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说是大比中途出的意外,原本那山里的妖兽都是点过数的,突然窜出来一只元婴妖兽,咬死几个又吃了不少弟子,后来捉住妖兽开膛破肚,才发现还有几人尚存一息,郑乔乔就在其中……南秋,你还听吗?”
南秋问:“还有别的么?”
“我去得还算及时,人救下来了,不过肯定惊动了他们,现在剑宗弟子特别戒备,混进去太容易暴露了。”
“惊动就惊动吧,现在正是紧要时期,他们几个对剑宗动向清楚得很,不指望能瞒天过海,人没事就好。”
两人坐在郑乔乔的屋内,外面正下着雪,雨雪混杂,天却是晴的,太阳高照,地上的雪融化了一半,恰是一地的泥泞正等着人踩上去。
风声呼啸,雪粒雨滴敲打在窗纸上有轻有重,哒哒作响。
屋内静了好久,南秋缓缓说:“这件事不论是谁做的,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得付出代价。”
闻言,游俪长叹一声,她穿着外门弟子的袍子,束好头发打扮像个打杂弟子,瘦瘦小小,并不惹眼,但即便如此还是被问询了好几遍,足以看出剑宗内部有多紧张警惕,她去得轻松,却险些被扣在那里。
“一会儿他们会把郑乔乔送回来,你我要不要避一下?”郑乔乔现在哪边都不算,位置尴尬,剑宗内部势力分割开来,更不知如何安排她,最后还是要把她送回御木峰去。
南秋望着落雪沉默片刻,站起身把屋里归置成原来的模样,说:“等人都走了再回来。”
为了避免撞上去探望江遇裘等人的弟子,南秋和游俪暂避进了御木峰的男子住所,比起有自己独立小院的郑乔乔,三位师兄的住处略显古朴,虽然他们没有自己的洞府,但空间足够大,简洁光亮,站在门前便能感受到别样的开阔。
两人前脚离开小院,后脚便有几人抬着郑乔乔进去了。
游俪一边听着院子的动静,一边对南秋说:“估计这两天会有人照看郑乔乔,她冲在前面,受伤最重,离不了人。”
南秋盘着腿坐在洞府门口,回:“那就先在这里待着吧。”
游俪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雪蛇畏热喜寒,她觉得舒适,但对于人而言,这样的天气算不上好。
“反正洞府里没人,你暂时去避一避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游俪分出神识小心探了下屋里,神识畅通无阻,屋里一览无余,“再者,你不想看看他们查出了什么?”
南秋背对门口,说:“没设禁制,谁都能进,就是设的陷阱想让人空手而归,藏在表面的东西只是为了误导人罢了。”
游俪感觉她话里有话,却问不出口,她早就知道淑菊子他们无比戒备一个凡人丫头,后来发现南秋确实有点本事,能在无数算计中艰难求生再反击,实属不易。
只是这一途中有人帮她,也有人害她,很多人牵扯其中,不是所有人都能保全自身。
郑乔乔的确无辜,但她的位置太重要了,她又选择随波逐流,哪一方都可以随意差使,只能变成被摆布的棋子。
“有人来了,”南秋突然抬头,游俪看向远方,确实有个人影朝着这里走。
女修鬼鬼祟祟潜入洞府,像是要干违心事似的偷偷摸摸,白瞎了那一副曼妙姿容。
她刚准备推门走进江遇裘房间,突然汗毛竖起,一回头才看见两个人影,女修大叫了一声,扭头就跑,可惜脚都迈不开,只能在原地打转。
南秋看着文柳滑稽模样,只说:“别吵。”
“原……原来你们躲在这里,闫念师叔还在找你们呢,”文柳看见南秋就发憷,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溜,“你们去找郑乔乔吧,她回来了。”
南秋不急,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文柳先是心虚地眨了眨眼,随后挺直腰板道:“我是有正经差事来的,你瞧,送信罢了,可别多想,也别想着偷看。”
文柳生怕她不信,凭空掏出一叠信件,足有半指厚,信纸极为普通常见,被两张深色空白厚纸前后夹住,线绳泛黄,在外面绕了三圈,将厚纸与信紧紧捆住,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法术保护。
南秋要想偷看用神识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文柳才筑基修为,想拦她还不够格,但南秋只扫了一眼,问:“文柳姑娘出自白州权贵之家,竟也要做送信这类杂事?”
“你那是不知道我师兄的身份,更不知道写信人的身份,”文柳丝毫不觉得自降身份,反倒洋洋得意起来,不过她看了南秋一眼,似乎是想起什么,却没开口解释。
南秋点头说:“那请便吧。”
文柳一愣,拎着信不知所措地问:“你真不好奇?这可是给江师兄的信。”
南秋反问:“和这堆破事有关系吗?”
文柳喃喃道:“那……应该是没有的。”
“那便是江道友的私事,”南秋扫掉肩上的落雪,给文柳让道,“比起这个,我想知道大比时的情况。”
文柳气愤道:“怎与你无关,你怎能如此漠不关心呢?我就知道你接近师兄是居心不良,只想套话打探情报罢了!”
南秋一琢磨,好像误会江遇裘和她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但此时推脱显得太没有人情味,只好说:“江道友的信我不能看,若他想说,自然会与我说。”
文柳的脸绿了,上下看了看南秋,小声道:“合着你是在向我炫耀呢?”
南秋不能理解文柳想法,无奈地回:“我若是看了,你怎么交差?”
“也是,你们等着,我送完信便出来,”文柳进去放下东西便走了出来,小心阖上门,像是刚认识南秋似的打量她,“你比看上去的识大体,倒是我小气了。”
南秋不知道文柳到底在想什么,江遇裘早就说过他自己的身世是一地鸡毛,不想让别人知道,南秋自然不会追问,毕竟自己这边也是混乱不堪。
“先不说师兄了,这次大比中断谁都没有料到,苍木境名额一事还没着落,不知道会不会出意外,”文柳搓着自己的袖口,表情难掩不安,“我当时在东侧,郑乔乔去了西侧,若是我也去西侧了就好了……”
南秋和游俪齐齐看向文柳,文柳仰头故作傲气道:“因为我肯定比她强!”
声音落下,文柳摆弄起自己的佩剑,低声道:“我看见那一地的惨状只觉得可惜,虽然大多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但都是埋头苦修的剑宗弟子,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游俪说:“闫念去了郑乔乔那里,其他弟子都走了。”
文柳整理好袖口,说:“那你们去瞧瞧她吧……我之前觉得她是乡野丫头,上不得台面,偏偏命好得很,入了剑尊的眼,如今看来这可未必是福分。”
南秋面无表情说:“乔乔踏实刻苦,从不贪生怕死,以她的心性和资质迟早会得道飞升,你觉得这是命好才如此吗?”
从表面看,郑乔乔的确命好,她出身看似卑微,却也是富贵人家的义女,又被神秘修士带去青州,顺利拜入剑宗,即便遭人暗算在求师时出了洋相也被御木峰峰主看上,不愿学刀法,却恰好有剑尊青睐。
可以说修仙之途顺遂无比,偶有波折,也能逢凶化吉。
南秋想起在名单中被圈起的名字,再想起裴筠手中的木雕,郑乔乔说那木雕看起来年代久远,破败不堪,裴筠也不甚关心,任由其落灰发霉,但最近裴筠突然将它修整了一番,好生摆放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透露了这些,郑乔乔才突发意外,但多亏了她,南秋才知道枫倩的神女要回来了。
接近小院,一只飞鸟形状的符纸正振翅离开,南秋顺着飞鸟的方向看去,闫念正低头盯着郑乔乔,随后仰起头来朝她们笑道:“我还担心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郑乔乔面容平静,沉睡的模样和江遇裘他们一模一样,南秋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脉搏,像是偏要自己来确认,闫念说:“万幸没伤了根本,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你们也看到了,剑宗戒严,不能像之前一样四处乱逛了。”
南秋收手,给游俪让了位子,叫她再看一下郑乔乔的状况,闫念站在那边没人理会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你们先委屈一段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南秋突然问:“有多快?”
“春末之前。”
也就是苍木境开启之前,南秋一愣,看着闫念满是笑意的脸觉得十分不适,问:“这么快?”
闫念耸肩说:“因为有人坐不住了,虽然不知道是哪边的更急切些……这次大比中断似乎是某个峰主擅作主张,至于是哪个峰的就不得而知了。”
南秋注意到他说哪边的时候没有把自己摘出去,问:“您连是不是自己人干的也不确定吗?”
闫念笑得毫无阴霾,说:“因为人太多就不好说了。”
“这群正道之辈还是老样子,真是无趣。”
南秋怔住,只见床头莫名其妙出现个人形,随后慢慢滑到南秋眼前,肢体舒展开来,颇有几分散漫慵懒。
南秋每眨眼一次,人影就越清晰一些,直到彻底形成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形象,好以整暇地站在一旁,与活人无异。
黑衣上绣金鹤栩栩如生,血红鹤眼煞气逼人,翅膀上根根金线分明,鎏光一闪似是振翅高飞。
“蠢货,见到魔尊还不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