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一门双喜
“皇上，您手头上这些便是这次京城乡试前十名考生的考卷。”
李文康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瞬间被浇灭，他又垂下头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刘大人拿出来的并不是他家孩子的考卷，空欢喜一场。
李文康时喜时悲的神情和举动自然也都尽收刘尚书眼底，令他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刘尚书捉弄够了李文康，这才开口道：“榜首李远浩，第三十二名，戚允明。”
方才他之所以来迟一步，也并非是因为誊抄榜单，这榜单除了要张贴出来的大榜外，自然还会誊抄若干份小榜用做档案储存之类的其他用途，皇上要过目从中抽取一份出来倒也不费事。
不过是他忘了问一问李文康两个子侄的姓名，他手下的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
也怪这李文康武人头脑不够机警，不知道先一步告知自己家中孩儿的姓名，害他好一番等候。
刘尚书这才起了要作弄李文康的心思。
而此时李文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怔愣在原地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好半晌之后，他才有了反应，转过头却依旧是愣愣的表情看向刘尚书：“大人，您是说我家孩子都中了？”
正在翻阅李远浩文章的启泰帝不经意间听到李文康的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你是不知道啊，皇上和礼部刘尚书那老狐狸合起伙来框我，这我哪招架的住。”李文康将今日上午殿中之事同众人说了一遍。
他朝郭氏笑道，“不过这都是好消息，我老李也认栽了。”
郭氏拿着帕子捂嘴轻笑道：“看您说的，那可是皇上，您不认栽又能怎样。您在大殿中那般呆怔，皇上还没怪罪您殿前失仪呢。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咱家两个孩子这么争气，还都中举了，远浩第一，允明第三十二。”
说完，郭氏突然一愣，她呆呆地转过头看向李文康，不可置信地吞咽了口口水道：“远……远浩第一名？解……解元？”
李文康见郭氏这反应忍不住哈哈大笑，手指着郭氏朝孩子们道：“你们看看，方才还说我殿前失仪，如今自己却这般一惊一乍的。”
几个孩子如今可没空听李文康多言，早已兴奋地同家中的两位举人老爷道喜去了。
李念月更是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站在李远浩和戚允明二人中间，时不时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道：“不愧是我李念月的二哥，不考则已，一考便是解元，二哥是这个……”她冲李远浩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李远浩轻笑一声摸了摸李念月的发梢：“多谢二妹夸奖。”
李念月点点头，又看向戚允明：“还有我三哥，如今不过也才十七岁，年纪轻轻便已中了举人，假以时日大有可为。”
随后她又学着画本子里头那些豪杰们说话的口气道：“妹妹我在此先恭喜两位哥哥。”
郭氏此时已然回过神来，见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她头上轻敲了两下：“没半点女儿家的模样。”
李念月“哎哟”一声，挽住郭氏的手撒娇道：“阿娘，这么大喜的日子，我道两句贺又何错之有呢，难道不该庆贺？”
郭氏算是对这女儿没了法子，摇摇头无奈道：“该，当然该，这可是一门双喜的事情，该大肆操办才行。”
正拍着戚允明肩膀同他道贺的戚青溪听郭氏说要大肆庆贺，走上前去：“舅母既要操持家中事务又要忙着两位哥哥的婚事，不如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我不懂的地方再来请教您，您看怎么样？”
郭氏看向戚青溪眉开眼笑道：“你能帮我是最好的，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准备好宴会菜单，请宾客到府赴宴就行了。至于里头的一些细节，咱们拟好宾客名单再商量即可。”
这时候李文康却清了清嗓子，待众人皆看向他后，开口道：“夫人先不要着急，这会试的榜单得明日才出呢，咱们还不宜大肆宣扬。”
郭氏立刻懂了李文康的话，李文康得到的消息是从皇上处得知的，但虽然是从皇上处得知的消息，未到公布日期依然不可随意声张。
毕竟这科举之事关系到天下读书人的利益，若是被有心人拿出来说道，指责皇上私心偏袒臣子家的儿孙。
到时候即便远浩是凭自己真本事得到的解元，只怕也不得不为了堵住这悠悠众口而不得不撤去远浩的解元，甚至连允明也会受到牵连。
“对对对。”郭氏连声应道，“你说得对，这事儿的确不宜立刻声张出去。”
郭氏又看向家中这些孩子：“在明日放榜之前，谁都不许出去胡说，可听明白了？尤其是远哲。”
她盯着李远哲道：“待会儿你还要回营去，不许同你那些个什么兄弟同袍胡说八道，听到没有。”
李远哲原本就是十分聪慧之人，又在军营中同各类人打交道了如此之久，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但偏他就是那种你说东他非得给你扯到西去的性子。
“对了阿娘，我今晚要同几个同僚喝酒，不用等我吃晚饭，但恐怕得劳烦您派人去接我回来。我怕到时候我多喝了两杯酒……”
郭氏“蹭”地一下站起来：“早不喝酒晚不喝酒，偏生这么关键的时候想着同人家去喝酒。”
但她也知道官场上的应酬，喝酒是难免的。
“要不然，今日你将他们喊到家里来喝，过了今日你们即便是你们要跑到天上喝去我都不拦着。”
可谁知郭氏说话的功夫，李远哲已经打开屋门一脚跨了出去，还背身朝屋内一众人挥手道：“我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办，就……”
坐在屋内的李文康朝门口喊了声：“三儿，拦住他。”
陈三得令将剑放在胸前拦住李远哲，李远哲知道陈三的本事，立刻将手举到头顶位置：“三叔，有话好说。”
里头李文康的声音又传来：“今日就不要喝酒，早些回家，可明白？”
李文康不是让李远哲不要乱说话，而是让他早些回家，是因为李文康知道自家儿子不会在外乱说话，不过就是为了气他娘故意搞这些事出来。
见李文康发话，李远哲立即点头同意：“是，爹。”
这若是放到从前，李远哲都不一定会有这么听李文康的话。
可如今他在军营中混迹了两三年，受上官看中，时常带他到各种场合喝酒应酬，见到的也都是各府各营的将领将军们。
当然，他不过神机营的一个小将，那些位高权重的将军们自然不多理会他，李远哲倒是不在意这些，该吃吃该喝喝。
可一旦他们知道他爹是李文康之后，对他的态度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连聊天的话题都变成了他和他爹。
他自然听得出来有些人是在巴结奉承，而大多数却都能看得出来是实打实的夸赞他阿爹英勇的，偶尔还会碰到他阿爹过去的那些同袍讲起当时在战场上的诸多细节。
他如今入了军营，虽未上过战场却也知战场凶险，也越发的佩服敬重起自家阿爹来。
不过李文康不知李远哲如今的心绪变化，见他如此听话，倒是有些意外。
第二日便是乡试放榜之日。
众考生都挤到贡院门前焦急地等候着张榜，那场面简直是人山人海，尤其是公示栏处，人挤人人挨人围的水泄不通。
相比于贡院门前这些考生们对未知结果焦灼不安的心绪，李府内众人倒是十分淡然。
戚青溪和郭氏甚至已经开始商量起了宴请宾客的名单。
除了亲朋好友外，国子监的先生还有李远浩和戚允明的同窗们也是该请到家中做客的。
当然，国子监这边的做客名单戚青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便跑了一趟李远浩和戚允明的院子。
二人考完乡试后也未松懈下来，而是继续扎进书房中认真读书学习，戚青溪顺便端了些茶水点心过去给他们。
因为知道其中的利弊，是以府中除了几位主子，其他人都并不晓得两位少爷中举之事。
戚青溪先去了一趟李远浩处，转身出来的时候瞧见府里头的门房正兴奋地往这边跑来。
那门房满脸笑意隔着老远便冲她气喘吁吁地喊道：“小姐，小姐，中了。咱家少爷中了，乡试第一名，解元。”
戚青溪昨日便知道了消息已经高兴过一回，表现的倒是十分淡定。
她笑着看向那门房道：“知道了，你快进去里头告诉二少爷吧。”
“是。”门房笑着应道。
戚青溪又去到戚允明院中，戚允明也正在埋头苦读。
“砰砰砰——”
戚青溪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敲响书房门：“允明，我方便进去吗？”
戚允明闻声立即起身走到屋门前接过戚青溪手里的托盘将戚青溪迎到屋里：“阿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戚允明这两年又长高了不少，戚青溪同他说话都得仰着头才行。
戚青溪伸手拍了拍戚允明的肩头，一脸骄傲的看着他：“不愧是我弟弟，这么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
她又围着戚允明左右转了一圈，“啧啧”笑道：“长得还如此英俊潇洒，这今后我若是领你出去逛一圈，那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羡慕我有个这么聪慧过人又风度翩翩的弟弟呢。”
戚允明被戚青溪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沉吟了片刻，看着戚青溪的眼睛认真道：“阿姐想出去逛街吗？我陪您去。”
戚青溪微微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居然真就被戚允明当真了，但她心里却十分高兴：“阿姐暂时还不想出去逛街，阿姐得先将你和远浩哥中举宴先办好来，所以才特地跑来问你有哪些要请的先生和同窗，我好给他们下帖子。”
戚允明走到书桌前铺好纸张取了毛笔：“我写给阿姐。”
写了几个名字后，他又抬头看向戚青溪：“阿姐，你今后若是什么时候想出去逛逛，一定找我。”
戚青溪没想到平常不苟言笑的戚允明今日居然表现地如此可爱，她忍不住宠溺笑道：“好，阿姐记着呢。”
戚允明点点头，继续手头上的动作。
其实他这么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希望自家的兄弟姐妹能过得越来越好，再不用受人家莫名的白眼和欺压，也不再敢有人像当初那般不管不顾地直接抢走阿姐的未婚夫。
好在阿姐后来又遇到顾大哥，不论别的，至少顾大哥家没有如则正哥家中那般蛮不讲理的母亲。
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顾大哥当初为何不告而别，虽然阿姐原谅了顾大哥，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保持应有的警惕。
只有他真正强大起来了，万一今后顾大哥敢背叛阿姐，他就立即去将阿姐接回来，到时候只要他有权在手，也不愁阿姐找不到更喜欢的。
当然，虽然阿暖如今年纪还小，但他也已经如此替她也考虑了一番。
戚允明还在写着要请的同窗名姓，又一个门房喘着粗气前来通报，依旧是满脸喜气洋洋：“三少爷，有官差上门来了，说是您中举了，第三十二名。夫人正等着您到前厅去呢……”
戚允明却不着急，有舅母在外头，那位来报喜的官差如今应当正好吃好喝的被招待着。
他不慌不忙地抄写完最后一个名字，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纸张交给戚青溪，然后才跟随那门房往前厅去。
不到半日，李文康家两个孩子中举的事情便在京城中传开来了。
下午便立刻有提着礼品登门而来的人，指名要见李家夫人。
可门房问他姓甚名谁的时候他却不屑地瞪了一眼那门房：“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我劝你赶紧去通报你家夫人，否则误了正事你可担待不起。”
门房见他带的礼物颇丰，且穿着不俗，口气又如此之豪横，他便也立刻去通报了郭氏。
可郭氏出来直愣愣地盯着那人看了半晌，也没认出这人是哪家的。
“不知您是哪家来的贵客？”
那人见郭氏不认识他，走到郭氏面前不甚客气地自报家门：“在下是大理寺左少卿周大人家的，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恭贺贵府戚允明戚公子高中桂榜，特来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