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 章 勉强答应
附中的午后，热烈且喧闹，像掺了碎冰的橘子水，清新浓烈。
顾辞作为优秀毕业生参加这届高三的表彰大会，一身黑色西装，恰露锋芒，身形修长，目光凌厉，“顾辞，来得可真早啊。”站在主厅的徐主任边挥手边朝这边走来，一脸和蔼，“这都多久没见了，一看就是事业有成。”“差不多六年。”顾辞想了想。
“以前你可是我们班上最内向的一个人，没想到，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前途无量啊。”徐主任拍了拍他的肩，一改以往严肃的模样，亲切说着，“我们去那边看看。”
现在的附中变化极大，整体看着富有设计感，和某人的风格极其相似。
学校环境，教研水平在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变化挺大的，很多东西都先进了不少，这些细节化的处理，多亏了夏诺帮忙，当初拆建的时候，意见不统一，资金不足，我们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徐主任挠着自己的半边头发，当初我还以为她想学服装设计只是闹着玩，结果发现事实和我们想得根本不一样。”
“她是真的很喜欢。”徐主任继续补充道。
“后来呢？”顾辞问道，皱着眉头。
“之后她就做了好几份设计稿，上面还有关于场地绿化的建议，涉及的具体金额，考虑得十分周到。”徐主任又感慨道，“得亏这孩子这么用心。”
“她不是在国外吗？”顾辞停顿了一会，开口道。
“她家里父母闹了点矛盾，临时才决定出国的。”
顾辞没说话，心情有点沉重，目光随即暗淡下去。
周围很是嘈杂，扰乱了他的思绪。
“还在伦敦？”
“在那好多年了。”
徐主任突然转过头，疑惑问道，“你们没有联系过吗？”
“很少。”
“那也是能理解，大家都挺忙的。”徐主任转过头乐呵呵地说道，又像是安慰的话语。
“当初我还挺看好你们俩呢。”周围有其他的老师附和着。顾辞听见了，口中生涩难耐，终究是再没说些什么。
他们一行人站在走廊上，顾辞抬头看向外面，附中这时也是热热闹闹的，刚好又是下课期间，大批的学生涌向小卖部，还有一部分留室安静地做着习题。
最吸引人的自然是左上角的成绩排行榜，不时有教室传来欢声笑语，“大哥，传授点做题经验呗，回回你都是第一。”前桌突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着，周围有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更有甚者，还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行为十分高调，顾辞看了一眼，低头笑了笑。
意气风发，骄傲肆意，就像当年的他们一样。
记得顾辞读书那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夏诺则是紧跟其后，两人都属于那种收敛低调的学生，只是偶尔在课堂上联系，刚开始很少有接触的机会，后来，高二的时候两人都被分在了同一个班，渐渐才熟悉了起来。
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蔚蓝色的天空逐渐变得绯红，像施加粉黛的少女，明媚又亮眼。
他靠在座位上，混乱之中打了个瞌睡，还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似睡似醒中，仿佛听见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没过多久就被惊醒了，尾眼泛红，手心出汗，后视镜下的自己，有些狼狈，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不一会，手机铃响，电话被接通，传来一阵很长的尾音：“顾辞，有空我们见一面吧。”“好。”
对面是许佳宁，这几年，顾辞一直被家里逼着相亲，年纪不大不小，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家里人都替他着急。
女方对他很满意，但是他却很抗拒。所以双方耽搁了许久，一直没有谈好。后来顾辞意外发现许佳宁是他的的高中同学，当时就在隔壁班，还是吉他社的社长，偷偷托人给他送过情书，但是被拒绝了。
磕磕绊绊许多年，他俩意外辗转在一家书店，除此之外，还遇见了夏诺。
这家书店并不起眼，在伦敦街道的某个角落，当时顾辞走进去的时候以为是一家古玩店，但是印入眼帘的全是书，各式各样，摆放整齐，沙发在另一边，这里空间不大，但是东西却很齐全。
“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声音清脆，顾辞回头，许佳宁正拿着一本书对他招手，笑容满面，恰到自然，露出一对酒窝，“是挺巧的。”顾辞点头，回应着。
“前不久还打电话说见一面，没想到这就见到了，还真是有缘分。”许佳宁坐在沙发上，仰头说着。
“我来出差，顺道路过这里，进来看看。”
“看出来了。”许佳宁瞥了一眼，顾辞穿着一件黑色正装，眉眼处多了一分戾气，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与周围的环境俨然不符。
反观自己，一件白色丝绒长裙，棕色披肩，一双平底鞋，更像是休闲风格。
他们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周围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顾辞仔细打量了这里，左角处是几张真皮沙发，地板上铺着地毯，朴实之处可见华丽，走廊处摆放着各类植物，书桌上还有各式的茶具，年代很是久远。“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答复？”许佳宁直接问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一个人生活挺好的 。”顾辞看着她，坦然相对。
“是因为夏诺吧，我高中的时候就看出你喜欢她了。”
“都过了这么久，大概她早就忘了你。”许佳宁双手撑在桌上，弯着头，饶有玩笑意味地看向对面。
顾辞默不作声，紧握着一只手，脸上明显是带有不满的情绪，冷冷地盯着她，“这事和你没关系。”
“好像只有在这件事上，你才会直接承认。”许佳宁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辞正要反驳，门外突然停了一辆黑色的大众，车门打开，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化着浓妆，一条复古的黑色长裙，婀娜多姿，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气质使然，连周围的人都要逊色几分，店里的人听到动静后，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眼里增添了几分神秘，顾辞无意间看到，这人太过熟悉，像及了六年前的夏诺。
那人踩着高跟鞋，匆匆进了隔壁，顾辞急忙起身，却在门口被一个服务生拦住，“先生，里面不对外开放。”顾辞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刚刚进去的是你们的老板？”“是。”
“方便问一下叫什么名字吗？”顾辞退了一步，故意绕着弯子说。
“你说malcolm吗？”
是个英文名，顾辞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姓夏，具体的忘记了。”他用一口并不流利的英文继续补充着。
许佳宁在后面看着，发觉这一幕，没想到一切都那么的巧合。
顾辞走过去，若有所思，“我先走了，还有点事。”
又折身返回，“以后没什么事情，不用再联系。”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匆忙离去。
“malcolm，合作愉快。”房间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满脸笑意，脸上的褶皱挤成一堆。
这人是伦敦时装周的主办方。
“合作愉快。”
“有空一起吃饭。”
“好”。
这个房间是夏诺当初专门划分出来的办公区域，内部构造很雅致。
大概是这几天劳累过度，夏诺送走人后，直接睡了一觉，当初突发奇想决定开个书店，也想着能多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过，这几年，书店倒是经营得很好。
之后，夏诺又去了展览室一趟，里面排列着款式不一的服装，灯光亮眼，设计台中间摆放着一条长裙 ，鹅黄色，下部分是流苏的镂空设计，宛若在空中翩翩起舞，上衣是刺绣的设计，国风感十足。这是夏诺最初设计的服装，后来也尝试过不同的风格类型：嬉皮，瑞丽，民族，欧美，波西米亚等，经过几年的摸索，最后是在一场小型时装周展览时，被大家知晓，这同时也让她小火了一把，后来几年，名声打响，而夏诺也成为了顶尖服装设计师。
顾辞没有回公司，他将文件转交给其他人，自己独自去了公寓，欧洲式建筑，家具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小众风格，主打清冷系，吊灯环环相扣，像刚打磨好的细钻一样，简约奢华，他以前的衣服设计都是非黑即白，单调无味，反倒在这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
他随手拿起一本泛黄的日历，里面满是红笔圈划勾勒的印记，他向来不属于那种念旧的人，但这几年在某些方面也有点变化。
长方形的餐桌上，有一封邀请函，周围是金丝镶边，与伦敦时装周有关，按照日期推算，是下月初。顾辞这几年接触最多的是品牌设计，虽然大学专业是建筑学，但是找的工作单位都与服装设计挨边，起初都会被面试官拒绝，但接触下来发现，这人的作品确实很出彩。
接连几天，他都去过那个书店，但每次连人影都见不到，顾辞的手机里一直留着她的联系方式，数次拨打过去却是个空号，依旧没删，紧接着，他又去了时装周现场。
“伦敦向来是创意设计的天堂，时装周以前卫实验性和不断推出年轻的设计天才著称，当然，今天还有一个神秘来宾—malcolm。敬请期待。”主持人拿着话筒，流利地说道。周围有很多媒体记者，闪光灯耀眼夺目，令人反应不过来。顾辞作为来宾，位置在第三排，第二排则是设计师的专属座位，最前排是主办方的座位，每个位置上都摆放着黑色的立体名片，很是刺眼。
屏幕上，倒计时开始，设计师陆续进场，顾辞皱着眉头，双手撑着，这几天工作太过劳累，有些犯困。前面早已落座，顾辞瞥见，是一个清瘦的人影，头发被扎起，露出细闪的耳坠，他强撑着睡意，往前靠了靠，绕过去，看到了那串熟悉的英文，“这是樱花限定系列。”主持人对着前面的嘉宾，声音愈加响亮，“如果说之前的设计是突破极限，那么这款服装则是介于成熟与天真之间的一种自然美，以桃色为基调，别具一格。”
周围的媒体记者纷纷涌上前，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们举起话筒，对着光鲜亮丽的她，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三年前的夏诺还只是蜗居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台下的人挤成一堆，好不容易有记者开始提问，但总是被其他人打断，终于有个响亮的声音，“请问您为什么想要从事服装设计行业呢？”一个记者抢先跑过去，占领了主导位置。
“中学时代就喜欢服装设计。”她一字一句说着，不小心瞥到角落里的某个人影，是顾辞，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后恢复正常。
她还想说，这是一个约定，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定，但迟迟没说。
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记者提问，夏诺一一回答，本来和主办方约定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但是硬生生地又被拖了二十分钟。
这次服装周可谓是最顺利的一次，出场火爆，就连同行业的设计师也对她刮目相看。
顾辞站在后头，看着这一切，等结束后，媒体记者走远，独自走向前，此时的夏诺低着头，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发生，“夏诺”，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夏诺抬头，刚好对上顾辞炽热的目光，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顾辞？”大概是疑惑于他的出现，又或许是时隔六年再次相见，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讲话，一阵静默，展厅里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搬运着拍摄工具。
他们两个相对着，大约一分钟过后，夏诺才开口，“好久不见。”眼前这人，与六年前的他不尽相同，身形修长，脸部轮廓更加凌厉，比起青春期的他，现在反倒更显成熟稳重，“好久不见。”顾辞回答道，“高中那会，我们还挺熟的，几年没见，反倒生疏了。”“去咖啡店坐会儿？”犹豫了一会，夏诺终于开口。
他们并排走着，距离不过一米，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疏影斑驳，明明晃晃。“最近过得好吗？”顾辞开口。
“挺好的。”
纵使有千言万语，但是话到口中却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就像划出了一道天际线，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吗？他说，不是。
“挺有缘分的，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你。”夏诺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落地窗，那里倒映出他们两个的影子，并排站着，墙上的钟转动着，指针停留在十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