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梦乡（十）

    李莲花坐着杜小姐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又来到了昨日的凉亭。

    清澈的湖中，荷叶嫩绿，大朵荷花正开得娇艳，徐徐微风吹来，碧波万顷，美不胜收。

    李莲花在看风景，杜鹃在看他。

    “李先生可真好看，比我姐夫年轻时候还好看，”杜鹃毫不客气的夸赞他。

    李莲花矜持的微微笑。

    “那位姑娘眼光真好啊，我可真羡慕她，要是我能早点遇见李先生就好了，我一定会捷足先登的，”杜鹃这样说。

    李莲花面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杜小姐昨日说平妻……应当是玩笑话吧？”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可你拒绝了，拒绝的毫不留情。”

    杜鹃说，“不瞒你说，整个梦乡真的没有男子会拒绝我，也没有哪个男子会拒绝搭上我姐夫这条线。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让我相信真的有男子会为了心爱的女子而拒绝权势，这或许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心爱的女子……”李莲花思索道。

    “难道不是吗？李先生可不要着急否认。”

    杜鹃说：“我看得出来，你看那位姑娘的眼神，还有那位姑娘看你的眼神，你们之间……有情。”

    李莲花不由得笑了起来，“杜小姐看起来还很年轻，便已经能看懂情爱了吗？”

    “我是不懂情爱，但……”杜鹃说，“你同那位姑娘之间的感情，和我姐姐姐夫很像。”

    杜鹃说着说着，便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姐姐待我姐夫便是如此，为他辛劳，为他吃醋，可姐夫实在是太忙了，姐姐觉得在姐夫心里，一切事务都比她重要。”

    “姐夫在姐姐心里是一道光，是一道需要永远追逐永远不会为她停留下来的光，等姐夫终于愿意停留的时候，姐姐却得了重病……这是姐夫心里永远的痛。”

    李莲花听完，沉吟道：“听起来好像尹大人对令姐有情，可为何令姐逝后不久，尹大人却着急娶亲续弦呢？”

    “我可以相信你吗？”杜鹃真诚发问。

    李莲花温和道：“不好说，我这个人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

    杜鹃沉默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道：“就凭你和那位姑娘之间的感情，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姐姐比我大十五岁，她同姐夫成亲的时候我还不晓事，等我晓事了，姐姐却已经不在了。”

    “李先生你说，真正爱一个人，是要为她终身不娶，还是要为了保护她在乎的人，还有她的族人做出一些牺牲呢？”

    李莲花听完，沉吟道：“你是梦族的人？”

    “是啊，”杜鹃眸中隐隐泛起泪光，“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却要为了活命而遮遮掩掩，李先生你说可不可笑。”

    “为何会如此？尹大人护不住你吗？”

    杜鹃流着泪摇头：“梦乡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镇，在她之上，还有很多大人物左右着一切。我时常会在想，我姐夫当年分明高中状元，却自请来坐镇梦乡，他会不会后悔，若是他入得朝堂，凭他的才华，也不至于屈居人下，被人如此掣肘。”

    “究竟是何人在左右梦乡，尹大人又究竟是怎样的人？”李莲花问道。

    “我不能说，李先生不属于这里，你迟早会离开，无法解决此事，说出来只会让李先生陷入危险中。”

    “至于我姐夫是怎样的人……我没有资格评价他，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价他，”杜鹃抹了抹眼角的泪，颤声道，“有幸与君相识，已是幸事，李先生若无要紧的事情，便尽快离开梦乡吧。”

    “我还有一事要问姑娘……”李莲花说。

    “我知道，你是为竹裳的事才来梦乡的吧？你们几个先前在关口和守卫争执的时候，我姐夫便已经将你们的底细查清了……”

    李莲花并不意外这个说法，仍旧温和的听她说。

    杜鹃吸了吸鼻子，说，“姐夫怕你们是上面伪装的人来打探消息的，不让我跟你们交往，可我觉得李先生你是好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么多的，李先生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啊！”

    “我不会的，”李莲花温和道，“所以在下还是想问一句，竹裳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先生一定要问吗？”

    李莲花叹气道：“杜小姐知道，我是为此事而来。”

    沉默片刻，杜鹃抬起头，露出一抹温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竹裳么？我姐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