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方的日常（2）
六点闹钟响，按掉，起床，洗漱，换衣服，这样一套流程下来，不清醒也能清醒了，而这就是每天早上会发生在陶泽安家的行程。
给糊糊换了水和粮，陶泽安打开冰箱拿出周末备好的餐，用平底锅加热后就能吃了，他每个周末都会去超市备好一周的菜，回家做好分装和预制再包起来，这样一周的早饭和偶尔的晚饭夜宵就不用愁了。
他想起之前跟沈书夏去超市，她买了一堆速食和速冻产品，不由得担心起她的日常生活，但是他又很快觉得越界，就算是朋友，这样的问题也是属于私生活范围内，如果说对方主动提起还好，陶泽安简直是把“边界”这两个字作为座右铭时刻训诫自己。
吃过早饭，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今天准备在室内用跑步机跑四十分钟再去上班，还能留出冲澡的时间。
他的生活就像机器一样被安排好了每个流程，只要他还处在这个阶段，这样的流程就会日复一日，直到结束的那天。
准时到公司打卡，开始一天的工作，上午有几场会议，内容就跟他刚进公司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无非是展望未来落实现在，努力工作实现人生价值这种套话，现如今有些话已经实现，有些怎么听都还是不切实际。
“陶哥，今天这个项目流程需要您看一下。”
刚出小会议室的门就有人拿着文件夹过来找他，陶泽安早就习惯，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处理面前和放在他桌上的文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尽管很小，多少还是有了一个私人空间。
中午的时候，他谢绝了同同事一起点外卖的建议，选择先去食堂绕一圈，没有的话就去便利店，他在午饭上要求并不高，能保证下午不犯困也不会饿肚子就行。
最后他选择在食堂解决午饭，只是这顿饭吃得也不安宁，工作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吃到最后陶泽安少见的不耐烦起来，在看清楚给自己发信息的人是跟了自己有时间的老员工几乎就要气不打一处来。
“你中午不吃饭吗。”
对面看陶泽安终于回复了又发过来一堆，大体意思就是这工作很急，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他来拿主意。
“如果都要我来拿主意，我为什么还要你在组内，我自己全干了不是更好？”
陶泽安实在是不耐烦了，对面什么心思简直是写在脸上了，跟自己资历差不多，到现在也没什么大作为，实在是连调职都不知道怎么跟人事提申请，一直不温不火，要不是人事部的李姐人还不错，估计早就开始在背后骂人了。
“算了，我马上回去，你先做别的吧。”
对面都没有回复，估计是早就看他不爽想抓什么把柄，但是这种记录一发出去都知道专门挑人午休的时候问工作，换谁都烦。
回去路上陶泽安还真就绕去了人事部一趟，李姐果然在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吃完的外卖盒子，陶泽安敲了敲玻璃门。
“小陶啊，进来吧，看我这都没收拾，见笑了啊。”
“中午谁不吃饭啊李姐，您现在忙呢？”
“嗨，哪有呢，那么客气干嘛，坐。”
陶泽安坐下，直接说明来意，李姐显然也是知道这个人的，毕竟他自己就来了好几次想申请变动，其实偶尔因为组内矛盾想换个部门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类似的工作并不是非某个人不可。
“你说你手底下那个小胡啊，要姐说，你俩一个时期进的公司，到现在干得好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要是总为难你你也不能一直纵着他乱来，指不定哪天就给你捅个大篓子，姐这话也是看你人确实不错才说的，实在不行姐就把他调走，你也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了，要不是每次他在中间乱跳你早就升上去了。”
陶泽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赶快追问了下去。
“你刚来的时候虽然是按策划招进来的，都是从最开始过来，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你还去帮着跑了几次业务，做了点销售的活，有次一个大单子谈下来了你就被上面小谭总赏识了这事你最清楚。”
陶泽安点点头，他当时确实是一腔孤勇往前冲了，心里想着最坏也就是自己失败了回老家，没想到这步险棋走对了。
后来公司步入正轨，他在工作上也没遇见过什么很大的阻碍，升迁也算很快了，不过升到这个位置后就没再动过，他也不是没想过原因，但是现在也没什么问题，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咱们公司一般都是有什么投诉都会相应地影响这个人在公司的一些变动，报告都是送我这来的，小胡的工号我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那个号好记，里面基本都是说你工作有问题，或者是一些没影的私人问题，姐干多少年了，他什么意思还不是一看就明白，就这事既然他交了还不能不管，所以你才在这个位置呆了快一年。”
后来陶泽安跟李姐商量到快两点，最后是决定让这人跟完这个项目就把他调岗到行政底下的一个闲职，要说工作多累那是没有，可是再也难做出点什么业绩了，基本是升迁无望了。
“小陶，你不用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跟动真格的比起来你这算什么，有姐呢，再说这也是他来求了好几次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聪明人都是一点就通的，是啊，明明是他几次三番想申请调岗，这不就求仁得仁了。
“谢谢李姐，改天我请吃饭，地方你选，把姐夫和小静都带着。”
“去吧，姐记着了。”
回到办公区，果不其然看见胡明鹏划水摸鱼，还总摆出个前辈的架子压着后辈，陶泽安也收到过对他的投诉，最严重的就是他上次把新人做出的工作记在自己头上邀功，不过后来陶泽安用职权之便把负责人和一些方案署名改回去了，他蹦了几天并没发现自己的职位有什么变动应该也是知道被发现了，消停了一段时日。
再忍忍吧，这个项目都到收尾阶段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出问题了。
晚上陶泽安收到了要与一个有意向合作的公司组个饭局的通知，他也得去，毕竟是小谭总亲自发的消息。
这种应酬场合必然少不了喝酒，陶泽安不喜欢在这种场合下喝酒，因为这种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躺枪的，被迫喝酒不是什么好事，轻则宿醉重则进医院，他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些销售为了拿单子把自己喝出毛病的事。
陶泽安用手机看了下监控，糊糊不在镜头里，兴许是躲哪里睡觉了，陶泽安计算起今晚最早的回家时间。
“小安，你最近很忙吗。”
陶泽安自然知道这是谁发的消息，能叫自己这个称呼的人也只有一个，就连家里人都是叫“则安”，只有她会像叫小孩子一样叫他。
“晚上有个应酬，怎么了。”
“没事，就是工作到一半突然想起你了就问问。”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陶泽安放松下来。
“周末想出去走走吗？”
“不了，我这周末要去短途旅行，怕你约不到我就提前说一下。”
倒是会享受生活了，他不由得想起跟沈书夏度过的初中时期，他倒是每天都很开心，沈书夏一直是没什么表情，也不太笑，十几岁的年纪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神态，也不知是不是成绩很一般的原因还是如何，陶泽安想让她开心一点，一遇到这种情况沈书夏总是躲开，也不知道是在躲谁。
“那好，玩得开心点。”
下午的工作也是很枯燥，他想沈书夏会不会也有觉得自己的工作无聊的时候，是不是无聊的时候就像这样开始一次短途旅行让自己放松一下才能更好地投入下一阶段的工作。
没给他乱想的时间，繁重的工作像是告诉他再不工作晚上是要拖着昏昏沉沉的大脑继续工作的。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七点，谭晓东亲自来找他了。
“小陶，走吧。”
“好的，小谭总。”
“叫得还那么见外，都认识多长时间了还这么叫。”
“公司里总得公私分明。”
谭晓东并没有生气，他之所以被叫做小谭总就是因为他爸就是大谭总，真论下来也就比陶泽安大了一岁，他挺想让陶泽安叫他哥的，奈何这小子太老实了。
“我开车，你坐副驾还是后边。”
“小谭总，我还想多活几天，您未婚妻的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您就别开玩笑了。”
两个人路上也没说什么，就是谈论起今天要去见的这个客户，是业内有名的难搞，对项目要求不是一般的多，说不上闻风丧胆也没差多少。
“听说这家公司找的上一个合作伙伴直接把负责这个方案的组员逼辞职了三四个，要不是实在做不下去谁能辞职，日子还过不过了。”
“照您这么说，今天是场硬仗？”
“是，也不是，就这种做法业内也是看不惯的，有些行为就是故意折腾人，算什么要求高，他们也配。”
谭晓东特别不屑，几乎就是从鼻子里出气表达自己的不满，故意磋磨人，待遇再好也不会有人想去的，他事先打听过，现在那家公司跟领导层没关系的几乎都是新人，公司硬是弄成了家族企业，说得上话的不是创始人亲戚就是世交家的人安排进来的，久而久之都没什么新进人员，新人融入不进去也就是走人。
“这不就是真把员工当廉价劳动力吗，压根就没有让他们能做点什么的空间，就弄点杂活给他们，方案做好了署的也不是他们的名字，这不明摆着……”
就在陶泽安担心谭晓东会不会因为生气让车辆超速的时候，谭晓东不说话了，停下车示意陶泽安到地方了。
“走吧，去会会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饭桌上，陶泽安实打实的被所谓的“酒桌文化”震撼到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油腻”是真的可以用来形容人的。
他眼睁睁看着连着两个人被灌吐了，一男一女，一个是对方公司的，一个是另一家想签单的公司的，小姑娘被扶出去的时候一直哭，房间里的中年男人还在嘲笑着说女的喝酒就是不行，那男的也娘里娘气的。
陶泽安已经喝了几杯，人开始有些发晕，谭晓东说自己得开车，硬是扛着一杯都没喝，但是陶泽安看得出来，他快忍不了了，不出意外再过几分钟他就要骂人了。
后来据陶泽安努力地回忆之下他基本还原出了那晚发生了什么，结果是生意吹了，不过事情传到大谭总那里也并没发生什么。
场面是相当精彩，谭晓东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损人的能力，先是把对面骂了个狗血淋头，等到对面想还嘴的时候直接掀了桌子说这生意不做也罢，今天的事传出去你就看看到底是我们没生意做还是你们没生意做。
对面还以为这是什么好拿捏的主儿，撸起袖子就准备打架，谭晓东可是一把好手，以前就会专挑留不下痕迹的地方打人，最后闹得报警了，出警的人看看只是衣着凌乱的中年人和脸上有青紫的谭晓东，第一印象就坐实了。
“用点皮肉伤换他们干不下去，值！”
那晚陶泽安回到家，一如既往安慰了糊糊，给自己煮了碗面，那顿饭没吃多少菜基本就是空腹喝酒，他胃里烧得慌，不吃点胃病怕是要复发。
“回家了就弄点热牛奶或者蜂蜜水喝，补充点糖分能预防宿醉头疼。”
陶泽安只是吃面的时候顺手看了眼手机，没想到能看到沈书夏给他发的消息，看时间大概是饭局刚开始的时候发的，她应该是看到是应酬就知道要喝酒吧，爱担心人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然后陶泽安刷好碗看时间还不算晚就在跑步机上快走了半个小时才准备睡觉，冲完澡他又看了一眼手机，除了小谭总发的让陶泽安过两天去办个带薪病假，算他头上，跟别的假期不起冲突。
“小谭总，您有些滥用职权了。”
“你别管了，这点事我还说了不算？”
假期该做点什么，难等的假期，不如问问书夏，还是和往常一样过。
思考着这些问题，陶泽安被睡意裹挟，沉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