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云州
天微微亮，连绵不绝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这一场雨冲刷的不只是夏之裕一路走来的血迹。还有他心中的执念。
他连着走了三两日，一路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路上，就着野果和野草充饥，渴了就喝那路边的河里的水。直到这日下了一场雨，他躲在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中。看着越来越稠的雨。有些伤春悲秋。
“狗娃，王大哥，婶婶。”
夏之裕默默念着自他失忆以来，那些待他以善的人们。他的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暖意。
“如今我该何去何从，我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在这人世间行走着。”
洞口外的雨好似不想停歇一般。夏之裕早已经没了能吃的东西。连着一天一夜过去了。他只好闭眼小憩，不让那饥饿感和疼痛感折磨他自己。
“之裕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温柔的声音传来。夏之裕有些疲倦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双手靠在案桌上，支棱着脸的妙龄女子，有些许的茫然。
“你是”
“咦我是小钰啊，之裕哥哥这是怎么啦。”
妙龄女子有些疑惑的说着。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的按揉着他的双肩。
“是不是太劳累了，这些日子你都不来寻我了，钰儿还以为之裕哥哥变心了！”
“钰儿”
夏之裕的脑海中浮现出零星的碎片。那些碎片慢慢聚合，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回想起来了！
“钰儿是你的谁啊？”
山洞里传来了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夏之裕睁开疲惫的双眼。突然涌上了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连带着未处理的伤口。有些许的溃烂。散发出血腥味。夏之裕眼光有些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别误会啊，我就过来避雨，叨扰叨扰！”
不速之客有些歉意的吵醒了夏之裕。转身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来一块饼。
“吃么”
夏之裕警惕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淡淡道。
“你吃吧。”
不速之客有些无语的撕成两半。
“你那不争气的肚子都叫了半天了，没毒，看吧”
不速之客将其中一半放入了口中咀嚼。然后一边说
“你这穿着，不像是乞丐啊。”
夏之裕接过半块饼。随即狼吞虎咽了起来，那左臂上溃烂的伤口也被不速之客给一览无余。
“我叫夏之裕，自我失忆以来，一直任人摆布的在这世间。如今我逃了出来，可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裴青弈。”
不速之客自报了姓名。便陷入了沉寂。可碍于那已经快要溃烂的伤口，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略懂医术，你那伤口需不需要帮你处理一下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指不定会引来些豺狼虎豹之类的”
夏之裕有些警惕的看着裴青弈。仔细琢磨了一下。将左臂抬起，露出那醒目的伤口。有些沙哑的说着。
“那就麻烦你了。”
裴青弈接住他的左臂。端详着伤口许久。说道
“还好是春季，要不你这伤口，就快生蛆了。”
裴青弈从背篓拿出几株药草。长吁了一口气。“我要割开伤口上面的烂肉，你能忍下”
夏之裕点头。
裴青弈转而从衣兜里拿出小刀。小刀上面满是泥。
“嘿，刚采了些草药。我出去借着雨洗洗再替你处理伤口。”
夏之裕抽出自己的长刀，交给裴青弈的手中。
“用这个也行。”
裴青弈有些无语的接过了长刀，又放回原处。
“不急 长刀我使不动，怕失了分寸。到时候你整条手臂都没了。”
说完他便带着避雨的斗笠走了出去。
“烦请稍等些许。”
夏之裕也是好拿起长刀归鞘。目光死死的盯着背篓里的药草。可却慢慢回忆起了刚刚那个古怪的梦境。
“小钰是谁？”
冥思苦想，还是得不到答案，他不禁有些颓然。
这时候，裴青弈走了进来，他放下斗笠。小刀已经借着雨水清洗干净了，他的手中还多一根坚韧的木棒。
“咬着木棒，会很痛。”
夏之裕接过木棒用牙咬住。
裴青弈咽了口唾沫。说不紧张是假的，虽说这只是皮外伤，可一个弄不好，也是会害人性命的！
小刀与烂肉碰撞，那止住的鲜血再次汩汩流出。夏之裕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青筋一同暴起。连带着木棒也被咬出了些许浅裂痕。
裴青弈的额头也有些细细的汗珠。他开口宽慰着。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可夏之裕并不傻。他看着小刀一片片割过自己的皮肤。感受那糜烂的肉一片片的被割下。放在一张早已铺好的绿叶上。他脸上早已布满了虚汗。的确很痛。但得忍着。
大约一刻钟后，伤口上的烂肉已经被割的干干净净了。裴青弈从背篼里寻出草药，放入口中嚼碎后吐出青色的汁。抹在伤口上。绿色的汁一下就被染的暗红。夏之裕脸色铁青，嘴唇有些发白。
裴青弈毫不在意的说着
“别觉着恶心，相比之下还是命重要点。”
说完后他又拿出草药重复之前的步骤。然后将自己的衣兜里面的纱布拿出，一层层的替他包扎。
“走吧，进城去带你吃一盘炒猪肝补补血气，流了这么多血，我都替你担心。万幸下雨了，不然你的仇家寻来，我可不知怎么办。”
裴青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嘴唇发白的夏之裕，不免有些佩服。那口中的木棒早已经被咬的支离破碎。可即使碎了一地，也不见他有过一声的嘶吼。可见面前此人的韧性。
“我没有仇家。”
“啊？那你这伤？”
夏之裕并未多言，那裴青弈也并不再问，他们便冒着雨前进。万幸雨也渐渐小了起来。一路上并未多言。可夏之裕的眼神却是十分的坚毅。或许他也有了自己活下去的念头了吧。
城门处的守军并未阻拦，反而还热情的替他们推荐了酒楼。
“裴大人可去那老街后巷那家柳州蜀人的饭馆。那里的炒菜可称得上这云州城的一绝！老板娘也是个性格豪爽泼辣的人。身材火辣，也是个美人啊！”
“好，那我这就去那家，多谢兄弟推荐。这点小钱就当请弟兄们有时间小酌一杯了，哈哈！”
裴青弈熟悉这些门道。所以在这云州城中，也是吃得开的。守城的士卒也并未推辞。得知夏之裕是裴大人的朋友，那肩膀上的伤口也并未多加盘问。
老板娘的确算是个美人，走进店面，老板娘便笑着招呼。
“公子几人啊”
“两个。”
“好嘞，里面请哟！”
老板娘招呼着。小二一边腾出座椅，上去询问。
“客官要吃些什么”
裴青弈熟络的报出了菜名。
“来份炒猪肝，别弄太辛辣了，再来份素菜汤。和一份清蒸鲈鱼。对了再上一壶偏烈的酒。”
“好嘞，客官您稍候。饭菜马上就给您上。”
小二轻车熟路的应着。然后转身去了后厨。而又出来等着招呼客人。
酒是现成的，连带着免费的花生米被早早的送上了餐桌。
“我不会喝酒。”
有些煞风景的说道。裴青弈一愣。转而笑着说。
“我又没要你喝酒，我是想带着待会儿路上给你的伤口消毒，而且你那伤口也用不完这么多，我就先品鉴品鉴！”
而后自己倒上了一碗酒。小口浅尝了一下。咂咂嘴。
“好酒，够烈，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