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临别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把白芷吓了一跳，巧巧也被白芷这小题大做的反应吓了一跳，动也不敢动一下：“小……小姐，你没事吧？”
“啊？谁？我？我没事，我……”白芷语无伦次道，“我有件事忘了办，你们先逛啊，我去去就回。”
“啥？小姐！小……”
白芷像脚底装了轮子似的唰地没影了。
方知恒的方氏医馆，白芷曾听楚云川提过一次，就坐落在城北的杨柳街上。白芷雇了辆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带着她飞奔到杨柳街，幸而方氏医馆出名得很，在街上随便抓个人一问就给她指对了路。
她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预感，好像来到这里一定能有答案。
可惜她想错了，方氏医馆大门紧闭，门上还贴了张白纸，上写道：返乡过年。白芷试着推了一下门，确实是拴住的。
她一下子泄了气，干脆往医馆门口的石阶上一坐。
“姑娘，看病啊？”
白芷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家，她应道：“啊……对，看病，可惜这里没开门，这下不知道该去哪看病了。”
“要是小病就忍忍过去吧，大年初一的就吃药可不吉利。”
白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
老人家一边叨咕着一边走远了。
这条街上没什么人，此时全京城的人该是都聚在那几条商铺街上了。老人家走没影了后，街上只剩白芷一个，伴着满地烟花屑，显得白芷格外孤寂凄惨。
罢了，没人也在情理之中。白芷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偷偷摸摸回侯府去再看看。
本该紧闭的医馆大门忽然洞开，一双苍白强劲的手把白芷拽进了门里。变故来得太快，白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握紧成拳想先揍上两下再说，而这人只是极轻柔地将她的拳裹在手心中，从背后将她锁紧在怀里，以免她再揍出一拳来，而后靠在她耳边道：“是我。”
厚重的冬雪下，泉水慢涌。
白芷懵懵地问了一句：“楚云川？”
楚云川应道：“是楚云川。”
真是如梦似幻啊。
白芷一下子挣脱出来，转身扯住楚云川的衣领子就凑上去闻，淡淡的安神香气混着深冬凛冽的风雪味儿，白芷又问了一遍：“真是你啊。”
楚云川笑道：“这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你……”白芷犹疑不定道，“你是奸细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楚云川问懵了：“什么奸细？”
“京城传言，大燕能反击北狄是因为抓到了奸细。”白芷抓紧了楚云川的衣领子，语气焦急，“你这个时候躲在这，不会真是你吧？你是逃出来的？”
楚云川这下听懂了，他眉眼弯弯，难掩欣喜道：“所以你才来这里找我？你怎么会猜到我在这里？”
“别打岔，快说怎么回事！”
“我把罪过都推到了宣平侯府身上，百姓所说的奸细应当是指宣平侯，如此一来，也是大愿得偿了。”楚云川道，“若没有你，此刻我便真成了奸细。白芷，你又救了我一次。”
白芷这才舒出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稳稳当当地落下了：“好，你没折进去就好……不过按你的说法，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北边乘胜追击吗，怎么会在这？”
“七皇子守在北地，也该让未来的皇帝出出风头了。”楚云川低声道，“我回来见你。知恒不在我身边，没有面具可带，我只能让长风去找你，你却不在府中，兜兜转转才知道你去了林家过年，我便想着等你过好了年回到府中，我再见你。”
白芷理解错了，脑子里的弦又绷了起来：“见我？又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楚云川道，“只是想见你。”
白芷眨眨眼睛，这回理解对了，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啊……我让长风给你带过去的信你看了吗，能用上吗？”
楚云川顾左右而言他，笑道：“我都不知道宣平侯府里还藏着这样的信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空口白牙，七皇子不一定会信我。”
白芷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我只是随手看到了就告诉你，用不上也没关系。”
“用得上，只是……”楚云川有些艰难道，“我并不打算将背后的隐情昭告天下。”
白芷一愣：“那你要用到哪里？”
“景王的污名洗清我便是得偿所愿，至于这件秘辛，我打算拿它做与七皇子磋商的筹码，为十三州多讨一些好处。若是让百姓知道，是皇上设计害死了景王，恐怕朝中人心不稳，对七皇子接手皇位没有好处，他一定会答应。”楚云川垂眸道，“只是，我拿真相来换真金白银，我……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白芷并手成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眼中含笑地看着他：“世子殿下，你感觉这把刀拿下去了吗？”
楚云川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摸上自己颈侧，也许是错觉作祟，他真觉得肩膀上要轻多了：“好像……拿下去了。”
“那就这么做吧。”白芷轻松道，“别问对错，事儿都没做呢，哪有什么对错。”
楚云川笑意朗朗：“好。”
按照楚云川的安排，不出三个月，宣平侯府就会灭门。白芷有意想看到最后，谁知没过几天，太子便拥兵十万，意在逼宫，浴血打下了年关大捷的十万将士，就这么成了造反的罪兵。
京城动荡，楚云川一纸和离书放白芷成了自由身，然后便催她趁早离开，别卷进来。
这一切都太过匆忙，搞得白芷没什么实感，毫不急迫，按部就班地带着巧巧和初七收拾行李，临走前还给了徐厨娘一笔钱，把她从侯府里赶了出去。
次日，白芷一行人驾马从西大门离开京城，楚云川实在脱不开身，只好让傅尧代为送别。
“喏，那小子让我给你带的临别礼。”傅尧从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小盆盛放的茉莉和一封信，“他在北境种的，就活了这么一盆，说是让你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