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是质疑她，是心疼她
箱子里的书籍，除了这本武器的模型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书。
万玉柔精心收集的一些兵法书籍，看得出来她什么都买了，特别是专门挑贵的买孤本。
倒是其中一本兵法，手写的字迹完全按照心情，语句上下页并不连贯，东一句西一句的。注解也时有时无，就像什么人想起一句写一句一样。
同样的手写书还有一本故事书。里面每讲一个小故事就对应一个成语或者兵法。随便看一个也觉得十分有趣并且通俗易懂。
沈天佑心里一动。这种幼稚又有趣的书，会不会是万玉柔将自己听说的故事特意记录了下来，然后再送给他？
他那媳妇儿是个懒的，也没有耐心，抄写这一本显然能用尽她所有的耐心。
想到就觉得心都软化了、赶紧拿手边的棉布小心将书包好，心里已经惦记着要珍藏起来，自己誊抄一本另看。
后来独自在军营的日子，沈天佑每晚都会看一会这些书。
越看到后面他才越能体会万玉柔的苦心，她由浅及深地向他诉说。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得鱼忘筌，得兔忘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书中的故事总是提醒着他，警示着他。
得不到皇帝信任的重臣会有什么下场。
得不到百姓支持的皇帝又会是什么下场。
后来她更是直白地写上自己的看法：不能解决王朝当下的问题，匪患就不会被解决。
那些百姓不当土匪离开了山寨，回哪去？住哪里？干什么？吃什么？
他们只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当起土匪，靠人多的力量分上一口吃食。
沈天佑一个武将，看到这些话也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日后的反复阅读，对他的人生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沈天佑没有忙着拼凑弓弩，而是将第一个箱子的东西分类整理好，特别是两本手抄本放到衣柜收好后，就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第二个箱子也是一样被牛肉干包围起来。打开小箱子，里面是为他准备的衣服，各种急救药物，还有几兜子种子。
种子下面有种植的书籍，还有万玉柔留给他的字条。
她让沈天佑试试能不能在军中或是三座山头上种点东西出来。不需要多大规模好大产量，就怕万一有情况，她在京中鞭长莫及——她怕他受困。
让他别有负担，先试一试，后续得到他的反馈，她再送些别的种子。
沈天佑掂了掂种子，沉甸甸的。他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万玉柔是认定了饥荒这件事的。但她没有跑回娘家继续当她的万大小姐，或者说她完全可以不用管许许多多的士兵，那样她也不用畏惧饥荒。
解决几百人的口粮和解决两万人的口粮，将军府努努力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听邢央的意思，万玉柔恨不得包揽了沈家军及周边不少于二十五万的士兵，她一个弱女子……
沈天佑不是质疑她，而是心疼她。
嫁给了他一个武夫，灾年怕上加怕，根本没有安生日子过。
至于万玉柔捎来的两封密信，沈天佑已经在等待的时候翻看过了。
一封是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主要说了太子太傅苏锦程荣退，其子苏鹤由太子舍人升为贺州刺史的事情。她还贴心地提醒，贺州是秦氏的娘家。
也就是说，苏鹤这家伙万一在贺州出了事，不管是兴远帝还是苏锦程都可能会把责任怪到将军府头上。
屁啦，谁想让他去贺州啦，简直是欲加之罪！
以及三皇子巡视江南的旨意。并附上一份人名单，皆为江南才俊，极有可能被三皇子拉拢之人。
另一封信则是告知沈天佑可能会有饥荒一事。万玉柔说可能，而且没有强迫他做什么，只是提醒一声。
翻到第二页她又说了占山头的作用——藏兵和中粮。
“皆为自保而已。”
万玉柔可能是怕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让沈天佑对她产生杀意，后面赶紧标注了这么一句话。
主要来说还是她对三皇子不放心。
特别是通过这件事，从兴远帝那就已经认了太子太傅和太子舍人的罪。啥意思，就是太子那边最大作为老师和助力的肱股之臣，其实是为三皇子出头的人。
储君哪有血亲重要？
如此一来当太子和三皇子在继位之事撞上之时，谁能说好三皇子及其身后的势力会无条件支持太子登基？
若无太子，将军府……覆巢之下无完卵。
怎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万玉柔甚至直接对沈天佑坦言。她并不只是为了将粮食一路向北铺陈到卯胜去。也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能够靠打通的通道，为一家人谋一条生路。
当然，她并不希望有这样一天。
看过两封信后，沈天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饥荒来与不来，只是一个因。但它会带来很多的果。
王朝也好，个人也罢，最后会结出怎样的果，谁也不知道。
他媳妇那么乖巧柔弱一女子，那么聪慧纵观全局的智者，做事一直在往最坏的结果打算……终究是被那些人给害怕了。
沈天佑理解她，更心疼她。
他又花了些时间将两个箱子的东西分别整理好，连牛肉干也整齐的收好。这才躺在床铺上，睁着眼睛思考了一会。
等到傍晚，大伙都吃完饭后，他让侍卫将高畅和分管粮草的王氏父子一并请到帐中来。
三个人前后脚到的。
等他们行过礼后，沈天佑问王大牛：“本将军要寻个人到京城帮忙调动粮草。不知你父子二人派谁去为好。”
父子二人互看一眼之后，王大牛躬身道：“属下愿意前往。”
“这一去可能就要有一年以上，长住在将军府，可行？”
这么一说，王大牛就犹豫了。
“要在将军府待一年，那军营的事儿不就耽误啦？还是属下两头跑？”他问道。
“不，你们两个，一个在军营，一个在京城。平时不回军营，在京城中还很多事要忙。”
父子两个商量了一会。
“那还是属下留在军营吧，”王大牛说完一拍儿子的肩膀，“你小子去京城，好好干！”
王小虎点头应下。
“小虎子今年也有十四五了吧，可行？”
初生牛犊的小伙子一拍胸口，豪气道：“行得很，行得很！我生在粮仓，长在粮仓。粮食的事情我门儿清！”
几个大人都被小虎子逗得不行，哈哈地笑起来。
“行，那你们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儿小虎就跟着车队回京城啦。”
时间不等人，沈天佑快人快语地安排了下去。
王大牛父子俩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对视了一眼，对着沈天佑行了一礼之后就匆匆回去了。
他们走时，高畅脸上的笑都还没有下去呢。
“行啦，你也别笑了，”沈天佑发话，“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着车队回将军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