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空
漆黑的巷子之中,大门洞开的弄堂,正微微透露着些许血色与光亮。
只有一条胳膊的和尚,正手持火把,照亮着满地的尸骸。
离得最近的是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正睁大眼睛,表情昭示着他死前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
独臂僧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死状惊恐的尸体上,而是搜寻着满地的碎肉。
火把照亮了僧人的脸,才能发现,他有多丑陋!
已经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了,他脸上那道狰狞的长疤……
不,不是长疤,而是“肉瘤”,一大团细长的肉瘤长在僧人的脸上,像是刚刚从搅拌机之中拿出来的碎肉,没有一丁点的规则和美感。而且隐隐约约之中,这肉瘤还在颤动着,像是活物一般。
“怎么了?”
威严而又空灵的男声从僧人背后传来。
“是暮离……”独臂僧人扭过头,看向了来者,目光颇为恭敬。
穿着斗笠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柄生了锈的古剑,他将剑抱在怀里,冷声问:
“怎么回事?空?”
被称作“空”的独臂僧人回答:“是暮离,他被杀了……满地都是他的尸骸……”
空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带着血的耳朵,道:“他被剁成了碎肉,对方看样子比他强上不少,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出来了。”斗笠男人冷笑,“被打成了一地碎肉,他要是有还手之力,也不见得这么窝囊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斗笠男人又问。
“您还记得吗?在黄泉之中传来的噩耗,那个手刃尸祖的男人。”空提醒道。
“嬴勾不是被江黎杀的吗?那家伙不在自己的皇宫里坐着,非要以身犯险去黄泉。”斗笠男人说。
“江黎是很强,但还不够强,他虽然可以挥师百万西征。也可以利用骑兵血洗高句丽,但是他的个人实力还不足以杀掉嬴勾,嬴勾好歹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寄生在了黄泉那么长时间。江黎一个几十岁寿元的人类,还是很难杀掉他的。”空摇了摇头,说:“其实最终江黎不过是补刀而已,真正杀掉嬴勾的,另有其人。你还记得‘那个世界’传来的消息吗?”
斗笠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说的是……‘异界旅客’?他们之中出了很强的人吗?”
“有!他们强的有点匪夷所思了,其中有两个人找上了嬴勾,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逼出嬴勾三分之一的实力。而另一个少年,则直接将嬴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也是真正杀死嬴勾的人。虽然嬴勾好像并没有拼死一搏,用出他的底牌。反而十分坦率的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让整个事情有些扑朔迷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少年具备着手刃尸祖的实力。能够杀死尸祖的人,暮离有本事与他战斗吗?”
“所以说,那个杀死嬴勾的异界旅客,就是把暮离剁成这一堆碎肉的人?”斗笠男人好似明白了什么,他用食指敲击了几下生锈的铁剑。
“应该是这样的。我布下的结界告诉我,那些异界旅客早在四五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抵达了墨镇。他们如今大部分人蜗居在镇子东边的破庙之中……剩下几个人,目前还不知道动向。”空如实回答。
斗笠男人蹙了蹙眉头,“这剩下的几个人中,包括那个杀死嬴勾和暮离的少年吗?”
显然,这位在三大护法之中享有最尊崇地位的护法,已经对那个手刃尸祖的少年,升起了浓浓的兴趣。
“很不巧……他就在这几个不知去向的人之中。而且这几个人中,还有一只银月狼王的正统血裔以及神血的继承人。”空又补充道。
“神血?”斗笠男人的兴趣愈发的浓厚了。但很快,他眼睛之中燃起的好奇之色就被一扫而空了,“空,你那阵法,应该能让暮离活过来吧?”
“可以的。”空幽幽的说道。
妖僧很快就开始施法了,他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地上,接着凭空取出来了一条一人长的节杖,节杖的最顶端是十几个狰狞的骷髅头,骷髅头栩栩如生,好像在演示着“哀嚎”的动作。
他的口中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紧握着节杖的手突然松开了。而令人惊讶的是,节杖在没有任何人握着的情况下,居然直接悬空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顶端的骷髅头也发生了异动。
原来只是静止住,看上去像是“哀嚎”的骷髅头,在此刻居然动了起来,他们拧作一团,一个个都想突破节杖的桎梏,杖子就像是一个封印一样,牢牢囚禁着这些四处乱惨的亡灵。
亡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吟唱一样。
他们的吟唱声蔓延,而且越来越响亮。
空的脚下也升起了一张冲天的光阵,光阵彻底点亮了整个弄堂,将每个人的尸首和血渍都照得透亮。
最终,节杖上的亡灵的吟唱声越来越小。
四处散落的碎肉飘了起来,最终聚集在了法阵的最中心,空的面前。
古老的经文从空的口中被吐出,好像是某段来自历史最深处的颂唱。
颂唱伴随着节杖亡灵们的吟唱,最终谱成了一首幽异的歌谣。
在歌声之中,碎肉慢慢凝结,从一团像是面糊一样的东西,逐渐改变形状,最终成为了一个人形。
白光包裹在变成人形的碎肉上面。
待歌声停止,白光与法阵也骤然散去。
白光散尽的地方,一位浑身赤裸的清瘦的少年出现了。
他就是不久前被张本剁成碎肉的疯癫少年——暮离。
暮离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凶险的松了口气:
“我这是……活过来了吗?”
“当然活过来了,在我的法阵之中,只要你的元神没有被损坏,都还可以救过来。那个异界旅客纯属是没有经验,不然你早就死了八百个来回了……”空解释道。
暮离听到关于“那个少年”的信息,还是忍不住发怵,他面色阴狠的说道:
“我从没有如此耻辱过,等我抓到那小子,一定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