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暗涌
林初七在门外轻声叫道:“姐姐,醒了吗?杨公子来了。”
杨锦郎?这么早来干嘛?白芷本来就烦心,回绝道:“就说我没醒呢。”
“他说……他说如果姐姐没醒,他就在正堂等。”
“……那就让他先等会吧。”
楚云川被这小声的对话惊了一下,呼吸声霎时大起来,白芷给他捋了一把头发,同时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左右都要见,不如早见早结束。
但是压根抽不出来,就像不小心跌入沼泽那样压根抽不出来。
总不能把手砍了吧?白芷戳了戳楚云川的手,试图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掰开。
刚掰开一根,楚云川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十分骇人,好像白芷不是要抽出自己的手,而是顶了一把尖刀在他胸口。白芷也惊了一下,赶忙把自己被攥紧的手腕提起来,给他看自己并没有挣脱开:“没走没走,摸摸毛吓不着。”
不就是粘人么,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白芷倒是愿意纵容他。
楚云川神色稍霁,但他还没完全清醒,眼神懵着把白芷的手直接揣进了自己的衣怀里。白芷毫不抵抗,就任他动作。好一会儿,楚云川揉了揉眼睛,仿佛才神魂归位,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白芷的手腕,怔怔地叫了一声:“白芷?”
“当然是我,不然你还想看见谁。”白芷在他眼前挥手,“醒了没祖宗,醒了把我的手撒开吧,杨锦郎来了,我出去见一见。”
楚云川:“……谁?”
“杨锦郎啊,不记得了?”
楚云川当然记得,只是他没想到杨锦郎会这么不知廉耻地找到家里来:“我去见他吧。”
“还是我去吧,上次你见完他他还要找我,这不就是想跟我问清楚么,无所谓,我随便他问。”白芷终于把自己的手腕解放出来,揶揄道,“幸好我不起夜,不然岂不是要憋死在床上。”
楚云川:“你起夜我可以陪你。”
白芷:“……那还是免了吧。”
杨锦郎在正堂没等多长时间,就见到白芷穿戴立整款款而来:“杨公子别来无恙啊。”
“白姑娘安好。”杨锦郎向白芷行一礼,脸色有些憔悴,“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事相托。”
白芷正色道:“杨公子,我如今已许婚了,有什么事,还请杨公子一定慎言。”
她本以为这么说上两句就能把杨锦郎打发走了,没想杨锦郎却摇了摇头:“白姑娘误会了,我此来是想请白姑娘帮一个忙。”
白芷松了口气,只要不纠缠在婚事上,什么事都好说:“杨公子请讲,凡我能做到的,必定尽力。”
“我自小就一心想要读书考取功名,而后做官为民分忧,只是才华不济,未能完成夙愿。”杨锦郎握紧了在衣袖下微颤的手,不敢正眼看白芷,“因此斗胆想请白姑娘带我去县衙走一遭,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县衙走一遭?”白芷迟疑道,“县衙人人都进得,何必特来拜托我?”
“白姑娘,我意指进不得的地方,譬如……譬如后公房。”
白芷皱起眉头:“杨公子,后公房之于县衙堪比国库之于朝廷,可不是外人能进的地方。”
“我绝不乱动,只是想要看看罢了。”
“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县衙规矩如此,我都进不了后公房,更别说带你进去了。”
这个白芷没有诓他。她是县令的义女,一介布衣若是借着县令的威风在县衙里逮哪进哪,视规矩为无物,只会让林若归被一县乡亲戳脊梁骨。为了避嫌,白芷连县衙都很少去。
不过昨天夜里的停尸房除外,在百姓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是不介意借一借威风的。
杨锦郎咬紧牙关:“白姑娘,我生平只此一愿,还望白姑娘能通融通融,圆了我的愿吧。”
“杨公子。”白芷沉下声音,“若说别的,我一定帮你,只是这事万万不可,一旦传出去,叫青县百姓怎么看待林县令。”
“……真的不行?”
“绝对不行。”
杨锦郎勉强挤出一丝笑:“是、是我唐突了,不行就算了。”
“杨公子还有别的事要与我说吗?”
白芷话里带了赶客的意思,杨锦郎听得出来,十分识趣地道别了。白芷将杨锦郎送到门口,大门缓缓合上。杨锦郎站在林府前,望着林府的牌匾,眼中尽是怨毒。
白芷,白芷,杨锦郎心想,你怎么总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谈亲时是这样,如今蛮子想要我全家的命了还是这样。
白芷,若我爹真丧于蛮人之手,我定要你陪葬!
送走了杨锦郎,方知恒的传信便到了。
不知信里写了什么,方知恒竟是让长风亲自送信。那熟悉的黑影子落地的刹那,白芷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等着。
她把长风带回屋里,楚云川正在侍弄前两天买回来的茉莉,见到长风来了也是神色凝重:“怎么了?”
长风从怀中抽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看样子赶路赶得相当急,才会把信封压成这样。楚云川取出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眉头直接皱成了死疙瘩,白芷看得比他慢,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乔婉婉!”
信上所说,乃是乔婉婉一队精兵在护送尸身的路上遇袭,乔婉婉拼死带领残存的几人冲出敌阵,逃到方府。乔婉婉受了重伤,目前昏迷不醒。方知恒已在派人追查袭击者了。
楚云川安抚道:“乔婉婉在知恒府上养伤,一定没什么大事。”
“对,乔婉婉天天跟着祝将军在校场练长枪,壮得跟牛犊子一样,一定没事。”白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乔婉婉没能把尸身带到,说明袭击的人就是冲着尸身来的,他们不希望我们知道这是什么毒……那应该是蛮人没跑了。另外他们怎么能这么准确地找到乔婉婉,是县衙有内奸还是他们一直在监视县衙?”
长风道:“方知恒还有口信,他说乔都尉尚存意识时一直喊个阵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