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匆匆岁月
世界上最留不住的,大概要算时间了吧。
转眼间,四年就这样过去了。临轩已经上初一了,邻妍也开始上四年级。
不得不说,邻妍真的不是一个学习的料,她天性好动,根本静不下心来学习哪怕半个小时。
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草根家庭来说,学习似乎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把她拉到学习这条道路上来。
这一天,邻妍没有写家庭作业,到学校后,老师很快查出她没有交作业。
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问:“陆邻妍,你为什么 不写作业呢?”
邻妍小脸一横,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泛着委屈和无奈的光芒,她咬了咬嘴唇,大眼睛在眼眶里微微一转:“我看你们批改作业太辛苦了,所以就不写作业,想减轻你们的负担。”
老师一听,差点儿笑出来。但作为一个学生,有这样的想法,是大大的不应该。邻妍这孩子,确实很聪明,但聪明劲儿没有用在学习上,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了,不然,这孩子可要走偏路了。
老师把我和灵儿叫来,商讨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
老师把邻妍没写作业的理由告诉了我们,我和灵儿一听,真是哭笑不得。
这孩子,很聪明,没错,但她把聪明用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若不及时纠正,可就要贻误终生了。
我和灵儿商讨了一下,该怎么教育孩子。
打骂,我们从不觉得这是教育孩子的好办法,并且还可能适得其反。
我们沉默了很久,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邻妍回到家,刚褪下书包,我便问:“邻妍,昨天,你是不是没写家庭作业?”
“忘写了。”邻妍轻描淡写地回答,而后淡淡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灵儿抽出皮带:“老实说,老师找你去谈话,你是怎么回答的?”
邻妍很快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当下只得老师回答:“我对老师说,我怕老师批改作业太辛苦,所以才不做作业,减轻她的负担的。”
灵儿挥了挥皮带,一股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缓缓荡漾开:“说,错在哪儿了?”
邻妍小脸一横,一副绝不就范的样子:“你们就知道动不动就打,你们这样能教育得了孩子才怪。”
“你现在打皮了,是吧。”灵儿扬起皮带,做出打人的动作。
邻妍用手护了护脑袋,但嘴上却强硬道:“打,打,你打。”
这时候,我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块砖和一支笔:“好,以后,你不做作业也行,接下来,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坚持半个小时就行。”
“好,行,只要我做到了,你们以后就别管我。”邻妍歪着小嘴,双眼清澈的目光泛出深邃的涟漪。
“伸出双手。”我命令她。
邻妍伸出了双手,我把一块砖放在她的左手,把笔放在右手:“你若能坚持半个小时,我们以后懒得管你。”
不到两分钟,邻妍的左手便颤抖不已,额上冷汗淋漓。
可这个小家伙倔强得很,怎么也不肯认输。
但实际上,邻妍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苦,又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左手颤抖得像筛子筛糠,眉头皱得紧紧的,汗水从腮边涔涔流过。
紧接着,她的全身也绷得很紧,她难受得想哭,可又不想向命运低头,只得又坚持了一分钟。痛苦不堪的她,终于忍耐不住,砖块从手中滑落。
邻妍抹了一把汗水,苦涩地流下眼泪。
“搬砖累,还是学习累?”灵儿收起了皮带,没奈何地看着低着头的邻妍。
“我以后又不会搬砖。”邻妍的嘴里,倔强地反驳着。
“你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只能搬砖。”灵儿有些气愤地说。
哼,邻妍双眼微斜,虽说一直犟着,可目光始终不敢与我们对视。
我用毛巾擦了擦邻妍脸上的汗水,然后温和地道:“在生活面前,学习的累,根本不算什么。”
“爸爸,学习真的有用吗?”
“学习要是没有用,那么多学生学习干嘛。”我和颜悦色地回答。
邻妍看了看落在地下的砖块儿,拎起书包,进了卧室,今天,她终于在屋里静静地做了半个小时的作业。
对于这次对孩子的教育,我和灵儿扮演的角色似乎反了,本来该以一个慈母身份出现的灵儿表现得像一个凶悍的父亲,而本来该以一个严父身份出现的我,却温和得像一个慈母。
这次角色的转换,战略的变换,真的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对于孩子的教育,也可能是很多事,换一种方式,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从这以后,尽管邻妍的学习成绩依旧不怎么样,但再也没有拖拉或者亏欠作业了。
孩子,别怪爸妈,如果你不早点儿懂事,那就等着社会教你懂事,不过那样的代价是受伤,爸妈不想你受伤,所以只能逼着你懂事。
七年级的第一次月考,临轩的语文作文得了满分。这当然是我和灵儿大概能臆想到的,如果邻妍有她哥哥一半的用心看书,她的语文作文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给邻妍每天加了一道课外题,那就是每天阅读一篇格林童话,由我亲自监督。
孩子,我知道我的这些举动会招来你此时的怨恨,但爸妈宁愿你恨我们一时,也不要你们将来恨我们一世。
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们会理解爸妈的良苦用心的。
再来看看我们的临轩吧,上了初一的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迎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转变。
上了初一以后,老师管得不再像小学那么严了,这让他用了将近两个星期才适应过来。
而看着一些好朋友,竟然和自己不喜欢的一些人交上了朋友,他的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在这个青涩的年级里,他和很多早熟的孩子一样,爱情的种子渐渐发了芽。
他喜欢上了一个邻班的女孩,或者说这还算不上喜欢,只能叫做有好感。
临轩坐在窗户边,每天放学,他都可以看到这个女孩从窗户边经过。
他和这个女孩并不熟,甚至还很陌生,他连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微微有些瘦,一头马尾辫,身材很好,即使是穿了一身校服,她那股优雅的气质还是暴露无遗。
他不敢和那个女孩对视,每次看到那个女孩经过自己的窗户时,临轩总是用书挡着脸,用眼角余光不断瞥那个女孩。
今天,又到了一天的最后一节课,自习课。
临轩把错的题都订正了一遍,然后开始做自己最拿手的数学题。
初中了,考试的科目由小学的语数英三门功课扩展到了七八门功课,临轩那小学式的学习方法渐渐捉襟见肘起来。
这一点我和灵儿当然知道,我们准备找一个恰当的时间,给临轩好好说一下,以适应他初中的课程。
临轩正在琢磨一道难题的时候,忽然,玻璃外出现一个人影。
临轩侧眼一看,竟然是那个女孩。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夕阳照耀下的她,头上仿佛闪现一道光环,这让她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她是那么的娴静美好,如同万绿丛中的一朵红花,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不知不觉,临轩竟看得痴了,心头的小鹿碰碰直撞,那种怦然的心动,仿佛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美得不可方物。纵然是多年之后,这种心动都是我们无法忘怀的美好感觉。
同桌李肖巧,看到临轩如痴如醉的神态,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临轩见被人看出“奸情”,便赶忙收回目光,假装在思考问题。可过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去看窗外的人,可是那人已经走得远了,只留下一个背影,让临轩的心头有一种“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惆怅感。
“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她,对不?”李肖巧讪讪地问。
“哪有啊?”临轩埋着头,反对。
“没有就好,喜欢她的,都从长城头排到长城尾了,没你的份儿的。”李肖巧淡淡道。
看了看天上的白云,看了看空中飞着的鸟儿,临轩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笼子里的野兽,活在了一种莫名的约束里。
放学后,临轩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一片原野,他仰面躺在了草坪上,嘴里咀嚼着一片草叶,看着空空荡荡的天空。
临轩心中流露出一种思绪:我们其实生活在一个囚笼里,横七竖八的道路,把我们的世界分割成一块一块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而我们要花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能摆脱这个囚笼。可我们最后发觉,即使我们摆脱了这个囚笼,不过是身处在一个更大的囚笼里。
那蔚蓝的天空下,有一只白色的小鸟,就这么孤独地飞着,被一只突然到来的大鸟吞入腹中,只余下一片白色的羽毛就这么茫然地飘落在风中。临轩觉得,那被夕阳染得烂红的原野,仿佛就在自己的胸腔里,天地万物都在自己的脑子里。
于是,他得出了一个概念,自己是天地万物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