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再次见面
能和沈书夏再次见上面实属一场意外，陶泽安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在公司附近便利店买午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说句话，然后他就不再犹豫，走过去询问。
“书夏，是沈书夏吗？”
女孩很明显是吓了一跳，拿零食的手定格在空中，带着疑问的目光抬头看向陶泽安，在迷茫了一会儿后好似豁然开朗一样回过神。
“陶泽安，好久不见。”
但是说起来，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一次久别重逢，世界上可能每一秒都在发生这样的事，而他们两个不过是其中之一。
陶泽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确认了自己下午的行程，在看到有组会的安排后有些失望，他并不想和沈书夏只有几句问候，她会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她有一定概率住在这座城市，毕竟这里不算是什么旅游胜地，有也被近几年的信息化时代弄得支离破碎。
面前的人像是多少猜到了他的想法，笑着说：
“先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今天下午应该会在附近的商场逛到常规的下班时间，如果你要加班的话只能改天再约了。”
最后互留了手机号码，加了微信，陶泽安看到沈书夏的微信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弯月躲在柳枝后，藏蓝色的底色，像她这个人一样。
“工作加油。”在离开便利店的时候，沈书夏对他说。
下午的组会开得不算顺利，组内有一位实习生把一个表格做错了，重新做多少会推迟进度，与之相关的一些部分也要调整，陶泽安并没有过度责怪实习生，谁都有第一次，难免出现点问题，不过想补救自己也势必要加班，尽管已经是生活常态，今天却特别不想要这样的“常态”，他只能无奈地发消息给沈书夏。
“对不起，今天要加班，改天再约。”
没过多久他就等来了回复。
“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你是在正常工作而已，那就晚上再聊啦。”
陶泽安一忙就忙到十点多，在反复确认手头上的工作都做完后，办公区算上他只剩下四个人，都是老员工，至于实习生，半小时前就让她回去了，不是这孩子拖后腿，而是善后工作实在需要足够的经验和过硬的能力，陶泽安不是苛待下属的人，初入职场又怎么可能一点错都不犯，认真给实习生解释后，小姑娘才惴惴不安地走了。
明天是周末，陶泽安却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上周末，不过暂时看来是不会再有另外的工作，这个时候是不能想末班车的事了，他认命般点开叫车软件，意外地没有排多久就叫到了车，不过是缩短二十分钟到家而已，路上他闭了会儿眼睛，直到司机师傅叫他到地方了才睁开眼睛。
“糊糊，我回来了。”
打开门，一只暹罗猫就跳了过来，是陶泽安来到这里的第三年刚出头看到的猫咪同城领养，觉得很合眼缘就带回家养着，因为暹罗猫的毛色很有特点，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糊糊并没有不满主人回来得很晚，仍旧是蹭着他的小腿，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呼噜。
“晚上要加餐吗，但只有一根猫条哦。”
陶泽安换了鞋进屋，走向厨房，查看了冰箱的库存后给糊糊找了一根猫条，糊糊跳上橱柜就着陶泽安的手大快朵颐起来，一分钟之后，猫条就干干净净了。
本来想做顿宵夜，又实在没那个精力，今天实在是有些超负荷运转了，他不由得思考起“人类为什么不能将吃饭和睡觉同时进行”这样荒谬的问题。
想到荒谬，陶泽安就想起沈书夏。
她可以说是有好多既荒谬又现实的想法，刚认识她的时候还没太发现，接触下来陶泽安才知道他认识的是一个思维多么奇妙的人。
换上睡衣再洗漱之后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陶泽安躺在床上，糊糊按惯例趴在床尾，耳朵抖动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检查了闹钟处在开启状态后，陶泽安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他规律的作息让他没过几分钟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此时在沈书夏的房间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填满了这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十二都把两只前爪按到耳朵上想隔绝这种声音，只不过它的哼唧声并没有影响到沈书夏。
“十二，你忍一忍，等这单完成了我给你买个大骨头啃！”
十二是一只德牧，是沈书夏的朋友听说她自己租房子住送给她的，这朋友家里有些门路，专门繁育品种狗，每只要价都不低，本来沈书夏执意要给钱，最后十二是因为“这是早早就定下来要给你的，你不要也没人要了”的奇怪理由被留下来了，朋友还送了一堆东西，吃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还专门发了个文件教沈书夏怎么养这种狗以及注意事项。
“十二呀，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沈书夏突然停下打字的手，溜到十二旁边蹲下一边轻轻捏捏它的耳朵一边说。
“嗷……”十二知道现在是晚上，叫出来会打扰周围邻居，只能用气音抗议。
“是小安！哇他长好高哦，七八年没见了，他果然长得帅，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
十二不认识陶泽安，但是十二听到过主人提起过陶泽安，十二不知道陶泽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十二只知道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主人会有一点开心，主人开心，十二就开心。
跟十二闹了一会儿，沈书夏还是一脸无奈走回桌边把桌面调高一点，站着继续写，毕竟她的工作已经让她的腰椎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再不注意保护腰部以后怕是要坐轮椅了。
在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沈书夏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把文档保存，上传邮箱，设置定时发送，一气呵成。
推开手底下的键盘，沈书夏活动了一下手腕，想着原来今天忘记买的东西是键盘腕托，再这样下去手腕迟早也是要出问题的。
“十二呀，晚安。”
把电脑关掉，沈书夏一头栽倒在旁边的床上，十二趴在床边，用尾巴扫了下地面示意自己听到了，沈书夏脑袋刚挨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沈书夏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解锁后也没几条信息，一个是来自于委托方，对稿件表达了满意，并期待下次合作的客套话。
另一个来自陶泽安，是早上八点发过来的，询问今晚是否有时间约一顿饭。
“不好意思回复晚了，今天可以的。”
消息发出后可能是自己也觉得时隔太久不会有回复，沈书夏翻了个身，就这转身的功夫，陶泽安的回复就过来了。
“那好，我们几点见面。”
“四点怎么样，就在你公司附近的那家商场。”
四点的时候吃晚饭的人不会很多，还有充足的时间选吃什么，沈书夏化了个淡妆，在面对着自己没多少亮色的衣柜，稍加思考就选了一条深蓝色净版的复古法式长裙，其实就连这条连衣裙都是很久之前买下来的，沈书夏本身有些肉乎乎的，好在仍旧在健康体重范围内，衣服也不是很难买，这条裙子刚好能把一些不足之处遮一遮，半正式半放松的约会穿它再适合不过了。
在出门之前，她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屋子，这阵子忙工作的事一直都顾不上，每天的运动除了写稿就是给十二添水添粮带出去散一小时的步顺带扔掉一天的垃圾，吃饭全靠外卖和速食。
在把自己的卧室兼工作室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时间已经三点零几分了，她飞速换好衣服，选了一双舒服的低跟鞋，检查好包里的携带物就下楼叫车，千算万算，沈书夏忽略了周末会有很多人出来放松的情况，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排到一辆还需要七八分钟才能到自己家楼下的车。
算了，沈书夏想，可能他们之间注定不会一切顺利吧。
沈书夏几乎是踩着时间到达约定地点，陶泽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不得不说陶泽安长得确实好看，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也能一眼注意到的长相，五官端正，眉眼是可以用“深邃”来形容的。
“小……泽安，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书夏及时切换了称呼，在公共场合叫私密称呼在她看来实在是不太好。
“书夏，没关系的，这才四点零六，不算迟到。”
两个人简单寒暄后就进到商场里，沈书夏在进门的一瞬间后悔今天穿了裙子，即便已是秋季的时候，商场里的冷气开得还是很足，她几乎是在进来的一瞬间就打了个冷战。
“有些冷吗，我的外套给你。”陶泽安脱下外套搭在沈书夏的肩膀上。
“谢谢。”
但即使很冷，在点咖啡的时候沈书夏还是要了冰的。据她自己说她很难平安喝完热饮，每次都会被烫到，无一例外。
“我可以去三楼卖电子用品配件的店逛逛吗，昨天忘记买腕托了。”
“好，你想去哪里告诉我就是了。”
沈书夏在店里窜来窜去，时不时会把感兴趣的东西拿给陶泽安看，最后她选了一个非常普通的白色腕托，说是跟自己的电子产品颜色一致。
最后两个人选了一家港式茶餐厅，沈书夏说这家店她经常来，现在很多店做菜放辣椒像不要钱似的，她不喜欢吃这种菜。
找了位置坐下，沈书夏脱下外套还给陶泽安。
“我们多久没见了，也有个七八年吧。”
“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说了一些往事，随即问起了彼此的工作。
陶泽安说他就是中规中矩，在校期间参加宣讲会和校招，拿了几个面试后一个个面过来，最后选了这家公司，一点点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跟他同等级的人里他算年轻的。
沈书夏毕业之后顺着父母的意思在家附近找了个文员的工作，每天就是写工作总结和上司交代的文字工作，她不喜欢这种工作氛围，自己就先写一些热门题材积累人气，渐渐地也有人来找她写文案外包，沈书夏又自己写了连载，钱攒够了之后就辞职离开家了。
“其实你很辛苦吧，我看我们公司设计部门下一些项目的文案设计几乎每天都加班，甲方要求太多，又不能准确表达出来。”
“还好，选择这份工作就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我这种还算自由度高的，情况允许的话想不接就能不接，不过也有生活所迫不得不接的时候，很少就是了。”
他们没有点很多菜，这种类型的餐厅好在菜码不是很大，想吃什么点什么，沈书夏点完把手机递给陶泽安，后者接过来翻看了一会儿，点完后还回去，沈书夏看都没看直接结账。
“一会儿再转就行了。”
他们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又聊了最近看了什么书，还有自家的宠物，陶泽安给她看了糊糊的照片。
“糊糊好可爱呀，真想摸摸。”
“有机会就去看看，它不怕生。”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饭过程中，陶泽安看向吃饭的沈书夏，她吃饭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嘴巴绝不会张开，嘴唇伴随着咀嚼会蠕动，看上去很软，陶泽安想。
饭后他们去逛了超市，沈书夏买了很多速冻食品和方便食品，弄得陶泽安纳闷她那么小的个子怎么拿这一堆东西回去，结账的时候沈书夏从包里拿出叠好的环保袋，熟稔地把买来的东西按照下沉上轻的顺序放好，拎起来就走。
“等等，我帮你拿，就一会儿也行。”陶泽安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他很想说吃这些东西不太健康，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虽然以前就是朋友，但是他会顾虑这样做是否有些越界。
“你怎么回去，打车吗。”
“是啊，不然拿这么多东西坐地铁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这点东西对陶泽安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可是沈书夏却一直沉默着，像是有话想说又忍耐的样子，不知怎的，陶泽安觉得她会说出来的。
果然，出了商场后沈书夏并没有急着叫车，也没有急着把东西接过来，两个人就一直走着，最后沈书夏还是叫住了陶泽安。
“我想过，我再次见到你会做些什么。”
“现在你见到我了。”
“我想，我会给你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时间可能会久一点，久到你想推开我。”
“不会的，因为我很需要，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陶泽安放下袋子，张开双臂，沈书夏犹豫了一下，给出回应。
“可以。”
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轻轻的，也是难以分开的。
他们好像和周末出来约会的情侣们没什么不同，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情到深处的拥抱，来往的人的目光并不会在他们之间停留。
沈书夏的身上只有淡淡的皂香混着一点洗发水的味道，非常平淡。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也没有害羞，也是满足且平静的。
“到家了，就告诉我一声，还是有点晚了。”
“好，你也是。”
目送着沈书夏上车离开，陶泽安有些失落感，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失落感。
沈书夏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陶泽安发了条消息，连在她脚边打转的十二都忘了摸，大狗急得哼哼唧唧直转悠。
“等我把冰箱收拾好就带你出去好不好，很快的。”沈书夏放下手机安抚了十二，十二这才安静下来，像是听懂了，用鼻子拱着购物袋，叼起几样东西往冰箱的方向走。
一人一狗没几分钟就收拾完了，沈书夏换了一身运动装，拿出牵引绳和嘴套，十二很配合地戴上。
“今天的运动量跟平时比可超量啦。”
与此同时，陶泽安在家里收到了工作邮件，他本想去煮个面的想法就搁置了，不得不去工作，这一刻他有些向往沈书夏的工作，他也不是没有存款，只是他告诉自己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容易在这一年稳中有进，还是应该继续保持。
在打开文件的时候，他想到一件跟工作毫无关系的事情。
既然在一个城市，也许就能经常见到了吧，下次要做些什么呢。
突然，就像被击中了似的，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坏了，吃饭的钱还没给。”
不过正在被狗遛的沈书夏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就是了，她现在只希望十二什么时候累了自己就能回去趴在床上好好歇歇，哪还想着看消息通知。
或许这样也好，他们还能这样相处，还不会被以后的种种影响，还是彼此心里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