。
他好像大声回应星画，“我也喜欢你。”但现实还是卡得他喘不上气。
星画回来时，已经开得挺顺了，顺利的把贺宸放在小区门口，“尽快给我答复。不要让我等太久。”
“你开车慢点，不要在疯了。”贺宸顾左而言他。
“我知道，没你在身边，我哪有疯的资本。我走了。”星画一路绝尘走远了。
贺宸不知现在什么感觉，有那么一丝小兴奋，还有些不真实。等回到家才感觉这才是真实自己的情况，自己能答应吗？
贺宸反正心都乱套了，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动人的告白，况且那也是让他心动的姑娘。但是让他接受，他又觉得有些不道德。
而始作俑者，星画。回家倒头就睡，一场告白耗费了她所有的气力。
此刻爸爸正在听别人给他的汇报，“董事长，大小姐，开车出去见了贺宸，俩人开车出去转了一遭，中途在公园停顿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车回家了。”
“这个贺宸的情况，你调查的怎么样？”
“人没问题，战斗英雄。他的耳朵还是为了救战友伤的。要不是因伤退伍，可能在部队还有上升的空间。真是太可惜了。”
“好的，我知道了。”
爸爸盯着着桌子上的摆件思考半天，“这丫头，眼光比云珩好啊，但贺宸这孩子的情况……”
星画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
“画画，你不舒服吗？”妈妈关切的问女儿。
“没有，我就是昨晚没睡好，今早又起太早了。”
“想不想吃点东西？”
“妈，我想吃泡面。”
“那个不健康。”
“偶尔吃一次吗？”
“好吧。”妈妈无力抵抗女儿的撒娇，只好同意。
“画画，只此一次，你从小胃就不好，平时少吃些没营养的食品。”
“妈，我知道 。”
“今天这是咋了，这么乖。”
“我哪天不乖，我哥呢？”
“上午爬起来，饭也不吃就出去了。不知干啥去了。”
“可能公司有事吧。”
星画摆弄着手里的泡面，开火打算放锅里煮一煮。
“我的大小姐，水，锅里没放水。”
“妈，我是不是笨死了。”
“没有，学学就好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注意力这么不集中。”
“没有，我……”星画想和妈妈说说，但又觉得时机不太成熟，只好闭嘴。
贺宸满以为一到工作日就可以躲过星画。
但他错了，星画最近一段时间下班后，天天跟书书姐回来教孩子读书，时不时背地里对他wink一下。搞得他方寸大乱，好几次差点撞到树上，逗得崽崽们笑得前仰后合。
爷爷看破不说破，“顾家小丫头厉害啊，不费一兵一卒，搞得我方阵地都失守了。”
贺宸实在不知怎么应付。
正在他一筹莫展时，星画爸爸打来电话，约他抽时间见个面。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贺宸按着叔叔给的地址，找到顾氏集团总部。
贺宸站在集团总部大厦楼下，向上仰视，好气派的大楼，这是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无所谓了，今天应该就会有个了断。
贺宸按邀约，顺利来到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顾爸爸比那天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还有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气度。
“贺宸随便坐，我马上就好。”顾爸爸话音温和，听不出一丝不悦。
“叔叔您忙，不用管我。”
过了几分钟，顾爸爸从文件中抬起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大概能猜到。”
“好，那咱们开门见山。”
“我想知道，星画那天找你说了什么？”
“她向我告白，说喜欢我。”
“你同意了吗？”
“没有，我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配上她的喜欢。”
“那你拒绝了。”
“还没有。”
“为啥犹豫？”
“我不想伤害她，但我也不想耽误她。”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她吗？”
“喜欢。”贺宸回答的很坚决。
“喜欢为什么拒绝呢？”
“叔叔，你觉得我们合适吗？我的耳朵还有问题。”
“不合适，但是如果努力到合适呢。”
贺宸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叔叔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呢？就因为我是她爸爸，这不是你俩人的事吗？当然我也会从一些物质方面考虑这个问题。单纯从物质方面，你俩确实不合适。但这些外在因素是可以改变的。你考虑的问题，我也觉得那不是无私，那是对我女儿的不尊重。她既然放下一切跟你表白，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陪你经历风雨的准备，结果你竟然打算伤害她，残忍的拒绝。比起拒绝，我觉得努力到让别人挑不出毛病，让所有人都认为你们是最合适的不更好吗？”
“叔叔，我明白了。”
“我的女儿单纯善良，作为她爸爸我不希望她受伤害，我也不希望她以后生活得很辛苦。我希望她一辈子生活的无忧无虑。我会看着你努力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