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谈心
9月18日，星期日。
今天距离军训已经过去一周了。陆悠的高中生活也走上正轨。
在回来后的星期一下午的班会上，他成功摆脱临时班长的身份，也不竞选任何一个班干部，变回了自由身。
而在星期四下午的大扫除前，班主任，即曾老师，给他们重新编排好座位。
陆悠坐到第四排中间的位置，班级中心之地。老师觉得摆一个安安静静的帅小伙在这里，能够提高班级的整体气质，至于理由，谁也不知道。
元文良，即养生佛系小哥，取代了孟逸的位置，成为陆悠的新同桌。他也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不怎么说话。
陆悠平日就沉浸在试卷和论文里，而元文良则是喜欢看一些史书，两個人坐一起，基本不怎么说话，他们散发出的平静安宁的学习氛围，让旁人觉得，不学习都好像对不起他们。
二班那边，逆天男不出意料，班长没得做了，换成另一个正常的男生。班上的座位也重新安排。
李瑜的同桌没变，唐婉和徐年也没分开，不过他们变成前后桌，坐到窗台的位置。李瑜正好坐在徐年后面。
这一周里，唐婉和陆悠两人，基本没怎么碰面。午晚饭陆悠去找李瑜时，唐婉已经去饭堂了。而在饭堂，人又多，也见不到彼此。
下午两点，非火箭班正好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是陆悠这个世界母亲的受难日。通俗来讲，就是原身的生日。
沈余音，即陆悠的母亲，穿着居家服，头发散落在肩膀上。正坐在餐桌上，一只手托着脸颊，看自己的儿子在厨房里忙活着。
陆先生则是在二楼哄女儿睡觉，小饱趴在客厅沙发上，眯起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
“儿子，怎么生日蛋糕都自己做呢？外面订做不就行了？”沈余音不理解儿子的行为。
“自己会做，兴致也来了，就干脆自己做好了。”陆悠一边说，一边从冰箱拿出两串葡萄。
然后各自放到两个玻璃碗里，将每一颗葡萄都摘下来，放入清水，加入一勺面粉，再把葡萄逐颗清洗干净。
“今天是做什么？水果蛋糕吗？”
“差不多，还是做慕斯吧，慕斯口感顺滑，我喜欢。不过这次做复杂点，加点水果果冻。”
说着陆悠取过一盆洗好的葡萄，逐个去皮，对半切开，去核，然后放到另一个不锈钢碗里。
沈余音想帮儿子的忙，于是问：“儿子，需要妈妈帮忙吗？”
“不用了。”陆悠依旧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你看两集电视剧我差不多就弄好了。”
“行吧。”随后沈余音拿出平板，开始追剧。
陆悠很快就把一盆葡萄全部去皮去核，并放到一边。然后取过另一盆还没处理的葡萄，全部对半切开。再放进锅里，加水至没过葡萄，加入一大块冰糖，最后点火。
锅内的水逐渐变成红色，开始沸腾，陆悠在此时撇去浮沫，挤入一点柠檬汁。等到红色液体开始变得粘稠，他再用木铲把葡萄全部压烂，最后关火取出，再过滤去渣，葡萄汁成。
接下来是原味慕斯部分。陆悠又从冰箱拿出吉利丁片，酸奶，牛奶，淡奶油。先将吉利丁片软化，然后取来热水，通过水浴加热的方法将吉利丁片融化并与牛奶混合一起，再加入到酸奶中搅拌均匀。
放适量糖到淡奶油里，拿出电动打蛋器，打发成酸奶粘稠的模样，再将刚刚的酸奶糊到进去搅拌均匀，原味慕斯原液也完成了。
主要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组装过程了。
……
在前后忙活一个多小时，陆悠把十杯蛋糕放进冰箱后，任务宣告结束。
把厨房清理干净，陆悠走出厨房。
沈余音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儿子已经走到客厅坐着喝水了。
“这么快就做完了？”
陆悠把小饱从沙发转移到自己腿上，抚摸着它背部的毛发，说：“不快了，这都一个多小时。”
“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呢，要啥我都能自己买。”
沈余音愣住，“好像也是啊。”
陆悠突然想到在军训期间，心里那份悸动，于是开口说：“要不，你说说你和我爸认识到结婚的事？”
沈余音挑下眉头，好奇的问：“嗯？怎么想到问这个？”
犹豫一会后，陆悠决定如实说：“我前段时间，对一个女生产生了些许好感，想从过来人处找到经验。”
沈余音情绪高涨，平板都不拿了，蹭蹭蹭的来到陆悠身边的沙发盘腿坐下。
“不是吧？这才刚上高中半个月没到就春心萌动了？女生叫什么？长得怎么样？性格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让陆悠难以招架，“你先说你和爸的事情，我再说我的。”
“我们两个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就普普通通的家里安排相亲，相处两三年后，就结婚了。”
“一点波折都没？”陆悠觉得这也太过平淡了。“什么反抗家里安排，离家出走都没有吗？”
“想什么呢？要是有这些伱还能坐在这里？”沈余音拿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陆悠轻松接住，“说详细点吧，就这些，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在敷衍我。”
沈余音靠在沙发上，抬头看向天花板，陷入了回忆。
“大致上就这么简单。我十八岁那年，你外婆说想让我去见一个人，如果不排斥的话，可以试着发展一下。我当时也没有喜欢的对象，想着见个面也无所谓，就答应了。”
“第一次见面，就被你爹那样子吸引了。你也看过他年轻的样子吧？”
陆悠点点头，“确实帅气，和我现在有的一比。”
“得了吧。”沈余音回以嘲笑，“就你这身高，还和我老公比，他那时一米八几身高，你拿什么比？”
扎心了老铁。
“有好感以后，我们偶尔出来约会几次，很快就谈恋爱了，然后在我二十岁那时有了你，就顺势结婚了。”
“这算是奉子成婚？”
“有点那个意思，你爹说本来就打算求婚的，但是你的到来让这个时间提前了，无论有没有你，他都会在那年求婚，就几个月差距。”
陆悠没吃到瓜，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有什么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然后棒打鸳鸯，无奈嫁入豪门的故事，结果就这？”
“行了啊！”沈余音心情不美丽了，“先不说我的交际圈没有那样的人，你觉得在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下，一般人比得过你爹？你爷爷和曾祖怎么教子辈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陆悠回想小时候起在老家的日子，那真是德智体全面发展。陆家老一辈人不会用什么体罚的手段，他们奉行言传身教。在后辈最擅长模仿的年纪，严格要求自己，后辈自然而然的也会受到影响。
“你不会觉得这样的感情太过平淡了吗？”
“平淡不好吗？”沈余音反问道，“刻骨铭心的爱情，代表着痛彻心扉的过程。对我来说，平平淡淡，润物无声的陪伴和呵护，才是最美好的。”
“好了，我的说完了，轮到你说了。名字，样子，性格速速交代。”
陆悠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她叫唐婉。外貌我很难用言语形容，性格还不太清楚，还在了解过程。”
“你这不就只说了个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沈余音脸色不愉，“还有什么叫做外貌很难用言语形容？”
“意思是，我所想的的一切美好词汇，都能用在她身上。”
“哈哈哈……”沈余音笑不活了，“喜欢人家到这个地步了吗？”
陆悠嘴角抽搐，辩解说：“只是陈述个人感受而已。”
沈余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收敛笑意，再问：“你们进展到哪步了？”
“哪有什么进展？不同班级，我就对她有好感，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这样啊。那就顺其自然好了。等你什么时候好感变成喜欢，再说其他的吧。”在沈余音看来，好感这种东西，太过薄弱，很容易就会褪去。
陆悠换了个问题问她：“你对我爸是什么时候从好感变成喜欢的？”
“不太清楚呢。”沈余音被勾起了回忆，“在和你爹出去玩几次后，心里就慢慢出现了这个人的身影，开始日思夜想，幻想着和他出去的场景，还有未来的日子。”
随后转过头看向陆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到那个人会不自觉的笑起来，每天都会想着她的事情时，就说明你喜欢那个人了。”
陆悠抚摸着小饱，思考一会后，问：“妈，那对我早恋持什么样的看法？”
“取决于你对这段感情的态度。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想玩玩而已，我会直接给你退学送回你爷爷那。我儿子可以成绩不好，但绝对不能是个烂人。”沈余音目光凌厉，表情异常严肃，看得陆悠后背发凉。
“当然，如果你是认真的，想要和她走到最后，做好参与她往后余生的准备，那我会支持你们。”
陆悠诧异，没想到她会说出支持二字。
“很奇怪我会说支持？”沈余音笑着说。
陆悠点头表示确定。
“家长反对早恋，那是因为高中生要面临高考，再加上绝大多数高中生没有直面过生活的重压，对于家庭责任这类事物没有清晰的认知，这时谈恋爱基本没有好结果。”
“但是我们家庭不一样。高考对你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不管你成绩好坏，陆家和你外公家，都能保证你未来无忧，前提是你不能是个烂人。所以说，你最重要的，是学会怎么做一个人。有责任心，有担当，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能做到这些，我自然会支持你。”
陆悠垂下眼神，陷入沉思。
沈余音看着儿子思考的样子，知道他对那名唐婉的女生，肯定不仅仅是好感的程度，只是他自己看不太清。
初中时，自己不让他和那所学校的人有过多来往，虽然一方面保护他不被带坏，但也导致他对同辈人际交往过于陌生，至今只有李瑜一个好友。
沈余音起身走到陆悠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喜欢，就试着迈出脚步，要是两个人都不动，那就只会错过。”
“不会冒犯到她吗？”
沈余音笑的很温柔，庆幸自己的儿子不是个烂人，温和的说：“不要觉得合理的请求是冒犯，自以为是的想法，还套上为别人着想的名义，那才是最大的冒犯。”
“要是被拒绝了呢？”陆悠在数学上的自信，到现在却好像消失无踪。
“试都没试，谁能知道结果？”说完，沈余音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打气精神来，你自己的外貌还有气质，都是你最有效的武器。少年勇敢的前进！”
虽然知道母亲是给自己打气，但陆悠觉得这话还是有些羞耻。
“行了，你该去楼上看看小姝了。”
“怀春的少年哟，尽情的绽放自己，享受青春吧。”沈余音说完，迈着愉悦的步伐，消失在楼梯处。
陆悠深呼吸几下，缓解内心的羞耻感。恢复平静后，一边逗着猫，一边思考往后的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