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谁主臣辅
玉兔落,金乌起。
朝阳明明,光和万物。
吱吱!
好多花栗鼠。
这天早晨,小松山上漫山遍野的花栗鼠,它们围着山上最古老的那颗松树,每一只都捧着一颗松果。
树下,是一个长着圆耳朵、蓬尾巴的稚童。
“谢谢大郎。”
“谢谢二郎。”
……
“谢谢一百九八郎。”
十八郎接过每一只松鼠送过来的松果,一句一句道谢,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的眼前,是一座松果堆成的坟。
“母亲,原来蝎子精的琵琶山来了一尊虎师,他讲经说法,教了孩儿很多很多。你看,孩儿变血境了,孩儿能化形了!母亲您看到了吗?”
十八郎开心地在坟前转着圈圈。
“母亲,您看到了吗……”
转着转着,他明亮清澈的双眼里,泪珠簌簌而落。
他咬牙,忍住不出声,眼泪却越忍落得越多。
在他孤独的鼠生里,母亲给他的慈爱,是他心中永恒的温暖。
吱吱!
突然,有花栗鼠拉他的裤脚,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又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咯咯。”
十八郎心头一暖,破涕为笑。
是啊,他并不孤独。
况且现在……
“母亲放心,虎师和其他妖都不同,孩儿能感受到,虎师绝对不会害孩儿。”
“母亲,还记得您和孩儿说过的妖师吗?大家都说虎师就是妖师,但虎师不让我们说。孩儿也觉得虎师就是妖师,只有他会教我们这么多,而且一点都不凶。”
“对了母亲,虎师会写字。孩儿听说人族坟墓都有墓碑,待孩儿向虎师学会写字,便给母亲立一个碑。”
“还有母亲,那个逼迫孩子每日炼太阳珠,非常非常坏的大雀妖君也臣服虎师了。哈哈,听八戒哥说,他被虎师暴打一顿,连羽毛都被烧光。”
“哼!活该!”
轰轰轰!
突然,就在十八郎对着松果坟喋喋不休时,有隐隐的轰隆声传来。
“呀,是虎师醒了,在练习术法。母亲,孩儿得走了。虎师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凡修道者,大道为根,但不能不修护道之术。”
十八郎对坟三拜,又摸了摸身边几只同类,随后把手按在老松树上,一道青烟闪过,便消失不见,留下一地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花栗鼠们。
“少将军,人到齐了。”
雷州府营,中军大帐。
韩复小心翼翼地提醒正在背对着所有人在研究广南地图的陈贤霸。
帐中,包括韩复在内的五名军司马,十名军侯一一在座,个个气质悍勇,皆是如狼似虎之辈,此时全都神情兴奋、眼神期待地盯着陈贤霸的背影。
他们是陈贤霸多年培养出来的骨干,多少知晓一些时政,对陈贤霸的野心更是心知肚明。
对于他们而言,什么鸟朝廷与他们何干?
他们要的,是那人人羡慕的荣华富贵!
而陈贤霸,无论是身世、能力、心智,毫无疑问是一位乱世雄主,即便他有残忍嗜杀的缺点,但是瑕不掩瑜。
纵观历史,哪个君王没缺点?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陈贤霸转身,手持降龙大戟,目光如龙,扫视了一圈麾下众将,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名脸上有疤的虬髯军侯身上。
“少将军……”
异变突起,陈贤霸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在场众人只看到金光一闪,那虬髯军侯便被陈贤霸一戟捅穿,高高挑起,殷红的鲜血喷洒。
洒在陈贤霸冷笑的脸上,也顺着大戟流过陈贤霸的手臂,滴落在地。
“少将军!”
“司马刻!”
众将纷纷大惊,不明所以。
这好端端的,少将军怎么会暴起杀人?
杀的还是十军侯中追随少将军最久,资历最深,且境界最高,有着先天炼气修为的老将司马刻。
只有韩复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因为就在昨晚,他与陈贤霸策马站在府营三里外的一个山丘上,亲眼看着此人以“灵络之术”传出情报。
而且,昨晚已经不是第一次。
“你、你,什么时候……”
司马刻口吐鲜血不止,临死依然不敢置信。
他接近陈贤霸,所有的安排都是精心策划的,没有一丝疏漏,甚至能查到的信息全都是真的,他如走马灯般回忆着,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做错引起陈贤霸的怀疑。
“大概,是最开始,你帮我挡刀的那一刻。”
陈贤霸嘴角上扬,戏谑地说道。
他看着司马刻双眼之下,那一道丑陋如同蜈蚣一样的疤痕,眼中尽是冷漠。
那时他十四岁,第一次上战场,因第一次杀人陷入失神,险些被敌人一刀砍头,命悬一线之际,是司马刻救了他。
那一刀划破司马刻整张脸,只差半寸不到,就能毁去司马刻的双眼。
“哈,哈哈,难怪,难怪……陈家人,狠!”
司马刻瞪大了双眼,随后一口鲜血喷出,在惨笑中死去。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早早突破先天境,却没有被安排去蟠龙营。
陈贤霸在他面前毫无遮掩各种荒淫残暴,甚至大逆不道的行径,让他以为陈贤霸只是对他信任而依赖,故而留下他这名老将在身边辅佐。
然而,一切都是陈贤霸的假象。
“诸位,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会掉脑袋的话。”
陈贤霸毫不在意地甩飞司马刻的尸体,弃如敝履。
他接过韩复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盯着在场众将,露出一口白牙,狰狞地笑道:“敢听的留下,不敢听的,也留下。”
“属下拜见主公!愿随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众将面面相觑,心底发寒,忙齐齐跪拜。
韩复也在其中,只是他说完之后,总觉的有些不对味。
“好。”
陈贤霸抚掌而笑,露出满意之色。
随后转身看向地图,冷笑道:“大争之世,不争,怎知谁是主,谁是辅?”
“哈哈,一群老不死,代代相争不休,到我这里却要我不争,当陈里的左右手。”
“做的一床好梦。”
“我陈外的道,便是无拘无束,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的身后,韩复等人闻言,皆目光炯炯。
陈贤霸这一段话,雄心野望,已彻底暴露在他们面前。
这是在向他们明志!
“主公!”
韩复起身,迫不及待。
他比那些大头笔更有志向,他要的不止是荣华富贵,他还要青史留名,甚至是从龙入道,或不死神道!
“呵呵,莫急。”
“如今大康死而不僵,谁先出头必是众矢之的,徒为他人做嫁衣,给其他潜龙做踏脚石。”
“韩复,即日起,复你长史之位,统管府营两千兵马,一切练兵标准,按蟠龙营的来。”
陈贤霸回身端坐首位,气定神闲,显然早已思虑多时,胸有城府。
“诺!韩复必不辱命!”
韩复领命,很是激动。
“对了,我走之前往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然而陈贤霸思维跳跃之快,还是让韩复有些差点跟不上不过他乃是心巧之人,脑子一转,便明白了陈贤霸所指。
只是……
现在说这儿女情长的小事,是否太过不合时宜?
韩复有些无奈,但还是恭敬地回复道:“属下已暗中查过,虽没有确凿证据,但黄府必然和虎妖所有勾连!”
“证据?”
陈贤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起身道:“大争在即,我的六足赤血终究是差了点。若那头虎妖真如你说的那么神异,当我陈外的坐骑正好。”
“主公,您这是要……”
韩复有种不好的感觉。
“放出消息,七天后我陈外要亲临徐闻,迎娶九天玄女!哈哈,别让我失望啊,美人,虎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