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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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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顾宴点穴的那两下过劲儿了。

    乔婉婉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扶起来。白芷眼前一片黑,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清明。

    “还破皮,还不碍事,你这是受了不小的伤吧。为个钥匙至于么,逞什么强啊。”乔婉婉边数落她边掏出丝帕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白芷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轻声说道:“给我拿纸笔。”

    乔婉婉眼睛一瞪:“你又要干嘛?”

    “我要把这个钥匙画下来,老太太这么看顾它,我怕以后没机会拿到了。”

    “这么复杂的钥匙,得画到什么时候,不行。”

    “你不是也想去内门里看一看吗?”

    “这是两码事,想去是想去,不至于这么拼命,以后说不准还有机会呢。”

    “侯府不会天天都这么乱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这村可没这店了。乔祖宗,乔姑奶奶,快给我拿纸笔吧。”

    乔婉婉拗不过她,只能给她拿来了纸笔,在她背后扶稳,权当椅背。白芷蘸饱了墨,强打起精神照着钥匙一笔一划地仔细描在纸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画好了。她画得惟妙惟肖,就跟拓上去的一样,看得乔婉婉连连惊叹。

    多亏了原主的丹青功夫,不然凭她自己,画到猴年马月也画不好其中一根。

    收好了画,白芷拆了钥匙归回原位,这一通下来,她头昏得站不稳,眼睛都快要合上了,被乔婉婉连拖带拽地送回了倚水苑。

    白芷再睁开眼睛,已然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她懵了一会,腾地一下坐起来,又眼冒金星地摔了回去。

    “你醒了。”顾宴从水盆中拎出布帕拧干,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端来一碗药汤,“喝药吧。”

    白芷头疼欲裂,闭紧眼睛,死死抓住顾宴的袖角,问道:“巧巧和初七呢,回来了吗?”

    顾宴把她半扶起来,药碗送到嘴边:“中午就回来了。他们回来之前,侯府就已经收拾干净了,你放心。”

    白芷这才松下劲儿来,老老实实地喝药。这药汤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像是把五脏搅碎加臭了的咸鱼腌了十天后沥出的汁,一口下去白芷面容扭曲,差点吐出来。她推开药碗,一脸嫌弃:“太难喝了。”

    “你失血太多了,这是补血的药汤,要连喝上十天。”顾宴拿来一个摊开的油纸包,里面放着几颗莹亮的蜜饯,“一口喝下去,再含上蜜饯。”

    白芷先捏了一个蜜饯含着,口齿不清道:“这玩意都不如泔水,敢情你不喝。”

    顾宴思索片刻,放下药碗出门去了。正当白芷以为他良心发现,要给自己换药的时候,顾宴端着一碗一模一样的药汤回来了。

    “……我一口都喝不下去,你还又拿一碗。”

    顾宴把刚才那个药碗放到白芷手中,道:“我们一人一碗。”

    白芷有些发懵:“你也受伤了?什么时候?”

    “我没受伤。”顾宴说道,“有人陪你一起喝,这药汤也能好咽一些。”

    白芷傻眼了,药汤哪能随便喝!她刚想制止,就见顾宴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开灌。

    也太麻利了吧!

    这药汤难喝得不像人间该有的东西,想来里面一定加了不少猛药,天晓得没病的人喝了会怎么样。白芷想把他的碗抢下来,手伸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住了——

    脖子是人全身上下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找准地方一记手刀下去,就能生生把人砍死,而这人正毫不设防地亮出脖颈,那莹润如玉石一般的喉头上下滑动,不带一丝迟疑。这场景就像白芷记忆中的一本记载巫蛊人祭的古书,赤身裸体的姣姣少年仰头喝下生牛血后纵身跳入山谷之中,将自身献给凶恶的山神,暗地里伺机斩杀,以守一方黎民岁岁平安。

    又危险又勾人的献祭。

    一碗药汤下肚,顾宴的脸也不自然地皱了起来,哑然笑道:“确实难喝……你怎么了?”

    白芷的手还伸在半空中,被顾宴这么一叫,倏地落到床榻上欲盖弥彰地抓来抓去,看到蜜饯就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抓起一块就怼在顾宴嘴里:“我给你找蜜饯呢……你、你把我的药拿来吧,我喝。”

    顾宴含紧了蜜饯,舌尖缓缓舐动。

    有了顾宴勇喝泔水在前,再喝药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难以容忍了。白芷捏住鼻子,两口把药咽了进去,然后赶紧含了一块蜜饯在嘴里细嚼。

    令人作呕的药味好一会儿才被压下去,白芷的脑子又清亮了起来,忽然问道:“葛祯呢?”

    顾宴:“追丢了。”

    白芷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什么?”

    “带走葛祯的人轻功十分了得,把长风甩开了。”顾宴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递给白芷,“只追上了这人掉落的一方帕子。”

    帕子染料不纯,白得有些斑驳,其一角绣着繁复的靛青色花纹,白芷皱眉道:“这花纹有点奇怪。”

    “这不是中原的纹样,我也从未见过,这人可能是贼人中的一个,可惜尸首已全被收走焚毁,死无对证。”

    “这些贼人不是中原人?”

    “大多是中原人,也有几个狄子。”

    “葛祯没死,你是不是麻烦了?”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算太麻烦,我会派人继续追查。”

    白芷坐得有些乏,又躺回了被窝,自顾自叨咕道:“你说葛祯是不是你来这的时候就知道顾宴换人了,她既然不在意你是真是假,为什么现在突然发难?花纹帕子又是什么人?难道他们两人密谋了什么?但是就她那样的疯子,她能和别人联手?应该是她利用花纹帕子更合理些。”

    顾宴突然说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就不想问问为什么我引来这些贼人又杀掉吗?”

    白芷被他问得一愣:“这背后的隐情我能听?”

    极淡的安神香气随着突如其来的一涌风变得纤毫毕现,顾宴俯身过来,双手撑在白芷肩侧,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懂。他低声道:“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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