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娶妻娶贤啊！
直到院子连个人影都没了，沈嬷嬷嘴里恶毒的语言都还没停，一边骂一边用眼睛四处察看。有些鬼祟。
确定厨房周围真的没人后。沈嬷嬷突然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包药粉，飞快地打开灶上的锅盖，将整包药粉都倒了进去。
见药粉结块，又随手拿起通灶眼的细棍子在碗里搅和。
沈嬷嬷下药的动作极其熟练，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还有说不出的快意。
离开灶台时她看到了上面的蒸屉，想起自己刚下了药的手，没有去拿包子，而是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见院里没人，她到底是回头看了一眼灶上的翻滚的锅子。
“秦盼雪，这可怪不得我啦！”
药应该慢慢下的，现在她不想等了。
秦盼雪，你必须死在我前面！
这会她才打心底里痛快起来，脚步还蹒跚，脖子却梗得直直的。
一步，三步，五步……
沈嬷嬷走出厨房，走到院里的土地上，转身要回自己的屋子。
忽然院墙上凭空出现了许多男子。
“大胆恶奴！”
“来人！”“拿下！”
一声声怒喝从四方传出。
这些人从墙上跳到院中，落地后抽出腰间的长剑，一个个全用剑尖对准沈嬷嬷，面上带着滔天的怒意。
看他们的着装，军服皮甲，竟都是沈天佑军中的士兵。
沈嬷嬷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有心为自己辩解两句，身体却诚实地瘫软了下去。
面对已知的命运，她也无能为力。
她再次趴在地上团成一团，屁股上裂开的伤口渗出血来，也只能一动不动。
她——完了。
等万玉柔知道这些的时候，沈嬷嬷已经被沈天佑亲自押送至京兆府了。
本来一个恶奴交给县衙就行了，京兆府那么忙哪有时间管个下人。
沈天佑是一心想把事情闹大。他骑着高头大马还带着一队穿兵甲的护卫，路边的狗看了都得凑个热闹。
沈嬷嬷被除了鞋，捆着手光着脚。除此之外沈家给她体面，衣裳发髻都好好的。她现在顾不上这些表面功夫，只盼着没人能认出她来，偏她从前又是个爱招摇的。
不少在外的婆子丫鬟都认出来她，要么追着看要么回家报信去了。
而且他们前往京兆府本身就要路过许多荀贵官宦之家。但凡能出门的，不分主子下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前两天还听说将军府的少夫人不敬婆母，打了婆母身边的嬷嬷，为万玉柔新添了一笔不光彩的事迹。一转眼，将军府的沈小将军就压着沈嬷嬷游街示众，似是不再要这奴才了。
就是不知是整个将军府的意思，还是沈小将军跟着媳妇一起忤逆了家中的母亲。
这样一想就更热闹了，谁还在家中坐得住呢？
沈天佑哪知道将军府的态度这么明显了，还会被外面的人猜来猜去，他都快被传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兔崽子了。
京兆府尹也从后宅听过不少将军府的事情，沈小将军，万玉柔，最近还有个沈嬷嬷。
此时听到下人说沈天佑压着沈嬷嬷过来了，京兆府尹也脑补出了一场后宅大戏。
“娶妻娶贤，娶妻娶贤啊！”京兆府尹感叹了两句，匆匆往大堂去了。
直到沈天佑将来龙去脉说与他听，并将府中上下的证词证据一并交了出来，京兆府尹才知道误会了。
别的不说，沈嬷嬷给当家主母——五品诰命夫人下毒，将军府就容不下她了。更何况沈天佑也说，秦氏一再维护惨遭背叛，已经病倒了，不会再让沈嬷嬷进将军府的门。
京兆府尹这才放心。这种程度的事情确实该他管一管。
只是一般大户人家都是直接将下人打杀了的。一是不想家丑外扬，二是没几个人把奴仆的命当命。
沈嬷嬷毕竟是贴身侍女，万一说出点什么是不是不好？
京兆府尹让人将沈嬷嬷带下去，转头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沈天佑看着沈嬷嬷的背影，眯着眼睛说道：“大人，她背后有人。”
沈嬷嬷走路的脚镣声戛然而止。
“我恨秦盼雪，是我恨她，我本来可以做将军的小妾，做姨娘的，是夫人不同意，是她嫉妒我！”
沈嬷嬷突然发疯，向着堂中的两位大人冲去。身边的班头被她带了个踉跄，自觉丢了颜面，赶紧一脚踹了过去。沈嬷嬷跪下去的时候，几乎听到了自己膝盖碎裂的声音。
班头冲着大人们抱了个拳，铁青着脸色将人拖走了。
沈嬷嬷疼得出不了声，地上拖出长长的血条。
京兆府尹不想听这些后宅的事情，尴尬地扣了扣脖子。转头看见沈天佑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因为家中那些丑事暴露，带来的窘迫。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心性真是坚定。’整个京兆府里的人都瞄了过去，心里这么想的。
沈天佑神色坦然，直到再听不到沈嬷嬷方向传来的锁链声，才指着那边对京兆府尹说道：“如果背后没人指使她，她应该先跳出来反驳说没有其他人，甚至说本将军诬陷于她。结果……她不惜牺牲自己为人妻为人母的名节，可见她维护之人并不简单。”
！！！
京兆府里人人震惊——原来如此！——还能这样？
京兆府尹觉得自己之前肤浅了，总把事情往后宅秘闻去想，面对信任自己的苦主实在惭愧。
于是他又点了几个人去审讯沈嬷嬷，大堂里只剩下师爷还在。
见人少了，沈天佑招了招手，示意京兆府尹附耳过来。
往常大人心里肯定会有些别扭，现在对沈天佑只有信服。
“我夫人说，这药来自宫中。”
京兆府尹刚支起半个身子，听到这句话身子就软了下去。
宫，宫中……
京兆府尹的耳朵随着脑袋掉了下去，沈天佑便没有再刻意凑到他的耳边。
“是。我夫人自幼受到皇后喜爱，得以常常进宫，大约是在御医身边听过类似的药品。大人不妨也向宫中的御医询问一番。”
这番话并没有避着师爷，师爷听了心中一动。
不等京兆府尹说些什么，沈天佑又道：“再来您不妨从沈嬷嬷家里人的前程上探索一番。能比将军府给予更多的，除了徇私舞弊许以仕途之外，本官也想不到其他利诱了。”
事情一波三折内幕不断，不仅攀扯了宫中还要带出官场私密，京兆府尹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天佑，几度挣扎。
半响他还是点了点头。
“本官明白了。”
沈天佑满意地笑了。京兆府尹果然没让他失望！
把夫人交代的话都说了，沈天佑谢过京兆府尹后，就带着护卫离开了。
没错，这些话都是万玉柔交代给沈天佑的，让他不用特意避开人全都告诉京兆府尹。
事情都还要从沈嬷嬷被打板子那天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