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切
从青城山离开之后，苏醒没有起身飞行，而是隐没山林之间快速奔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暗，一座无名的山野之间，浑身是血的苏醒停下身子，伸手将腰间绳结打开，将陈素的尸体放了下来。
此时的陈素与自己一般浑身浴血，但形容枯槁，血气全无，仅剩一张人皮披在骨头之上。
苏醒将陈素的尸体放下，将手中素心剑放到一旁，蹲下身子，以手插入地面，开始挖坑。
他没有用法力轰炸，而是用手一捧一捧地往外将泥土抱出。
直到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进林间，苏醒才停下动作。
他的身前，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坑出现视野之中。
苏醒擦了擦衣袖，将陈素的尸体缓缓抱起，朝着坑中放入，随后用手将先前捧出的泥土又一捧一捧地埋了回去。
直至将陈素的尸身完全掩埋。
苏醒以剑削石给陈素立了一块碑，却是没有选择刻字。
九龙寺与青城观一向不和，若是被他们找到此处，看见陈素的墓碑，这处坟包肯定当场就给扬了。
做完这一切的苏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斜靠在陈素的坟旁，眼神涣散。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突然到苏醒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从宗门大比自己溜下山去找筑基丹，到天劫降世，青城观被灭，苏醒只觉得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一场想要快速醒来的梦。
但他醒不来。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梦。
想着自己先前对陈素一直的不信任，苏醒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陈素坟头的新泥，凄然一笑。
“师父……”
“徒儿错了……”
“何错之有？”
就在此时，身旁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谁！”
苏醒闻言精神瞬间一震，提起素心剑骤然起身，警惕地看向四方。
视野之中，一个熟悉强壮的憨实身影出现，手持八卦铜镜看向苏醒。
眼见来人，苏醒的面色一怔。
“是你。”
来人正是程玉海。
但苏醒却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先前的自己一直以为程玉海只是青城观一个普通的炼气境弟子，未曾想到，竟是与师父和玄妙一般修为的元婴境大修士！
看着苏醒的面色，程玉海叹了口气。
“你还是叫我老程吧，听习惯了。”
“你师父陈素死前，也爱这样称呼我。”
闻言，苏醒的拳头不由得轻轻地捏紧，眼睑微垂。
“你和师父早就认识？”
“认识。”
程玉海走到陈素墓前，看着他的墓碑，目中露出了追忆之色。
“是他求我待在青城山，说若是出了意外，保你性命。”
听到这里，苏醒胸口不停起伏。
陈素老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而自己却到天劫降临之前都还在怀疑他！
“痛苦吗？”
程玉海的声音在苏醒身旁响起。
“你不应该痛苦，无垢仙躯所见之景，本就与常人不同，乃是此方天地真正的面目。”
“你因此对周围的事物生出怀疑，很正常。”
听着程玉海的话语，苏醒的神情一震，转身看向程玉海，目光灼灼。
“此方天地真正的面目？”
“对。”
程玉海转过头，迎向苏醒灼灼的目光。
“这是你师父临死之前对我说过的推测。”
“本来他这个只是推测，但你不以传统方法筑基，凭借自己的想法踏入筑基，便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你所见之景皆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不似缥缈虚妄。”
“而且这个世界修行，本就存在问题，很多高阶修行者都意会到了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已经很多年无人敢飞升了。”
“天劫降临，便是对这个猜测的最终肯定！”
“你的出现，将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和希望，你走的道，就是一条逆天大道。”
“所以天道才会不容你！”
听到这里，苏醒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些都是师父的推断？”
“是。”
“他事先便推测好了这一切，甚至做好了天劫降临，九龙寺趁机寻仇，自我牺牲的准备。”
“自我牺牲？”
听到这里，苏醒不由得一愣。
“师父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
听着苏醒的疑问，陈素点了点头。
“他硬抗天劫，本就是濒死之躯，我也只能拖住玄妙，你想要逃出生天，只能牺牲他，为你搏出一个生天。”
听着陈素的回答，苏醒不由得更加沉默，为了一个推断，甘愿付出生命做上赌注，陈素的这份恩情，苏醒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他看着陈素的墓碑，目光闪动。
“可是我先前踏入筑基，全是自己推测，误打误撞，这之后的路如何走，我完全不知道。”
“无妨。”
程玉海将八卦铜镜收入储物袋中，对着苏醒出声。
“你师父临死之前，曾与我说过，此事有解。”
“何解？”
“去找黄庭。”
“黄庭？”
闻言，苏醒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黄庭是什么？是地方的名字还是人名？亦或是一个组织的名字？”
程玉海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你师父临走之前曾经说过，青丘或许会有黄庭的线索，叫我转告给你。”
“青丘？”
听着程玉海的回答，苏醒的目中露出疑惑。
自打穿越过来之后，除了牛头山和青城观，他就只去过一次九龙寺，对这个世界的全貌并不了解，陡然之间听到这样一个地名，有些陌生。
“对，青丘。”
程玉海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了一抹追忆之色。
“那里曾经是一处富饶的国土，只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片荒漠。”
“那里是大胤的边境，很多行商的商队都会路过那里，你找人问问，便可知道去路。”
“那你呢？”
听着程玉海的话语，苏醒抬起头，定定地看向眼前这个糙实汉子。
程玉海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答应你师父要将你从青城山救出，我已经做到了。”
“我现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若是我有幸能够活下来，我会去青丘找你。”
闻言，苏醒不由得一愣，抬起双眼，有些复杂地看了程玉海一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程玉海抱拳行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