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粉饰太平

    夜深人静，傅偃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书，只不过桌案前放着一个钱袋，已经放了许久，旁边还有一个药瓶。里面的药他也没舍得用。他手上受的伤不算什么，况且相比她而言，自己这实在微不足道，私心里他似乎不太想那那个淤青消失。

    仿佛那痕迹一旦消失，他与春酲姑娘也就没有了关联。

    他很心疼春酲的遭遇，此番与人为妾，全然不是她的意愿，是遭人逼迫。每每想到此处，他就痛恨自己的无力。若是自己有本事，就该救她出火海。

    他不在意她的身份，甚至也不在意她的清白，他或许的确一开始心怀不轨始于美貌，可他最喜欢的还是与他说着笑话，心地善良的姑娘，而不是那张或许也能在旁人脸上瞧见的一模一样的姿容五官。

    美人何处都有，可这世间只有一个春酲姑娘。

    他决意要专心备考，誓要考中。唯有与那位裴府的主人站在同样的高度之上，他才有能力救出春酲，不叫她再受胁迫委屈。

    隔天春酲一早就起来祈福，希望春奚不负努力，能一举中第。今日老夫人要带着三小姐裴姝去一趟绮罗坊购置新衣。

    按理该是带着沈青钰一起，否则有偏心之嫌，更为过分的是会揣测她们婆媳不合。只是裴姝好不容易近日听话些，原本之前就与沈青钰有了嫌隙，裴老夫人也不敢贸然叫沈青钰一道，只好先暂时委屈一下沈青钰，她也稍做补偿。

    裴老夫人从自己的私房钱来给沈青钰贴了些家用，虽说沈青钰从未伸手问她要过，她母家家世颇丰，嫁妆也有许多，但是此举也是为了叫沈青钰不要迁怒裴姝。

    沈青钰自然知道裴老夫人的打算，但是她本意也就不愿意掺和进裴姝的婚事里，当初裴姝异想天开想去攀宣平侯府的高枝，她已然分析利弊，若她执意不听劝，她也没有法子。

    只希望老夫人还不至于糊涂到放任裴姝为所欲为，最好的情况是裴姝没蠢到不可救药，听了劝，选了一位合适的人嫁，到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裴姝也总不好日日回娘家，自己与裴姝也不会有过多来往，能在人前粉饰太平，就已然该谢她识大体。

    沈青钰的寿礼已经备妥，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姜绾暗地里行的苟且之事，她都看在眼里，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够叫她一举翻不了身，才算是彻底痛快。

    如今她好歹有个孩子傍身，况且还是裴家唯一的子嗣，至少要等另外的人能诞下子嗣，最好是个男孩，那裴锦禾这个庶长女，只怕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能保下她的姨娘了。

    那么她该好好敲打一番春酲了。

    “大娘子，”春酲一如往常恭敬有礼，似乎没有了半分怨怼。

    “坐吧，今日叫你来，也不是为着什么事，只是想与你说说家常。”

    春酲哪里会信，沈青钰的心思她很清楚，无非就是为着那些事。想来是自己这几日连着与裴颂同房，肚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即便百般逼迫，她也不会屈服的。

    “你也服侍主君一段时日了，从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也算了解主君，现在更是要了如指掌。否则你抓不住主君的心，自然也抓不住他的人。”

    “是，春酲明白。”

    沈青钰皱春酲像是根本没将她的话没放在心上，“我听说有几次叫姜绾硬生生从你这，叫走了主君，是与不是？”

    春酲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头承认了此事。

    “你可真真是个好脾气！你与姜绾如今早就平起平坐，你就这般任她欺辱？”

    春酲自然明白，沈青钰不是替自己打抱不平，而是恼恨自己的懦弱无争，“大娘子，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是不擅长应对此事的。”

    沈青钰愈发觉得春酲不是个可靠的，或许她真的要从外面再找来一个女子吗？自己的肚子委实不争气，都喝了这么久的药，却依旧不见起色。

    春酲也不好太叫沈青钰彻底对自己失望，否则只怕是她还没从裴颂那拿到身契，就要先被打发。于是又与她分析，“一次两次，主君总会看在锦禾的面上，若次数多了，主君自也会觉得生厌。到时候我再伺机与主君哭诉一下委屈 姜绾那自然不成气候。”

    沈青钰果然脸色好转了些，这道理她自然也懂，可是她担心的是万一姜绾再有了身孕，就麻烦了。

    “虽说如此，可你也着实要上点心，至少要赶在姜绾之前，生下主君的孩子，一定要是男孩！”生下个女儿，分庭抗礼，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春酲觉得可笑，沈青钰是个可怜人没错，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心疼她这位大娘子。出身名门，相貌姣好，又善于打理家务，也足够聪明，硬件条件都很好，唯独不能生孩子。

    放在她那个时代，一定是个女强人的类型，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因为女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在外打拼，不受歧视，不受约束。

    在这里，要被困死在这四方墙中，方寸之地，抱负无法施展。只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丈夫身上，格局一旦变小，心里也就变得狭隘。

    若只有一个女子，自然又要好得多，可惜，从一而终的拘泥的只是女子，而男子不论怎样都在有罪值得谴责的围栏外。

    女子生来就已经受到了不平等的对待。可她不该把这痛苦转移给了自己。想不想生，要不要生，从来不是她沈青钰能做主的。

    春酲的避子汤喝得隐蔽，没有人知道。

    “春酲明白。我自当竭力，也算不辜负大娘子您的栽培。”

    看春酲还算听话，沈青钰的心总算舒畅了些。不过凡事还是不能一味地只把赌注放在一处，她若是今年还不能有孕，春酲也无喜讯，她就真的要破釜沉舟了。

    春酲回去的路上，瞧见有一女使神色慌张地走到侧门，不知从门外拿了什么，回头很是小心翼翼地张望，确认无人才偷偷摸摸地往里屋走去。

    春酲有些疑心，那女使她有些印象，似乎是裴姝房里的。她叫书文小心跟上瞧瞧，而她则是走到侧门往外看，只瞧见一个妇人模样的，步伐匆忙的走远了。

    此事着实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