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定案
“人贩子？什么人贩子？”
“就是我小时候曾经被我二叔二婶他们卖给人贩子换钱，阿姐刚好路过救了我。”戚暖抓着头上发带在手中缠绕，那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祁晋被戚暖这说话的语气逗笑：“还你小时候，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你爹娘呢？他们不管的吗？”
戚暖笑笑：“我爹娘都已经去世了。”
祁晋微微一愣，难怪戚家几兄妹都住在舅父李文康府上。
“会恨吗？”
就如他一般，恨透了那群曾经欺负过他和他母妃的宫女太监，就连他那个所谓的父皇，他亦是心中有恨。
若不是他的好父皇，他和母妃又怎么会过得那么凄惨，母妃又怎么会郁郁而终。
虽然后来皇祖母将他养在膝下，待他极好，吃穿用度甚至比其他皇子更好。
还有那位赵家表姐，虽然总是凶他，却也都是为他好。
可他还是恨。
恨到一刻都不想在宫里头多呆，所以当时那位江南大儒想要收他为徒将他带到白鹿书院读书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这小姑娘身世比他还惨些。
所以，也应该比他还要恨吧！
戚暖懵懂地看着祁晋：“什么？”
祁晋笑笑：“我是说你会不会恨卖了你的叔叔婶婶。”
戚暖略想了想：“之前恨，后来就不恨了。”
“为什么后来不恨了？”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后来她有阿姐和哥哥们的疼爱每天都过得很幸福，渐渐没空在意那些恨意，而且她二叔二婶也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也就不恨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空去恨他们。”
祁晋来了兴趣：“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让你连恨都忘了？”
戚暖开始掰着手指头数那些重要的事情：“我每日要读书习字，还要学女红。”
她仰着头想了想：“还有阿姐和顾大哥成婚的事情，大哥科举的事情，还有小哥想要当将军的事情。”
祁晋闻言哈哈大笑，这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但她算了这么多人，好像没算到她舅舅一家。
“你舅舅呢？怎么没算在里面？”
“舅舅那是来京城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连叔叔婶婶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让自己过得幸福忘记仇恨吗？真能有如此简单吗？
祁晋柔声笑着揉了揉戚暖的头。
不远处站在戚青溪身侧的张旌凯无意间瞥见这一幕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谨王殿下什么时候对小姑娘这么温柔过？
“张公子，张公子？”
张旌凯听到戚青溪在唤他，回过神来：“阿姐，您同他们一样唤我阿凯呢。”
戚青溪微微一笑：“阿凯，你要再来一碗酸梅汤吗？”
张旌凯挠了挠头：“那就麻烦阿姐。”
他凑到戚青溪面前其实是想同她商量之前皇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希望她能帮忙保密不要告诉李念月，他实在是担心李念月会气到今后真就再也不理他。
这种事情张旌凯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但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他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阿……阿姐，就是上次宫……宫里那件事……”
“宫里什么事？”
“宫里什么事？”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戚青溪惊喜地转过头去看向顾瑜：“你怎么来了？”
顾瑜：“交完差事，我也顺便休沐两日。”
相对于戚青溪的惊喜，张旌凯则是满脸惊吓，因为此时李念月正盯着他上下打量。
不待李念月说话，张旌凯立即拉着李念月的衣快步往旁边走去。
李念月用力甩开张旌凯的手：“你拉着我做什么，还有，你和我阿姐说宫里头的事情，什么事情？”
宫里头的那件事是绝不能让李念月知道的，张旌凯眼珠一转：“你没看到子琮哥过来了，我当然要拉着你走开才不会打扰到他们两个独处啊。对啊，子琮哥来了，我都还没有去打招呼，我得先去打声招呼。”
说罢，逃也似的跑开。
一群人看到顾瑜来了，都兴奋地跑过来，眼中微闪着光亮同顾瑜打招呼：“子琮哥。”
顾瑜朝众人点点头。
戚青溪微微有些吃惊，看起来顾瑜在这群小年轻眼里很有威望。
顾瑜视线又越过众人看向树下的祁晋，远远向他颔首。
祁晋也笑着朝顾瑜微微点头。
戚青溪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你认识树下那位公子吗？”
“嗯。”顾瑜轻轻应了一声，“那位是皇七子谨王祁晋。”
戚青溪讶然道：“原来他是就是谨王啊。”
“溪儿听过谨王殿下的名字？他之前一直在南边读书，这次是受太后懿旨才回京来。”顾瑜淡淡一笑，“都说这位王爷性子冷淡，没想到倒是同小阿暖这么聊得来。”
“我不过是见他一个人坐在树下，便想着让阿暖给他送些吃食过去，没想到二人还聊到一处去了。”
怪不得原书里头都没提过这位谨王殿下，原来是一直在外求学没有回京城。
又或者是在原书男女主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将这位谨王殿下当空气，所以原书里才没有谨王的名字。
顾瑜见戚青溪一直盯着谨王看，微微皱眉脚下移了两步挡住她的视线。
戚青溪看着顾瑜脚下的动作，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眯眯道：“顾大人该不会……”
顾瑜倒是光明磊落，面不改色道：“嗯，醋坛子打翻了。”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戚青溪身旁，拿起茶碗给自己倒了碗酸梅汤一饮而尽。
“溪儿的手艺一如往常，极好。”
这随便一尝就能知道是她的手艺？戚青溪忍不住朝顾瑜竖起了大拇指：“顾大人真是神了，居然能尝出来是我做的？”
顾瑜但笑不语，也就只有戚青溪做的酸梅汤才会放入桂花在里头增加香味。
顾瑜放下茶碗微闭着眼睛，听着周围众人的打闹嬉笑，深吸一口气，这山间生活当真舒适惬意。
再过两日便是七夕，即便是再喜欢庄子里头的舒心日子，李念月还是按捺不住想要赶回去参加七夕灯会的心思。
于是第二日李念月便催着戚青溪收拾好物什赶回城去。
回到城里，便听到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军饷贪污案之事。
听说已经事情定案，张了榜文通告天下。
戚青溪特意让车夫绕路到一处公示栏前将马车停下，公示栏前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议论纷纷十分热闹。
她在马车内听着众人的议论。
“我的天，原来还真有人贪污军饷呢？”
“什么叫真有人？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宁国侯贪污军饷天理难容？”
“嗨，我那也是跟风，之前那么多骂沈侯，我不跟着骂两句不是显得我不合时宜嘛。不是还有更过分的说沈侯和皇上那什么。”
“这大庭广众的，可别瞎说，免得害人害己。”
“好好好……我不说，那可看清楚军饷案主谋究竟是谁？”
“说是那个什么陕西布政使王敏中，就是之前将全部家产捐出来做军饷的那位。”
“哎哟我的天，我当初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他连军饷都敢贪污。”
“那你当初还说沈侯是巨坏呢，结果这案子人家是冤枉的。”
戚青溪坐在马车内听着众人的谈话，觉得甚为好笑。
想到了从前听过的一句话，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这种道听途说之言。
外头有人大声念起了榜文上的内容：“原陕西布政使王敏中贪赃枉法罪无可恕，查抄其族现有全部身家，族中男丁流放，女子没入教坊，相关涉及此案之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京城爱凑热闹的百姓多，甚至在她那个时代朝阳群众已经成了一个正义的代名词，看来这个时代的民众也不会让人失望。
想来如今沈侯被冤之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而王敏中，即便是死了，可依旧是没逃过惩罚。
虽说是迟来的正义，总比一辈子都等不到一个公正的处决要强。
也总算让她同王朗能有个交代。
至于沈侯的补偿，想来皇上总不会叫人失望，寒了一众臣子的心。
“走吧，咱们回府去。”
马车进内城之后，道路明显平坦了许多，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回到了府里头。
因忙着两个少爷的婚事，府里头众人皆是忙得脚不沾地。
尤其是郭氏作为当家主母，更是里里外外都得兼顾到。
戚青溪一回府黄嬷嬷便闻声赶来，让她正好趁此机会同郭氏好好学学这种大宴该要如何去办。
“李夫人是郭祭酒家的女儿，郭祭酒身为国子监祭酒，是最注重礼仪体统的。您别看表面上是一群人来府上吃饭，可来人是什么位份又该坐在什么位置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您跟着学学，将来自己当家的时候才不会慌乱了去。”
其实戚青溪原本就想着要去帮郭氏的忙，但被黄嬷嬷这么一催促，仿佛她是被逼着去帮郭氏的，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直接甩脸走开。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看着黄嬷嬷：“我听您的，嬷嬷。”
郭氏自然是高兴戚青溪能帮到她。
正好她手头上有份宾客的名单要核对，核对完之后就该尽快写好请帖。将军的那些亲友大多数都在西北那头，现在得赶紧将请帖寄出去，这样也方便他们提前做好行程安排。
戚青溪接过宾客名单，一共有三份，一份是舅母郭氏那边的亲戚朋友，另一份则是她舅舅李文康这边的朋友，还有一份则是李文康夫妇核对过一边后总共列出来的宾客名单。
戚青溪要做的就是将这份总名单中郭氏和李文康两遍邀请的宾客分开来，到时候好安排坐席位置。
她随意翻了翻李文康这边的宾客名单，在上头看到了李伯的名字，又翻了几页，除李伯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姓李的亲朋。
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才终于在名单角落看到一个李姓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家的亲戚。
虽然名单上不过是一些名字，但是戚青溪依然花了一个下午的功夫才整理完，将名单交给郭氏的时候也已经日落西山。
众人下衙的下衙，下学的下学，都已经回到了府里头，大家聚在一处准备吃晚饭。
或许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文康这段时间每日都格外的高兴。
“爹，我同您商量个事情。”李远哲放下筷子，“您知道我如今交了个新朋友，知道我要大婚了，非赶着要来给我庆贺，我推辞不过，所以劳烦您再给加份请帖。”
李远哲说的这个朋友正是那位被启泰帝强行留下的大越国皇子胡建成。
听李远哲这口气，看来他如今已经同那位皇子混得极为熟悉，已经成了好朋友。
“行，人家都主动说起了，那咱们自然得给人下请帖。”
李远浩也微微脸红地轻“咳”一声：“我书院里头也有几个同窗知道咱家有喜事，所以也想来庆贺。”
郭氏见儿子这番模样粲然一笑：“那这样，干脆你们将要请的那些同僚和同窗都列出个单子来，正好如今在准备写请帖。”
李文康笑眯眯地看着郭氏：“辛苦夫人。”
“咱儿子的事情不辛苦，况且还有青溪帮我忙呢。”郭氏看向戚青溪。
李文康也顺着郭氏的视线笑眯眯地看向戚青溪，又转过头同郭氏道：“对了，下次休沐的时候家里头应该会有贵客上门来，辛苦夫人到时候准备些上好的茶水点心招待客人。”
李文康不说贵客是谁，郭氏也不问，只点头应了声“好”。
但戚青溪却大概猜到了贵客是谁。
之前顾瑜已经同她提过，说是要等到他舅父之事有了结果，下一个休沐日他也得空的时候，便请舅父上门来商量他们两个的婚期。
隔壁的院子再有一两个月也能修整完毕，她没有去看过，但却听郭氏说起过隔壁为了赶工期，花高价请了上百个工匠来修缮房子。
想到此处，戚青溪内心抑制不住地泛起阵阵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