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樱井明
樱井明看着前面的执行局执行官，他是第一次这么渴望去压抑这份力量。那个叫绪方圆的女孩子，是他短暂人生里第一个给他带来光明的人，恐怕也会成为最后一个。
她已经去了前面的车厢，手里拿着他的行李，还会为他买一份抹茶冰淇淋。
他目送着女孩的背影远去，轻轻叹了口气。
车门被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那个女孩子不会有事吧？”
“没想到你还会怜惜女孩子，我以为你只是个被欲望支配的野兽而已。”源稚生看着樱井明手上的利爪说道。
过去的半个月里，他的双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女性的血液。这一路上，他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盯上的猎物。
“回答我。”樱井明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杀戮欲望，他内心的那个恶鬼，好色、嗜杀、狂暴，已经在莫洛托夫鸡尾酒”的作用下被唤醒了。他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支针剂的注射，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从车厢玻璃上映出的的鳞片和手上足以切开车厢的利爪告诉他，他已经是一个龙族或说死侍了。
“我的部下已经切断了车钩，这节车厢会和他们拉开距离，只要我在这里拦住你，你就不伤不到她。”
“是吗？我是不是该说，拜托你了！”樱井明的面部肌肉抽搐着，鳞片已经开始朝面部覆盖，青色的血管胀鼓鼓地跳动着，像是一头陷入了癫狂的巨兽。
“我会做到的。”
“那可真得谢谢你了，我争取不让你死得太惨吧。”樱井明冷哼着说道。眼睛从始至终没有去看源稚生，“像你这样的执行局成员，只知道猎杀我们这些‘鬼’却从来不会理解我们这些扑火的飞蛾。只要能见到光，哪怕那是会让我们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火焰，我们也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我当然理解不了你们凭借个人喜好犯下的罪行。”
“呵，个人喜好，你可真会说，你们不也是凭借个人喜好把我们关了起来吗？”樱井明了冷笑着亮出了利爪，“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和我所犯下的恶，从本质上讲是趋同的。”
“黑暗中的蛾子，只要得以窥见光明，就会点燃自己，去燃烧整个世界。像你这样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樱井明一边说一边对着空气虚抓，像是想要拥抱某个身影，却扑了个空。
绪方圆，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就像是一束光，让他不忍伤害分毫。这个女孩对樱井明而言就像是暗黑暴龙兽想要守护的那朵小花一样。
源稚生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是空洞的，药物的副作用已经烧毁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已经萎缩成了一团，看上去诡异又恐怖。
“我当然理解不了变态杀人犯的思想。”
“等着吧，这世界上有好多个‘樱井明’，在蛇歧八家的压抑之下，他们会变成一团火，把蛇歧八家燃烧殆尽的。”樱井明像是发疯了一样地狂笑了起来。
源稚生没有去看状若癫狂的樱井明，他思考着一件事。以樱井明接受过的教育，飞蛾和光的比喻太过深邃，他应该说不出来才对。这些真的是一个看日剧学说话的人能有的修辞水准吗？他就像在复述某个人的话，给源稚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源稚生愣神的时候，樱井明突然从原地消失，车厢窗户上的玻璃在一瞬间爆裂，化作碎片落下。樱井明从车厢的顶部直冲而下，对源稚生发起了攻势。
源稚生下意识地抽刀出鞘，长刀挥舞成一个圆弧。如有惊雷从刀鞘中响起，像是裹挟着一道虚无的寒气，古怪的青色刀光对上了樱井明的漆黑利爪。
源稚生长刀横扫，像是有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在周围，长刀而出的刀光构成了日轮边缘的弧线。
“叮”利爪和刀刃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是刺耳的噪音，一连串的火花绽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厉啸。源稚生几乎完美的出刀，将樱井明留在原地的虚影斩做两半。
龙化的樱井明挡开长刀的攻势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源稚生飞快地斩出一道剑花，刀身再次撞上了樱井明的爪子。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源稚生的侧面，一只爪子切在长刀上，另一只爪子已经凑近了源稚生的后脑勺。
源稚生偏过头，另一只手从腰后抽出另一把短刀，侧移半步，滑铲、转身，长刀顶开樱井明的右爪，对上了偷袭的那个爪子。飞快地斩出左手的短刀，和樱井明再度袭来的右爪相撞。
龙化之后的樱井明力气很大，如果不是靠巧劲卸去了一部分力量，就连源稚生也会觉得有些吃力，真是难缠的对手。
樱井明抓住源稚生的长刀，脚踩着车厢的内壁起跳，在原地完成了一个凌空翻转，后撤，躲开源稚生的攻击。然后借力突袭，强而有力的双脚在车厢上蹬出了一个巨大的爪形印记。双爪如刀，肆意挥舞。发出“簌簌”的响声。
面对樱井明摧枯拉朽的攻击，源稚生一边格挡一边后退。刀和利爪相撞，一次次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失去了动力的车厢开始停下来，已经是晚上了。刀光挥舞和四溅的火星在漆黑的车厢里争相绽放。
“桀桀桀！”樱井明已经把源稚生逼到了车厢的尾部，他已经避无可避了，接下来就是致命一击了。
樱井明冷笑着斩向源稚生，他的喉咙开始变得沙哑，那个笑声诡异得像是来自九幽深处的哀嚎，却带着深深的嘲讽意味。
利爪轻易地刺进了源稚生的身体，直接切开了车厢的门。可是樱井明却愣住了，他根本没有割到肉的实感，攻击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的感觉。
“看来结束了。”源稚生站在樱井明的背后，长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脖颈。
“刺啦”樱井明的左爪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后弯曲，挡住了源稚生的攻击，冷笑声在车厢内回荡。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照命吧。”
源稚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冷静地出刀。他意识到，眼前的家伙不是普通的货色，不是那种能轻易对付的对手，不能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
“源家，源稚生。”
“源家不是早就死绝了吗？我记得我进入关爱学校之前一个上三家的人都没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见到了吗？”源稚生双刀齐出左手“天然流·天意棒”，右手“镜心明智流·逆转刀流”。
刀刃飞舞，像是一场精美的表演，却带着恐怖的威势。樱井明选择了避其锋芒，一边格挡一边转移身位，找准机会反击。
“换成你被逼到死角了。”源稚生双刀压制住樱井明的同时突然变招，宝相庄严，“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没想到源氏的人如此可笑，战斗中还会报招式名称，你以为是在看动漫吗？”樱井明抓住了源稚生招式衔接的空隙，发起反击，却发现自己又一次斩在空处。
“你是故意的。”樱井明感觉后颈一凉，急忙躲闪，却被一刀砍在了肩膀上。利刃轻易地切开鳞甲，血液从伤口滴落，滴在车厢的地板上，发出“呲滋滋”的声音，有淡淡的青色烟雾从滴落的位置飘起。
樱井明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哀嚎，源稚生的下一刀已经朝他斩过来了。
“天照命，你的光照亮不了任何人，只能把我们这些蛾子焚尽。”
他愤怒地看着源稚生，车厢开始剧震，本就伤痕累累的车厢开始发出哀嚎，从车厢外就可以看到利爪划出的痕迹。樱井明开始发疯般的旋转了起来，利刃卷起风暴向源稚生靠近，这是极致的暴力。樱井明沉浸在了被杀戮欲望控制的快感下，这是笼中困兽的死斗，即使结局已定。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是樱井明最后留给源稚生的一句话。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樱井明看到了那个笑靥如花的身影。她提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行李包，另一手上还握着两个抹茶冰淇淋。冰淇淋有点大，一只手要拿两个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看到樱井明走过来，她甜甜的笑着，喊了他一声“学长”。
她说她要去小樽安葬她的猫，希望她能够一路平安吧。
那是他的最后一个猎物，也是他唯一放手的一个猎物。他以为那是他的白月光，可是他不知道，绪方圆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而已。而“绪方圆”的此时已经卸下了伪装，站在两个男人身边。
“樱，你总是这么小心，不让我和乌鸦有偷窥的机会。”
樱的衣服下隐藏着各种防具，绪方圆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是她虚构出来的影子。如果樱井明对她出手，她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叫小圆，很可爱的名字。”
“哈依，我叫绪方圆。”
“我叫樱井明，是个魔术师。”
“居然是魔术师，樱井先生好厉害。难怪我一看到你就心跳加速。”少女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身体还轻轻蹭了他一下。
“我要去小樽，樱井先生呢？”
“真巧啊，我也是。”
“看起来，您应该是个大学生吧，我才高三，可以喊您学长吗？”
“可以。”樱井明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我打扰到学长了，我这就……”
“没关系。”
“小圆，你为什么要去小樽呢？”
“我要去埋葬小黏，它是我的猫。”
“我到五岁都不会说话，也很怕人，是小黏教会了我说话……”
“你跟一只猫学说话？”
“喵喵，喵喵喵。”少女憨态可掬地学着猫叫。
“爸爸妈妈总是吵架……”
樱井明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的画面消失了，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学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学长，你为什么害怕人多的地方？”
“学长，这是……和我一样的自闭症吗？”
“喵喵……喵喵……”
脑海中的声音开始变得碎片化，他的鼻子已经闻不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了。他感觉自己在坠落、在消失，那个叫“绪方圆”的女孩子如同琉璃一般美好却易碎。他伸出自己的利爪，轻轻地缓缓地想要去抚摸她。可是那团身影就像一团梦幻泡影，不等他触碰就化作了尘烟。
樱井明和他的幻想一起消失了。
“我跟你一样，要去北海道埋葬一个朋友，到时候就把他们埋在一起吧。你会去看小黏的对吧。”
“嗯，每年都去，希望他会喜欢小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