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讨论
临轩是一个可造之材，第一次写小说就写了三千余字，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模仿古风。开篇来了一首词：浣溪沙
万般无得不怀恨，经历一番总留痕，何用青史垂小名。
书词晓诗非独我，遗篇馈世岂无人，哪需夜读到三更。
模范是一件好事，但要模仿得不露痕迹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模仿出新颖则更不容易，模仿不出特色，无疑是一个败笔。
看着临轩的成就，我慨然一叹，对着灵儿道：“想象我们的以前……”
灵儿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带着一份愀然的神色问：“怎么，你现在过得不好么？”
我知道，灵儿的话中有话，反问她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只有在现实生活过得不如意的人，才会怀念过去。”灵儿的话有几分说到我的心坎儿上了。
可我表面上却不承认，淡然微笑：“是么？”
我目光游离，看了看路上来往的车辆，远处的山峦，以及和地平线连接得天衣无缝的天空，发着呆，眼神涣散。
看到我这表情，灵儿挥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解地问：“在想什么呢？”
“你说这一切，所有的一切，是什么催动它们运行的。”我正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希望灵儿能给我一个答案。
灵儿似乎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也向着远处瞧了瞧，慨然一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点了点头：“没错，利益正是驱动这个社会运转的根本动力。”
“唉！”灵儿敲了敲我的脑壳，双手搭在我的肩头，“别想这么深奥的问题，想法，是人不开心的根源。”
我把左腮靠在她的头上，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没正经地道：“好，以后不想了，听老婆大人的。”
门忽然开了，临轩和邻妍回来了，我赶紧和灵儿站好，正正经经地站着。
临轩愁眉苦脸的，我们正要问是怎么回事，临轩就说他在创作方面卡壳了，卡得很死，一时间无法突破，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走出这个关口。
我想了想，可我是一个不懂艺术的人，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点子来帮助他。
“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当你遇到瓶颈的时候，你应该走出艺术的漩涡，回归淳朴的生活。只有你真正理解了生活，你才能创作出更好的艺术。”说这个话的，竟然是同样和我不懂艺术的灵儿，这让我大吃一惊。
“高见！”我竖起了大拇指，“看不出你还是个内行啊。”
“内行不敢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灵儿简洁地回怼我，说完，走进了临轩的卧室，看了看儿子的著作，鼓励着儿子，“其实生活本来就是一本书，你如果能好好读一读生活这本书，写作的素材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你的脑海里的。”
说完，灵儿又想起了什么：“还有，我要告诉你，你写小说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影响你的学习，不然，妈妈可要没收你的小说本。”
临轩放下笔，向妈妈点了点头：“妈，我知道学习最重要，其实我写小说也就是练练笔，散散心，丰富一下生活。我只是想为学习这条人生主线上锦上添花而已啊。”
“那就好，妈妈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灵儿抡了抡胳膊，为临轩打气，然后她走了出去，来到我的身边，笑呵呵地对我说：“你别说，我们的儿子还是个人才。”
“那当然了，我的儿子，能差劲儿吗，他爸爸可是当年的学霸，万人不及的。”我打着哈哈说着，没一点正经。
“你少吹牛了，你如果真那么厉害，怎么不把我们的邻妍也……”
我打断了灵儿的话，假不正经地道：“我想邻妍大概是遗传了你的基因，才那么差劲儿的。”
“滚！”灵儿用拳头捶了捶我的肩膀，白眼一翻，走进了卧室。
看着灵儿生气的样子，我皱了皱眉头，看来她又要不理我了，看来我又要用很多的甜言蜜语才能把她哄好。我摇了摇头，我都知道灵儿的脾性，却还要故意招惹她，让自己难堪。
唉，我真是有点儿犯贱啊。
冷冽的窗外，有几枚星星眨着眼，泛起微弱的光芒。
天上，一弯冷月如镰刀一样高高挂着。
夜，被城市的霓虹搅乱得斑驳陆离，美得像一个美丽的梦。
临轩的卧室，透过窗帘，可以看到里面的台灯还亮着光芒。
临轩得意地收起小说本，今天他有一个问题想要和爸爸讨论一下，一来嘛，想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二来嘛，为他写小说积累素材。
临轩削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来到我的身前，恭恭敬敬地递到我跟前：“爸爸，给你个苹果。”
我接过苹果，欣慰地笑了笑，咬了一口。我当然知道，临轩不是无事献殷勤，但我还是很幸福，把一个苹果吃到一半，然后才问：“临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临轩眉心轻蹙，冲着我笑了笑：“爸爸，你也太势力了，你是我爸爸，我给你削苹果是理所当然的，非得要有事才能孝敬你吗？”
我吃完了苹果，把苹果核一扔：“天也不早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可要睡觉了。”
见到这一幕，临轩才觉得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干脆和盘托出：“爸爸，我要和你讨论个问题。”
“咦？”我好奇，什么问题能让临轩如此感兴趣，我瞅了临轩几眼，看到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我知道，在某些方面，我的临轩已经比我高出了许多，我有理由做他的朋友，而没有当导师的资格，我的目光变得很柔和，语言温润地道，“什么问题，你说吧，爸爸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你。”
“爸爸，你说什么样的人才是世界上的大坏蛋啊？”临轩突然说出了这个问题，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冷门。
“为什么这么问？”他的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很意外，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我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挖掘他心里想法的想法。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奇。”说了这些，临轩觉得还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我觉得好和坏泾渭分明，有时候又觉得好和坏模棱两可，爸爸，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笑了笑，思考了五秒钟：“这个世上的坏人分为伪君子和真小人两种，真小人是小坏，而伪君子是大坏。在自己身上贴上标签的是小坏人，不在自己身上贴坏人标签的是伪君子。伪君子就像病毒，要及时防备。”
“那爸爸，你觉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啊？”临轩突然质问我，我问了问我的内心，我是好人吗，不是，可我绝对不是坏人啊。
临轩的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我内心自嘲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个小人物而已，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是为生活奔波的小蚂蚁，无所谓什么好啊坏的。”
“那爸爸，如果你是个大人物，你会是一个坏人吗？”临轩又给我设置了一个命题，我才发现，我非但没有挖掘到他心里的想法，反而被他牵着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往外倒。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我只得老老实实地道：“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爸爸不是大人物，不理解大人物的想法。”
“那你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大人物，都是好人吗？”临轩的想法很奇怪，我知道，只有爱思考的人，才会想到生活里的一些奇怪的问题，对生活有想法，是好的，我绝对不能打压他这种爱思考的行为。
我用了我的思维来回答他这个问题：“爸爸没有资格去讨论大人物的是非，但是爸爸觉得，要当一个大人物，这是件非常难的事。对于上层人物而言，如果他能让普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富足美好的生活，我就认为他是一个好人。反之，他就不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大人物和小人物要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评判他们的好坏呢？”不得不说，临轩心里的疑问还真多，这样下去，他要问的问题可是无限不循环的啊。
临轩的问题，我没法回答，我只能叹了口气，淡淡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和真正的坏人啊，不过都是在摸着良心来做人做事罢了。”
“爸爸，我有一个和你不一样的想法，你想不想知道？”看着临轩的样子，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底稿。
临轩会怎么考虑这个问题呢，我感到好奇，我坐直了身体，作洗耳恭听状：“你说吧，我仔细听就是了。”
临轩蹭了蹭发痒的鼻子，认真道：“世界上超级的大坏蛋，不是表面上的损人利己，而是把毒品包装成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让人心甘情愿、毫无防备地服下。”
我笑了笑，不得不说，临轩的想法还真有道理，但作为一个草根阶级的一员，我只道：“这些就别想了，作为一个小人物，做好小人物的事情就好了。想多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