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绝不姑息
赵章入了宫门，一路朝紫宸殿行去，路遇几位大臣，互相见了礼，对方都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异样。赵章心头突然升起不安，不由的加快脚步。
进了大殿，屈身行礼。
大殿之上，帝王高坐，神色凝重，半晌不语。
赵章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高台，触及到圣上沉郁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一声“爱卿平身～”赵章直起了身子，肩膀处却觉的沉重无比。
圣上神情悲怆，一挥手，身旁的宦官，走到赵章身前，向他缓缓呈递了一封官报。
赵章面色凝重的打开官报。
一瞬间仿若雷击，神情恍惚，整个人呆立在当场，而后骤然崩裂，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决堤，喷涌着流出来。
圣上声音带着悲凉，缓缓道：“节哀顺变……”
天地间，寂静极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赵章目眦欲裂的看着奏报上的那句“军情泄露，大将军阵亡，首级被削。”
眼里冒出一股子煞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手指因用力泛白。
突然他撩袍跪下，重重的朝圣上磕了三个头。
俯下身子哽咽出声，一向挺拔的背佝偻起来，像是有千斤重，一齐压向他。
“圣上，我父亲的首级……”
“已追回。”
赵章瞬间将脸埋进掌心，哭的撕心裂肺，心痛如绞，父亲，您受苦了，儿子不孝，不孝啊……
脑中突然闪过那句话，他猛的朝圣上望去，神情悲愤到了极点。
“圣上，是谁泄露了军情，微臣要手刃奸人。”
圣上神情一震，心内剧烈翻滚，赵世子的密信今日一早已到。那信中所报，让自己不敢置信，又心痛万分。证据指向皇族，无论是谁，他都绝不会姑息。
受百姓供养，却不顾黎明苍生的安危，叛国谋大逆，这种人不配做天家人。
圣上眸色深深，注视着赵章的瞳孔，震声道：“朕一定会还雷鸣一个公道。”
赵章眼眶湿润，五指紧握成拳，圣上似是隐瞒，那他就自己去查。
出了皇宫，他径直去了太子府。
太子早已等候多时，见了赵章，不由的神情悲悸。
太子拿出一封信，放置茶案上，赵章展开一看，顿时恨的咬牙切齿。
自上次赵策战败后，大将军便亲自带兵。
不曾想军中出了内奸， 敌人在他的配合下，得到了行军路线，以迅雷不急之速，将兵力全部布控在右北郡。
大将军作战有方，本已经甩开敌军，可那奸人贼心不死，竟然燃起炮竹，将方位再次暴露。
三军合围，大将军腹背受敌四面楚歌，不慎中箭落马，那契丹王趁乱杀来，他本不敌将军，可他身旁跟着一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一连发射几枚毒箭，将军中箭毒发，被契丹王斩于刀下。待赵策从后方赶来，三十万大军已损失过半。
赵策发了疯，带着赵家军不要命般的狂追二百里，只为取回父亲首级。契丹王此战大胜，不欲再恋战，可赵家军都跟不要命似的，杀了一批又来一批，自己的人马也死伤无数，只能被迫将首级归还。
赵策追回父亲首级，又抓住那名内奸，足足刮了他一千刀，凌迟致死。最终只从他口中套出一句话，那便是幕后真凶乃皇族中人。
赵章恨的双目赤红：“太子，除了四皇子，微臣想不出还有第二人要害我父兄。”
太子拿过信走到火烛前，将它烧成了灰烬，沉声道：“空口说无凭，没有证据便是污蔑的大罪。”
赵章神情愤慨：“那我父亲就白死了不成，随随便便拉个替罪羊，就想逃脱罪罚，我绝不可能答应。”
眸色狠厉又震声道：“这是卖国谋逆的大罪，该诛。”
太子抬起下巴，露出无比哀伤的神情，叹息道：“十五万将士的性命，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太子眸色一沉又道：“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的恶行，我不会饶过他。”
深深叹了一口气，太子道：“这几日你父亲的棺椁也该到了，回去吧，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赵章告了退，那离去的背影有些僵硬，夕阳下显得异常萧瑟。
他失魂落魄般回到侯府，独自一人走进书房，关上房门的那刻，身体瞬间瘫坐在地上，哭的泪如雨下。
“父亲，父亲……”胸腔颤动，不断呼唤着父亲，而立之年的男子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泪眼朦胧，目光掠过书案看向书架后一柄不怎么显眼的木剑，思绪回到从前。
赵家年辈以武起家，每一位儿郎满五岁时，便有军中武师教授武技。他自小喜爱诗书，对搏杀术毫无兴趣，常常因为学不会师傅演练了无数次的动作，被罚蹲马步。
他总是哭的鼻子通红，一日他又被师父数落，独自蹲在墙角哭啼，父亲从身后走来。
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章儿莫要哭了。”
他胡乱擦了一通泪水，委屈着哽咽道：“父亲，我不喜欢学武。”
本以为父亲要动怒，可他出乎意料的露出笑容，从身后拿出一把木剑。
“拿着，这是父亲亲手给你雕的，留着做个纪念，以后你不用来练武场了。”
他那时以为是父亲放弃自己了，红着眼眶问道：“父亲嫌我丢人，不要我了吗？”
他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傻孩子，父亲是心疼你，不是每个人都想过杀戮的一生，你可愿意进宫给太子做伴读？”
做太子伴读，便可同太子一般跟着天下最有学问的人读书，他高兴的连连点头。
父亲看了他一瞬，仰起头，看向高处：“木剑一样可杀人，章儿用你的才学护佑黎明百姓，为天下开太平。心有鲲鹏志，直上青云霄。”
思绪拉回，赵章流着泪，抚摸着手中的木剑，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珍重它。“父亲，儿子愧对你，是我将您卷进了这场旋涡之中。”
若他不是太子的伴读，侯府便会置身事外，父亲也不会········
将木剑紧紧握紧怀中，任由眼泪滑落，父亲说的没错，木剑也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