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约定
俩人直接眼对上了眼。
顾宴移开视线，干巴巴地解释道：“你身上……有安神香的味道。”
白芷：“……”
这明显是鬼扯，现在入夏了，她的衣服一天一换，哪来的香味。
“咳咳。”白芷相当不自然地转移开话题，“睡得还行吗？”
“……睡到你身边之后好很多。”
白芷：“……”
我谢谢您，这话怎么接？
白芷还少有这种说不出话的时候，憋了半天干脆掀被子起床：“我去洗把脸。”
顾宴一把拉住白芷：“不必，我一会就出门，你可以继续睡。”
“一会就出门？”白芷愣了一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个点鸡还没上工呢。”
不会是为了避免尴尬在搞什么自我牺牲吧？
顾宴展颜笑了一下：“本该比这再早半个时辰出门的，今日都已经起晚了。”
白芷顺着顾宴的力道坐回到床上。
确实前些天不论她什么时辰醒，都见不到顾宴的人影子，原来他起得这么早。
“接下来我有些隐秘的要事，会连着几天不回来，你好好养伤。据我所知，大夫人这阵子在日夜筹办老夫人的寿宴，应该是顾不上你。”
白芷：“那是最好。”
顾宴起身穿好衣服，推门走进了夜色中。
白芷躺回床榻，不多时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巧巧来敲门送饭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白芷补觉补得神清气爽，冲着门外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顾宴出门了！进来吧！”
下一刻巧巧就顶开房门把托盘扔在饭桌上，然后跟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着到床前：“小姐，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睡得好就会睡得久。”白芷随口胡诌，“昨天的功课做了吗？”
巧巧的脸一下子瘪了：“小姐，你怎么刚起床就问功课。”
“怎么，功课没做完？”
巧巧挠了挠脸，坐到白芷边上，一脸苦瓜相：“小姐，这功课能不能停两天……我实在写得手疼。”
白芷把巧巧的手牵起来看，手指上硌出了几道执笔的红印子，看样子确实是练得狠了，她顺手揉了揉，同意道：“也是该歇两天了。”
巧巧嘻嘻一笑：“小姐真好。如果我能像小姐一样聪明就好了，读书真难啊，我现在字认得多了，总是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白芷想了想，道：“巧巧，我预备过几天就去衙门，把你的奴籍销了，你好好读书，到时候就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新名字。”
幸好原主出嫁前哭着求着把巧巧的卖身契捏在了自己手里，省了她不少工夫。
巧巧愣了半晌，明白了白芷在说什么后，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眼里隐隐带了泪光：“小姐！为什么！”
这是十分不愿意的样子，白芷也是一愣：“等我们脱离侯府之后，也是要给你销奴籍的，早点去也好，以免夜长梦多。”
“小姐，脱了奴籍之后……我就，我就和小姐没有关系了。”巧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不能再侍候小姐身边，也不能再叫小姐了。我不愿意。”
白芷赶紧把巧巧搂在怀里安慰：“巧巧，怎么能没关系了呢。”
“就是没关系了！牙婆说的，下人和主子中间只有一张卖身契牵着，就像纸鸢的线，若是线断了，缘分就没了。我不愿意！”
白芷一边给巧巧拍背顺气，一边长叹了一声。
这倒霉催的牙婆，掌控小孩子的说辞还一套一套的。
等巧巧的呜咽声渐小，白芷把巧巧的身子板正，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巧巧，我们情同姐妹，我从没拿你当下人看过。”
巧巧一时慌乱起来：“我不是那个……”
“我们的缘分深如渊海，那么一张薄薄的卖身契承托不住。销了奴籍，这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能拿一张薄纸来掌控你，你命归自己，天高地阔，来去自由。届时我们走南闯北游山玩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半点束缚。”
巧巧眨巴眨巴含泪的眼睛，像是被说服了。
白芷：“巧巧，你信我。”
良久之后，巧巧一把抓紧白芷的衣袖：“小姐，你发誓，你对老天发誓，就算我销了奴籍，我们的缘分也决不断绝！”
白芷粲然一笑，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掷地有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白芷发誓，给巧巧销了奴籍之后，我们的缘分也决不断绝。”
巧巧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个头。
白芷抹了一把巧巧脸上的眼泪，语气轻快道：“好了，小姐都饿了，快吃饭，吃完饭把二夫人请到亭子里，就说此前的事情我同意了，要和她详谈。”
“好！”
跟乔婉婉费的嘴皮子比白芷想的要少，乔婉婉听完白芷的筹划后，一张嘴只用来吸溜茶水，这也不问那也不问，一整个听之任之的乖顺模样，倒是勾得白芷问她：“二嫂不奇怪我怎么能扮成大嫂的模样？”
乔婉婉反问她：“我问了你能告诉我？”
白芷老实道：“不能。”
乔婉婉嘁了一声：“那我还废什么话。”
“……”
诸事安排妥当之后，白芷跑到巧巧屋里催着她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
本来不该这么急，只不过巧巧总易多想，白芷怕她隔几天又变了卦，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去销籍。
巧巧现在识字还不多，白芷拿来几本诗书念给她听，让她从中挑一个喜欢的字。没了忧虑之后，巧巧对取新名字这事热衷起来，认认真真地听白芷读诗。
读了两个时辰，最终巧巧挑到了“萤”字。
“白，萤。”巧巧翻来覆去地咂摸，喜欢得不得了，“好听吗，小姐？”
白芷本想说不必非要随她姓白，可怕巧巧多想了又哭起来，只顺茬夸道：“十分好听。”然后拿了文房四宝，一笔一划地教巧巧写自己的名字。
巧巧写了五六十遍，挑了一个最好看的，欢天喜地地跟着白芷去衙门销籍了。
至此，白芷总算完成了一件原主的托付，她回府的路上买了一壶酒，悄悄地洒在沿路上。
白芷姑娘，告慰你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