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你没朋友
“混账东西！他怎么敢……”
京城御书房中，新帝摔了滚烫的茶盏！
下面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都战战兢兢。
陛下大怒，他们怕死。
好在陛下没有迁怒，很快就叫来了枢密使：“你去……”
枢密使领命而去，御书房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沈家村。
赵玉珠回村第一天，吃了饭就跑得没了影子，里正叔家中传出两三个妇人叽叽咕咕的笑声。
赵玉珠回来的第二天，吃了饭又跑得没了影子，沈五叔家中传出叽叽咕咕的笑声。
赵玉珠回来的第三天，刚吃完饭，就来了好些妇人！
沈清瑜看到好些村里的婆娘们站在门口时，都惊呆了！
“你们这是……”
婆娘们看到沈清瑜，笑得略有些拘谨：“清瑜啊，我找你娘，我们约好了，今日一起做衣裳。”
说着各自举起手中的笸箩，里面是一些布头和针线。
“哎呀！嫂子们都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赵玉珠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
沈清瑜扭头看向赵玉珠，见她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似的，满脸笑纹。
“哎呀！知道我们要来，也不来开门！还叫清瑜给我们开门。”
说话的是沈五叔的婆娘，这会儿的声音比刚才跟沈清瑜说话的声音大多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快进来……”
赵玉珠女士乐呵呵地将人让进来，又去堂屋搬出来几条板凳，叫大家就坐在院子里的廊下。
于是一群婆娘一边做针线，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笑，院子里霎时间就热闹起来。
沈清瑜都呆滞了！
自家老娘这是要干嘛？
跟一群婆娘们开茶话会？
有什么意义？
她不明白。
听了半晌，发现聊的都是家长里短，都是田里地里家里的事情。
他们也聊修房子、修红薯粉工坊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对赵玉珠女士的羡慕。
“你家清瑜可太厉害了！这才多长时间哟，修了这么好的一个三合院！”
“对呀！她也是个有福气的，帮我们找了山泉水出来！”
“听说整个衡水镇现在就我们村里还有水能浇地，好多地方水井都快没水了，喝水都要出去十几里地挑水……”
“可不是吗，上次下雨过后，这又有好些日子没下雨了，听说流民又多起来了……”
一忽儿肖桃花给他们送来了瓜子和茶水，婆娘们的话又落在了肖桃花身上，打趣她：“你倒是因祸得福，房子没了，却住上了青砖大瓦房！孩子还能读书！”
肖桃花被说得满脸通红，有些紧张地看向楼上沈清瑜房间的方向。
“这也是清瑜心善，我才能有地方住，能养活孩子……”
大部分时间都是婶子们说，赵玉珠女士负责专业捧哏。
“哦？”
“哎呀呀……”
“是这样啊……”
“哎哟，那可真是……”
沈清瑜坐在自己房间，觉得挺陌生：记忆中的妈妈总是风风火火，好像跑慢点钱就被风吹跑了似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和人扯闲话的赵玉珠女士。
等到了晚饭时分，婶子大娘们都走了，赵玉珠女士这才上楼找沈清瑜。
沈清瑜似笑非笑地看着进来的亲娘：“聊完了？”
赵玉珠嘿嘿一笑，往沈清瑜身边一躺：“聊完了。”
“开心？”
“开心。”
沈清瑜故意叹气：“唉……”
赵玉珠瞥她一眼：“怎么唉声叹气的？”
“我娘什么时候这么闲得发慌？居然跟一群村妇唧唧歪歪聊这种没营养的废话？”
“还一聊就是半天！”
“这都不像你了！”
赵玉珠：“……”
半天没听来自老娘的回应，沈清瑜诧异地扭头去看，正好对上赵玉珠的眼神。
老娘的脸上平静又认真：“我觉得对不住你。”
“为什么这样说？”沈清瑜很诧异。
“这几天我在村里跑了一大圈，跟她们深入了解了你的情况。我很心疼你。”
“从前那人不是你，我不管。可这几个月你过来以后，却也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你没朋友。”
沈清瑜愕然：“……有问题吗？”
赵玉珠摇摇头：“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可我听她们说起你这几个月除了出去赚钱，基本不出门跟人交际，我就很心疼。”
“……”
沈清瑜不懂：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人是需要朋友的，需要有人聊天，有人倾诉，有人分担你的快乐和痛苦……”
沈清瑜心中升起烦躁，打断她：“我不需要。”
赵玉珠叹一口气，眼角有了湿意：“我知道你不需要。从小我们出去做生意，要不你就跟着我们在店里、在摊子上，要不就被我们关在家里……”
“你习惯了独处，习惯了没朋友……”
沈清瑜坐起来，看着赵玉珠：“妈，你费尽心思过来，到底是来干嘛的？是来教我交朋友的？”
赵玉珠看着皱眉的闺女，知道踩了她的雷点，赶忙往回圆：“是我嘴碎，我不说了。妈妈错了……”
赵玉珠竟然主动道歉，沈清瑜倒是惊了一下。
片刻之后沈清瑜又躺回去，努力平复情绪：“我习惯了这样，这样也挺好。你别管我。”
“好！那我以后就做我闺女的朋友，行不行？”
“嗯。”沈清瑜的心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手头一暖，老娘拉住了她的手，温热又有力，却又似乎不太敢用力，只那么握着。
屋里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沈清瑜主动开口：“妈？你跟她们在一起聊天，是真的觉得高兴吗？”
赵玉珠迟疑了一瞬：“嗯。突然这么慢下来，听她们聊这些事情，还……挺新奇的。”
不过随后赵玉珠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么闹腾，以后我不叫她们来这里。”
沈清瑜捏了捏老娘的手：“那倒不用，只要声音小一点，别吵到孩子们读书就好。”
“不会，我们的声音很小的。”赵玉珠立刻表态。
堂堂上市集团的董事长，出了名的女强人，竟然为了弥补对自己的亏欠，不惜放下一切来陪自己。
跑到这里来跟村妇聊天……从前的她怎么舍得这样浪费时光？
“扯什么闲篇？多耽误赚钱！”——赵玉珠董事长口头禅。
为了自己，她也算是尽心了。
感受着手中的温热，沈清瑜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很浅很浅。
不知道多少人会有这种情形，反正我曾经有。
社恐重度患者……自我疗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