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出师以来,从无败绩
西山,王母宫。
“悲风白杨第九重,百里……穿杨!”
一颗巨石从不知名的地方袭来,笛飞声握住大刀,狠狠一劈,巨石被劈成两半,轰隆滚入深不见底的山底。
他头也不抬,反手就是一劈,整个山门的机关结构顷刻间被他毁于一旦。
他正欲踏入山门,忽然,一道极强的内力利刃般向他袭来。
他翻身躲过。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红衣在眼前掠过,伴随着清冷的木质香气,长鞭风驰电掣般朝着笛飞声抽来。
笛飞声堪堪站稳,又侧身避开。
来人见一鞭不成,再来一鞭。
快,实在是快。
看似挥鞭的动作轻巧无比,实则笛飞声躲开的后一刻,鞭子落到地上,每一鞭都带着破山般的力道,坚硬的地面仿佛被切割般带起道道裂痕。
那人一鞭接一鞭的袭来,笛飞声根本无法近身,只能不断躲避。
前面十一个守山者加起来,武功还没有到此人的十分之一。
实力确实恐怖。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有闪躲的感觉,笛飞声眸中闪过兴味的光芒。
云雀将十一个侍女带到一边,众人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杀招,皆是十分震惊。
“从来没有看到过少宫主出手,原来她竟如此厉害……”
“当然,”云雀一脸的与有荣焉,道,“你们当少宫主从不出手是因为她徒有虚名吗?自然不是,只是二十年来,从没有值得让她出手之人。”
闻言,众女子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等愧为守山使者。”
“倒也不必气馁,”云雀道,“少宫主乃武学奇才,百年难得一见,天下又有几人能如少宫主这般。连宫主都说,她在少宫主这般大的年纪,连少宫主的三分之一成就都达不到。”
“尔等不必妄自菲薄,向少宫主学习即可。”
有使者看着战况激烈紧迫,忍不住道:“云雀姐姐,这位男子能次次避开少宫主的杀招,想必实力也不弱,女子的体能终究是不如男子,这样下去,我们少宫主可会输否?”
云雀蹩眉看着,道:“此人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但……我们少宫主自出师后,从无败绩。”
一鞭又一鞭,长鞭凌厉的朝着笛飞声袭来,最后一次,他选择用内力徒手接下。
长鞭攥在手中,虎口处被鞭风震裂开来。
笛飞声握住长鞭,狠狠一带,对面戴着半边狐狸面具的女子猝不及防,被他拉了过来。
“能与本座作对手的人,本座倒很好奇真容。”
红衣翩飞,笛飞声抬手,在女子擦身而过之际,摘下女子的半边面具。
“傻大个你——”
“荼悠然,怎么会是你?”笛飞声微微眯眼。
杀招外看的眼花缭乱的使者们面面相觑,疑惑道:“荼悠然,是谁?”
“我们这里没有叫荼悠然的人。”
“难道是——”
云雀开口阻止议论,冷声道:“你们听错了,飞鸟,不要再说了。”
名叫飞鸟的使者退后一步,不敢再多言。
听到笛飞声叫出自己的名字,荼悠然绝美的脸庞忽然有些发白,擦身而过之际,她决然抬手,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在笛飞声胸口上。
她这一掌打出了十足十的功力,压根没有半分留情,笛飞声猝不及防,被一掌打落山崖,隐于云雾中。
众位守山使者见此,对荼悠然更是崇拜无比。
只有荼悠然走到崖边,望着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崖,恍惚间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云雀连忙上前,紧张道:“少宫主,可是受了伤?”
荼悠然摇头,“没人能伤本宫。”
听到这个回答,云雀脸色却不太好看。
没有人能伤少宫主,那便只有……她自己。
荼悠然抬手,道:“此事不可外传,各司其职吧。”
“……是。”
荼悠然不敢再看山崖底下一眼,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
夜色苍茫之际,从西山山脚下的一个山洞中爬出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
男子胸前肋骨断裂,浑身都是被砾石擦过的痕迹,血迹斑斑,尤其额角仿佛被巨石磕到,破了一个血洞,还在往下渗着血。
鲜血滴落到眼睛,一切事物都看不真切,天地间好似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他似乎脱力到极致,背上的长刀将他的脊背压弯,他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最后一步终于没了力气,他磕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同夜色融为一体。
………
王母宫。
碧玉堂皇的宫殿烛火微晃,安静得没有人息。
荼悠然盘膝坐于榻上,闭目运转内力。
她的内力纯净,需心无杂念,方可事半功倍,反之则极易走火入魔。
她神态安然,长长的羽睫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微颤的阴影,在闪耀着的烛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忽然,她胸口起伏,呼吸变得急促,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神情也变得凝重。
片刻后,她微蹙长眉,捂住胸口,“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荼悠然睁开眼睛,清澈的瞳眸中闪过一抹茫然。
她上一次如此,还是在荼山时练功,被荼蘼偷袭,气急攻心,险些走火入魔,最后受了些伤。
可这一次,分明同以往的上千个日夜别无不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心境,同样的功法,她为何会如此?
是因为傻大个吗?
在中原,她记得自己只是同他逢场作戏而已,觉得他老实没有心眼,闲来无事便逗逗他,来排/解/寂寞,今日他无故闯山,自己遵守宫规,理应杀他,可为何如今会这般在意,甚至有些后悔?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男人就是女子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要之无用。
心境动荡,这功自然是练不成了。
荼悠然缓缓走出殿外,她墨发披散,随风舞动,红色的衣袍在烛光下闪着流动的光线,熠熠生辉,华贵至极。
她走到殿外,抬头注视着天边那一轮弯月。
皎洁月亮孤寂的照耀着天地,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远在天边,她与每一颗闪耀的星星都有着天与地的距离。
她清冷自持,有时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孤独寂寞呢。
守夜的侍女正走着神,见少宫主出来,连忙行礼,也未曾发出丝毫声响。
王母宫宫规,入夜之后不准发出任何声响。
白日里整座宫殿便寂寥无声,入了夜里,更是安静得可怕。
每个人如同比尺画量般,一举一动皆挑不出半分错处。
可人又怎么能永远不犯错呢?
那样的话还能称之为人吗?
荼悠然在这座王母宫住了近二十年,早已习惯了一切,从未有过质疑。
这是第一次,她在心底产生了别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