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末世下
贺阳艰难的走进候机大厅,就看见浩浩荡荡的人群。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高举着手中的机票,大人的争吵声,孩童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
就像一场重金属乐队的谢幕表演。
当年的徽州第一机场,虽然比不上虹桥,但设备和气场都很牛逼。
来往的乘客也有各个行业的佼佼者,他们穿着黑色西服提着靓丽的行李箱,走起路来那叫一个气宇轩昂。
可如今这里倒很像每年春运的火车站,等待检票的人都会紧紧贴在一起。
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包装纸,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泡面的气味。
贺阳迎着人群向里走,目光突然被一个正对检票口的女人所吸引。
他每次路过机场的时候,都能见到这个女人,她会穿着老式的格子裙,拎着一个已经有些泛黄的皮包,目光愣愣地盯着出站口。
贺阳以前听学校的人说,五年前她的丈夫是第一批对抗浪潮的士兵,出征之后便再无音信。
虽然公布档案上写的是失踪,但在那种情况下,失踪与死亡无异。
来往的人从一开始的不解也都变成习以为常,有时候机场服务人员会请她去休息,但总会被女人拒绝。
她每次都会口齿不清的说:“我答应他,会一直等他,他回来要是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最后机场的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告诉她,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再等他也不会回来了。
但她依然坚持每天都在这等着,就好像一直等一直等,能再见他一面。
贺阳看着女人落寞的身影逐渐在人群中消失,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
他心想也许出征那天女人也像今天这样送别她的爱人,只是这一等便是四年。
其实女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丈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但末日下人都是靠念想活着的,只有用力抓住这些念想,她才能活下去。
“贺阳!”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扭过头去,看见路彦正用尽力气挤过来,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那张焦黄的脸也红的像苹果似的。
“你没事吧?”路彦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队里的人都跟我说了,你这次可真的出名了。”
贺阳点了点头,环顾了眼四周:“今天机场怎么这么多人?”
“嗨!还不是那凶兽闹的!他们有些人觉得徽州已经不安全了,正等着往大城市跑呢。”路彦说:“紧急通知你也听到了吧,衡山区造成大面积堵塞,人太多没办法只能暂时封禁。”
贺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对面的路彦,他红晕的表面下是一抹惨白,看来是从前线下来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来机场组织治安。
男人接过纸巾之后,装作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其实余光一直都定格在贺阳的身上。
“不好意思长官,不好意思长官,您帮我们看看是在t2检票的吗?”背着双肩包的男人急匆匆的夹进两人中间。
“你别紧张,票拿好了,手别抖。”路彦一把抓住了他那不停抖动的手腕。
“潘潘新?”贺阳细细打量后,认出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谁他妈叫我?没看到我正忙着呢吗?”男人转过头来:“我靠?贺阳你咋在这呢?今天不上课啊?”
潘新是比贺阳大一届的学长,当年高考结束的时候,他是他们全班考的最好的,本该有美好的未来。
就在他准备出去挥洒青春的时候,浪潮来袭打断了他所有规划,之后他们断断续续的联系了蛮久,一直都没见上面。
没想到今天却在机场碰上了。
“哇塞!真的是你啊!”潘新上下打量着:“越来越帅气了啊!”
“你也打算离开徽州?”
“啊不是我啦,是我老婆。”潘新冲着对面招手:“小茶!来来来,见见我的师弟,他叫贺阳,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个人。”
走过来的那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很白净。
可能是有点怯生,女孩一直低着头,两只手紧紧的抱住潘新的手臂。
“你你都结婚了?”贺阳瞪大眼睛:“怎么不告诉我们啊?”
“前两天刚领的证,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潘新奸笑着挠挠头:“既然你知道了,是不是该把份子钱补交一下?”
“去你的!”
贺阳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这个叫小茶的姑娘看起来就是那种像白水一样干净的乖乖女孩。
这辈子娶一个这样的女孩,可能是每一个男人的终极梦想吧。
两人寒暄过后,就没再说话了。
其实贺阳一开始见到潘新的时候心中不禁一颤,因为他和四年前完全不一样。
昔日的白衬衫少年已经变成了胡子拉碴的颓废大叔!
感叹浪潮真是把杀猪刀啊!
“准备去哪的?“贺阳想继续搭话。
”哦哦,准备把她先送到我姐姐家。”
潘新说:“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在郎坊,也就是现在的第二宴北市,那里比这里更安全。而且我也准备入队了,她在这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我明白。”贺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纯爷们!”
这话听起来真苍白,贺阳明白他也想和自己的妻子一起走,可现在的机票可能比房价还要昂贵,而且他拿的还是头等舱的票
“乘坐飞往宴北的a3668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乘坐飞往宴北的a3668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请携带好您的随身行李我们马上就要检票了,持头等舱机票的旅客前往t2检票口等待进站,请不要拥挤,请不要拥挤。”
广播声回荡在整个机场,挤在一起的人群纷纷伸长了脖子,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小茶!该走了!”潘新伸手去拉他的妻子,两人一起玩命的向前跑去。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向前窜去,路彦站在前方指挥着组织治安的士兵,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排成了一道道人墙。
贺阳对着潘新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朝卫生间走去,心想可能只有那里现在最安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