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人没必要太计较
另一边，沈天佑看到万玉柔对沈嬷嬷的态度，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脸都拉得老长。
沈嬷嬷跟在秦氏身边那么长时间了，是看着沈天佑长大的老人儿。除了奶娘，她算是最照顾他的嬷嬷了。
他有些带着气地看向万玉柔——看到她纤弱的身体，白皙的面庞，和脸上未消的怒容——想到她反反复复的病情，卧病在床连屋子都走出不来的艰难。
气性也就消了大半。
沈天佑闭了闭眼——这沈嬷嬷确实办事不力啊。
万玉柔才刚能下床走动，抓到这样的疏忽，肯定觉得有人在害她，又觉得没人在意她的身体。以她的气性，肯定要闹一闹的。
沈天佑觉得自己这一次竟然是可以理解她的立场的。
于是他当众咳了咳。
“沈嬷嬷做事不仔细，扣三个月月钱，下去领罚吧。”
随后他又不耐地对跪着的小丫头说道：“主子让你去哪就去哪，别在这跪着碍眼。”
便是准允了小丫头去万玉柔院子里伺候的意思。
沈天佑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了，两边都给了面子，代价又很轻。
沈嬷嬷却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将无关紧要的下人都处理好后，沈天佑径直落座在了万玉柔身边的座位上。
刚重新净过手的万玉柔看到他坐过来，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刚才冤枉我了！”
“啊？”
“我说你刚才冤枉我打人了！”
‘救命！少夫人可真能找事！’这是周围伺候的下人的心声。
成亲之后少夫人就见天的和少将军打架。两个人把后院都快拆了，弄得少将军根本不愿回家。
他们打架的光辉事迹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特别是洞房夜谋杀亲夫那段，说书先生都编出几个版本了。
光是夫妻打架也就算了。苦还是他们这些下人苦啊，但凡跑得慢点就会殃及池鱼，磕着碰着都算是小伤了。
倒是家里的盆景，假山，瓷器，桌椅，更惨不忍睹。
就说现在面前吃饭的这张桌子，还是两个月前刚换的。
额，就凭少夫人现在的怒气，这张桌子怕是……又要完了。
面对万玉柔的指责，沈天佑心里压下去的火气也都又冒了出来。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府了，这女人不仅不反思她过往的疯狂行为，如今也不肯对他温柔小意露出个好脸。句句得理不饶人，简直是专门要气死他一样。
沈天佑正要如往常一样呵斥她，张嘴欲喷，抬眼就看见自己面前的万玉柔那张莹白透亮的小脸，清亮澄澈的眼睛，还有质问他时耳垂上的摇晃的粉色圆珠……美得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他的眼睛随着那颗粉色的珠子晃了晃。
其实……做男人没必要太计较吧。
“咳，是为夫今日莽撞了。”沈天佑对着万玉柔抱拳道。
众人？？？
少将军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快就认怂了？这架今天还打不打啦？！
万玉柔也惊愕地挑眉——这和自己记忆里的沈天佑少将军并不相同啊！
他应该是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不肯服输，不容挑衅，不会求饶。虽不至于打女人，可对周围事物都毫不留情的莽夫一个。
这……她本来想着对方要是开口，自己也回呛死他，最好把他骂得直接滚回军营去。
结果沈天佑态度这么软，倒让她不好发作了。
哼，臭小子还挺能屈能伸的。
沈天佑见万玉柔没再追着他咬，竟然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摸了摸鼻子，偷偷瞄着万玉柔看，总觉得这女人几天不见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变好看了。
他记得成亲那天对她的印象是挺周正的一个人——如今有点太好看了些！他还没见过皮肤这么白嫩的人，不仅是女人，孩童也不曾。
大约是养病的时候，在屋里憋得久了。他想着。
不仅是外表，她整个人今天特别爽朗大方，还是那么任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却不让他反感。因为她明艳张扬的表情，有一股她做什么都是对的的自信。让人信服。
生了一场病后，她小脸更小了，长得白白嫩嫩，娇娇弱弱的，这个样子谁还敢跟她打架啊。
沈天佑突然想起一个从前觉得可笑的词语——“我见犹怜”。
万玉柔在将军府里打打杀杀耀武扬威，可她看向自己时，自己竟然觉得她是可爱的，惹人怜爱的。
简直荒唐！
沈天佑盯着万玉柔耳垂上摇晃的珠子，陷入自己的想法中，晃了神。等他神识清明过来，就发现面前的碗盘都被堆满了各种肉菜。
沈天佑：？
一直给他夹菜的万玉柔对上了他迷茫的眼睛，尴尬地解释：“来，多吃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这话她是随口一说的。为了掩饰自己不想吃这桌闹心饭菜的企图。
但对沈天佑和秦氏心中，却产生了极大的触动。
秦氏看到儿子和儿媳不打架了，还能在饭桌上互相关怀，那颗老母亲的心涨得满满的、连着说了好几声好，眼眶都湿润了。
“柔儿也吃，母亲给你夹！”秦氏哑着嗓子说。
看着黑漆漆裹着猪油的青菜，想到刚才上菜的丫头，万玉柔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谢谢母亲，”她忽而虚弱地说，“只是才刚吃了两块母亲给的糕点，现在不大吃得下了。可能身体还是没大好。”
惹得秦氏又是一通心疼。
面对此情此景，沈天佑心里动了动。
他不自觉将手掌移到了胸口，隔着衣服感受到顶着掌心之物。又盯着万玉柔明亮的小脸，终于一咬牙，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狭长质朴的布包。
生怕自己后悔一般推到了万玉柔的身前。
“给你的！”他的语气说不出是急切还是恶狠狠。
“我？”
万玉柔指着自己。他们两人虽是夫妻更是怨偶，有什么东西能送给她？
心里狐疑却不惧怕，她好奇地打开了小布包。那里面躺着一根宽大的银簪，模样朴实笨拙，端头嵌着一颗红珠。
“是珊瑚！”她着实吃惊了一下。
“你竟然识得？！”沈天佑发出更加夸张地惊叫。
她为何不能识得？她不要太识得！
万玉柔看在簪子的份上懒得和他斗嘴。
只有手指控制不住来回拂过那颗质量不高的珊瑚珠子，落后的工艺，猛地见到一颗她还是惊喜的。
拿在手里，对着阳光，反复把玩。
阳光下，她与珊瑚同辉，明艳不已。
沈天佑撞到这一幕里晃了眼，掌心沁出了汗，心跳都不受控制起来。
她，还是那个疯癫的万玉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