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姨娘
聂建安的话，在婉柔看来，是少年际遇的不幸，也是对世界的失望。
她很难想象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在没人照顾下怎么长到这么大。
也不敢去想这些年，会遭受多大的罪，才能面对别人一丝好意，都本能拒绝的样子。
清澈的眼，破旧的衣服，干净的面庞，再加上遇见任何事情都不会再动心的样子。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意外。
婉柔感觉心都被扎烂了，她轻轻地走到聂建安身前，抬了抬手，脸上很是挣扎。
她不敢去触碰这位面容无比平静，却用本就不坚硬外壳狠狠包裹住的聂建安。
婉柔怕任何一个席位的举动，都会触碰聂建安那本就敏感的神经。
手停在半空中，沙哑的嗓音从婉柔嘴里说出。
“孩子，我们刘家有一门秘术，叫做寻！”
“三百年前，洛家遭逢大难，族人流离失所，全靠现在家主洛川靠着秘术一个个寻来。”
“从此以后，只要是洛家的孩子，出生就要被种下引，你可放开心神，我功力不够，不能强行寻找，让我试一下好吗？”
聂建安摇了摇头，后退一步，找到怎么样，没找到又怎么样！
十六年都这样过来了，就算是后面是洛家的孩子，又能怎么样？
能让父母活过来，还是能弥补这十六年的空缺？
“我以前看见镇上孩子吵吵闹闹，有亲戚朋友的关爱的时候，也曾羡慕过。”
“羡慕他们有说有笑，穿不完的新衣，吃不完的糕点，笑不停地脸，有人在家等的感觉。”
聂建安止住要说话的婉柔，三角铁随着滑落在手里，冷着眼瞥了下万念。
无比诚恳的看着婉柔。
“姨娘！我暂且叫您声姨娘！以前的时候总喜欢获得，因为没有啊，总想要。”
“现在随着年龄增长，不想获得了，怕失去，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尊严，也怕失去慢慢捡起的高傲。”
“更怕失去，无比渴望的亲情。”
婉柔还是摸上了聂建安的脸，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用力的将聂建安抱在怀里。
“我是你姨，你妈不在了，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你。”
婉柔放开聂建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的挤出一抹笑。
轻轻的摸着聂建安的脸，脸上的喜悦之情尽数展现。
“聂建安，人活着，就是在不停的获得 ，也在不停的失去，没有任何人能只获得不失去。”
“可能你娘没怎么教过你，姨不怪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人属于感情动物，难免会有伤心，难过，但我希望你以后开心占据绝大部分。”
“在姨娘这，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做自己就可以！姨娘只想看你长大成人，平安过一辈子，这也是你娘小时候的愿望。”
话已至此，聂建安在拒绝有些不识抬举。
刚刚婉柔手摸上来的一瞬间，他的心猛地跳动几下。
那是一种血脉之间的欢呼雀跃，像是亲人的呼唤。
像是久违的爱！
聂建安明白，面前的这位跟自己长得七分像的妇人，是货真价实的姨娘。
他不是冷血，也不是好赖不分。
聂建安他是怕，怕跟他有牵连的人，都遭受无妄之灾。
他的仇人，境界很高。
比如，老酆城的顾璨。
还有那个被一棍子打死的天之境。
被打死天之境后面的势力。
这些都是明面的，暗地里结了多少仇，鬼才知道。
他怕，真的怕了，怕跟他有关系的被一个个找到，而聂建安他自己却没有能力去保护好，想保护的一切。
其实有菩提宗的保护，聂建安也想过，但是转眼一想，龚道一作为菩提宗的师叔，都被打的兵解。
他下面的弟子们，怎么能抗衡那些所谓的仙人。
“姨娘，我要走，您先别生气，我喜欢把事情说明白，这样我们不会有隔阂。”
“我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蚂蚁，会被天上的仙人追着。”
“我不想给菩提宗带来麻烦。”
人呢，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诚恳的话，仿佛是激怒的不信任。
婉柔倒是没说什么。万念却是冷哼一声。
“哼！聂建安，太小看菩提宗的底蕴了吧？就你门口打的那小架，上不了台面的。”
误会了。
婉柔也轻轻点头，手一直牵着聂建安。
这次聂建安好像找不到任何理由离开了，先有母亲的名义，要照顾。
后解决后顾之忧。
再推辞，那确实不是个人了。
聂建安跟着婉柔走了，去了她的住处，菩提宗另一个山头，名为小七峰的地方。
小七峰的台阶铺满了少女粉的花束，聂建安踩在上面都有些尴尬。
婉柔当然猜得到聂建安的心思，手从来没有放开过，哪怕她的手心都是汗。
“咱们峰比较特殊，我门下没有男弟子，峰上也没有男孩子，所以，就随着你那三个师姐随意折腾了。”
“这里也不需要仆役，都是自给自足，很舒服的生活状态。”
“你看，这边是一处菜园子，那一边是果园，还有花园，回头我带你好好转转。”
聂建安头一次看见宛如仙境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菜地有绿色的东西之外。
映入眼帘的全是粉，就连果树……也刷上了粉色的料子。
山上有一座大殿，后面几排精致的房子。
“我住在大殿里，后面是你三位师姐的住处，咱们峰的规矩，自己的住处自己建。”
“不过我建议你离三位师姐远一点，她们脾气不好。”
聂建安点头示意知道了，婉柔不厌其烦的说着峰上的规矩。
“后山有竹子，木头，算了，姨娘帮你建个房子吧。”
聂建安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望着沧澜郡的方向稍微有些落寞。
试问……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背井离乡？
“姨娘，我自己来吧，从小到大，住的穿的，都是自己做的。”
松开手，顺着小道，奔后山而去。
后山就不一样了，全是翠绿的竹子，蝉鸣声不绝于耳。
跟前面的粉形成鲜明的对比，风吹动竹子发出的沙沙声，感觉很是舒服。
竟然生出长眠于此的想法，不由得想起在小镇时常说的话语。
“鱼跃池，跳龙门，踏高山，沾福气，成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