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少年的约定
“有买超级漂亮的泳衣…想穿给史郎看……”
史浩真切感受着耳边少女的呢喃，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待缓缓回过神，依旧可以清晰听见少女湿润的呼吸声，可以轻轻嗅到少女淡淡的体香。
床榻上，少年与少女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短暂却又长久地坚持。
史浩微微一笑，缓缓伸手摸向环抱着自己脖颈的少女的手臂。
“前辈，你还没睡醒，躺下再睡会儿吧。”
少年说的话缓慢又温柔，听起来却又如此刺耳与扎心。
少年一手扶着少女后脑，一手轻轻将少女抱紧的手臂分开。在少女诧异的目光中，将少女的头轻轻放回柔软的枕头上，再把被子掀起一角，温柔地将少女的手臂重新放回去。
“这些话在梦里说说就可以了哦，你心心念念的史郎正等着你苏醒，夏晓和琳月也很担心你，所以你要早点醒来哦……”史浩温柔说道，随即在少女的注视下，缓缓起身，离去。
“唔…”
看着史浩推开门离开，鹿淇儿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决堤。
推开门，史浩看见夏晓和琳月正在门的两边，靠着墙壁。
“醒了？”夏晓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嗯。”史浩点了点头。
听着史浩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话语，琳月一愣，面带三分愠意，质问道：“史浩，你……”
史浩没有听琳月把话说完，笑着问道：“怎么样，飞艇负责人那边怎么说？”
夏晓看了看一旁生气的琳月，又看着面带笑意的史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史兄，我们去我房间说，小琳，你去陪陪鹿仙儿。”
说罢便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和史浩一同走了进去。
琳月怔怔地站在门前，抬起手握紧把手，缓缓推门进去。
“负责人那边怎么说？”史浩笑着问道。
“史兄，应该是你怎么说！”夏晓面露严肃之意，正色道。
“啊？”史浩一愣，不解地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我怎么了？”
“史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夏晓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史浩，质问道。
史浩伸手挠挠头，尴尬一笑，说道：“前辈没睡醒，夏兄不会也没睡醒吧？”
“我很清醒！”夏晓紧紧盯着史浩，一字一字道：“我相信，鹿仙儿也很清醒！”
“这么说反而是在下没睡醒了？”史浩收起微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晓。
“史兄，你…”夏晓恼恨地摇了摇头，说道：“鹿仙儿这般言语，定是鼓起莫大勇气了，你若无感，为何不直截了当拒绝？”
“我觉得我够直接了。”史浩苦笑着看着夏晓，缓缓道：“可若是要直接说出拒绝，那我确实做不到。”
“你真对鹿仙儿没意思？”夏晓质问道。
史浩看了看窗外，看着雪白的云层，眼睛里又闪过大雪纷飞的画面。
愣神半刻，史浩收回目光，看向夏晓，坚定说道：“没有。”
夏晓一愣，微微错愕，看着史浩坚毅的面庞，缓缓问道：“有原因么？”
“原因么？”
视线再次瞥向窗外，茫茫的大雪再次肆虐，少年缓缓开口。
“我出生在大陆东北的冰霜高原，那里终日风雪肆虐，看得见太阳的日子一年内都屈指可数。”
“我刚出生，便被父母抛弃，是一只雪狼用其母乳作为食物喂养，用其怀抱作为床榻供暖，才让我堪堪度过婴儿期。而我现在的灵兽，便是那只母狼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雪原内，肆虐的风雪会将视线所至的一切都变成白色，食物是那里最紧缺的资源。不是婴儿的我无法再靠狼乳抚养，于是在狼妈的指引下，我被二伯带回了部落。”
“部落的大家对我很好，每次捕猎回来我都能吃的很好，可没人能知道藏在一片白茫茫内的都有什么危险。”
“部落里的大家会作为猎人外出捕猎，可大家又何尝不是更强大灵兽的猎物？纵使有狼妈的帮助，外出捕猎的大家每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有人迷失在茫茫雪原中，找不到回家的路。大家会努力将那些迷失在雪原中的尸体带回来，可最后能回来的却又寥寥无几。每次发现外出捕猎的大家有人迷失时，我心底就屡屡升起对强大的渴望。”
“而除却掩藏在大雪里危险的灵兽，还有更加危险的存在叫作人心。”
“冰霜高原环境恶劣，大雪内很难形成如春泽城那般的都市，更多的是一群人报团取暖从而形成部落。由于食物短缺，有些部落会派人外出打猎获取食物，而有些部落则会盯上那些归家猎人手里的食物。”
“由于有狼妈的帮助，我们部落外出捕猎时总能满载而归，而这正是成为了那些不劳而获部落的对象。”
“刚开始我不明白，有些部落明明有强大的实力，却从不外出捕猎，而是盯着其他部落狩猎归来的猎人。后来我明白了，那是比灵兽危险千倍万倍的东西，灵兽尚且将嚎啕大哭的婴儿抚养长大，人类却可为一己私欲不顾百人死活！”
“食物也好，人命也罢，在那些强大的部落眼里，他们若想要，你就不得不给。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要想守护身边的一切，要想守护热爱的一切，一定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你说你饿，你说你冷，你再怎么流泪乞求，也只能看着到手的食物，盖在身上的被褥被夺走。归根结底，就是你太弱！”
“你弱，你就只能喝白雪化开的水充饥！你弱，你就只能一群人抱在一起靠着单薄的衣物取暖！你弱，你便没有任何能力去守护你所获得东西，喜欢的人和物，从来不是一个弱者靠动嘴皮子就能守护的！”
“所以我才会非常珍惜部落里的大家靠食物在狗头商人那里换得的捕捉石，所以我才会非常珍惜啸月圣狼一族邀请我加入圣族的机会，所以我才能靠自己硬挺过兽丹的反噬，所以我才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
“我要变强，强大到有守护弟弟妹妹的能力，有守护狼妈的能力，有守护部落里的大家的能力。”
“可我现在还是太弱，所以我不敢回去，不敢看到大家期盼且热烈的眼神。”
“你问我喜不喜欢前辈，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我今天被想夺走前辈的人一拳就给打倒，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回应前辈的喜欢？！再和上次一样为保护夏兄你们而命悬一线么？！”
听到面前少年由平静到歇斯底里的吼叫，看着少年脸上布满的泪痕，发现少年紧握双拳释放一直压抑的情绪，夏晓又突然想起昏迷时自己和未来自己的承诺，想起脚边的尸横遍野，想起面前的少女被轻易杀死自己而又无能为力的虚脱感。
夏晓不禁感觉呼吸困难，双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
是啊，明明答应自己要努力变强守护身边的一切的，自己现在这么弱又能守护谁呢？喜欢？守护不了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史浩把话讲完，缓缓稳定情绪，长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待我足够强大了，我自然会表达我对前辈的喜欢，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晓看着面前恢复坚毅神色的少年，伸出右手，坚定地说道：“好！史兄，那就约定一起变强，一起守护自己喜欢的一切！”
看着面前微笑却又坚定的面庞，史浩一只手抹掉泪痕，另一只手伸出，紧紧握住少年伸出的手。
随即，约定好一起变强，约定好守护身边一切的两个少年，看着对方同样坚决的脸庞后，放荡地大笑起来。
房间外，紧紧握着把手的鹿淇儿，放弃了冲进去告诉少年自己可以守护他的冲动。
那是少年最后的自尊，她不想也不能将其戳破。
鹿淇儿松开手，和琳月回到隔壁房间，躺回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半刻钟过去，鹿淇儿收起情绪，恢复平日里的调皮微笑，看向琳月，缓缓说道：
“告诉他们，本仙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