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修仙大会=群嘲大会?
一处林间小屋中
“师兄为何面色这般难看?是在忧虑我的伤情吗?”
“倒也不必如此。”
“师兄不是不知,每逢这个时候,这旧疾之上,总会是再添新伤的。”
“想必,是师尊在念叨着我们师兄弟呢。”
“不过,师兄且安心,待今日一过,想必,我这处的旧疾便不会再复发了。”
“师兄以为呢?”
“唉……但愿如此吧……”
“师兄无需叹息,就如师尊常说的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这一切皆是因果循环,如此而已。”
“只可惜,莫说肉体凡胎,便是仙人,亦无法跳出这既定的齿轮,可悲可叹啊……”
“阿潭,你既知是如此,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这话,师兄该先问问自己才是。”
“如何,今日,师兄要与我一道吗?”
“唉,何需明知故问,自然是要一道的。”
“你那些师侄们,想必也该到了。”
“不,师兄,你该传讯于他们,直接去天阙台。”
“嗯……如此,也好。”
与此同时
话分两头
“嗯?不是说要去见师父吗?”
“怎么中途又跑来围观武林大会了?”
萧岚宸转头环顾四周,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他们都在谈论什么大会之类的,从中提取到关键词的萧岚宸第一反应就是武林大会。
“不过,这届武林大会,怎么瞧着一点儿都不热闹啊……怎么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这些人打扮都奇奇怪怪的,还时不时飞来飞去的,貌似都很厉害的样子……”
“看来这届江湖高手榜上人才辈出啊,今日过后,排名又该刷新了吧。”
“你说是不是,小雪?”
“你也是第一次来参观武林大会吧。”
“嘿嘿,打小就四处走走看看长长见识也好,省的将来遇上同类被嘲没见识。”
三好饲主萧岚宸思虑深远道。
这一路上,被蓝擎抱在怀中的萧岚宸一直在低头与胸前窝着的一团毛线绒嘀嘀咕咕亲昵对话,仿佛无话不谈。
哦,当然,只是她在说,小雪,也就是小狼,在仰着脑袋听而已。
“呵,岚岚,这不是武林大会,是修仙大会。”
项浔似是有些失笑着道。
“是啊,今日恰逢修仙大会,刚好亦是七师弟你的生辰。”
“师兄为你备下的生辰礼还在路上,稍后便到,必不会叫阿辰失望的。”
徐锦纶这样说着,一副惊喜即将揭晓的口吻。
“七师弟本可以骑着小翠过来的,也就不必劳烦大师兄了,师弟你不是不喜被抱着吗?”
周明湛不冷不热道。
“且慢,依我看,此次修仙大会,不去也罢。”
楚羲冷不丁出声道。
言罢,他侧眸看了被蓝擎抱在怀中的萧岚宸一眼。
那眸光意味不明,被那一眼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萧岚宸低头与怀中同样懵懂茫然的小狼崽面面相觑了半晌。
闻言,此前一直沉默了一路的蓝擎停下步子,垂眸看着萧岚宸头顶“桀骜不驯”的发旋,一改往日的温煦平和,冷声肃然道:
“不,凡我屠仙门之人,此次修仙大会务必到场,无故缺席者,一概以逐出师门论处。”
“这是师父的原话,三师弟若厌倦了我屠仙门,想要自立门户,就请自便。”
这位可是鬼王,还用得着再自立什么门户?
一声令下,万鬼齐出好不好?
听到这里的萧岚宸没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了几句。
萧岚宸正这样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为不和谐的冷嘲——
“嗤,诸位快来看一眼,这不是屠仙门一众吗?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稀客啊。”
随着这声嘲讽意味不加遮掩的冷嘲声落下,周围响起了更多七嘴八舌的杂音——
“什么?!是屠仙门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如今哪里有资格参加修仙大会?便是旁观都会被师尊们逐出场外吧?”
听到这里,萧岚宸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至于此刻心中作何想法,别问,真的别问……
那声冷嘲就仿佛一个黑色开关,自那之后,自己一行人仿佛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大概比老鼠还要灰溜溜的遭人嫌弃……
被一众衣袂飘飘、似乎从头到脚都在冒着“仙气”的少年少女们包围,各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评头论足,不绝于耳……
被各种不和谐、不团结噪音围攻的萧岚宸以为自己来了批斗大会,霸凌现场,而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修仙大会……
啧,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师门竟如此不招同行待见……
也是,估摸着问题首先出在了这起名上,屠仙啊……
听听这杀机外露的名字,你都明晃晃标榜着要“屠仙”了,这些以修仙为终身职业的狂热修真者们,能摆出一副好脸色迎客才怪……
心下如此腹诽着的萧岚宸用胖乎乎的双手捂着怀中小狼崽的双耳,面露不悦道:
“瞧瞧这些人什么素质!”
“真是的,一个个面目可憎的,都吓到小雪了!”
“这届修仙同道们可真是不友好啊。”
“让小师弟受委屈了。”
“无碍,无需在意。”
“这些人惯常如此嘴脸,皆因嫉妒二字。”
萧岚宸闻言,不由抬眸,狐疑的看向一派淡定说出此番笃定言辞的蓝擎,不确定道:
“是吗?是这样吗?”
“这些人……他们这般态度恶劣、言语攻击,竟都是因为嫉妒?”
这样询问着,萧岚宸不由略微拔高声调,她又转头打量了一圈将自己围在中间的几位便宜师兄,真心疑惑的发问道:
“嫉妒什么?”
“师兄们身上有什么,是他们所没有的吗?”
恕她没看出来,这些个便宜师兄,除了身份隐秘特殊些,都是一群卧底反派之外,还有哪一点卓尔不群到惹来众妒?
心下这般想着,萧岚宸也就问出口:“可我听这些人刚刚说,我们似乎没有资格参加这个修仙大会,连站在一旁围观都会惨遭驱逐,这又是怎么回事?就这般不受人待见吗?”
“总不至于是这些人嫉妒过头了疯魔了,才想要我们原地消失吧?”
“小七不必忧虑,有无资格,并非是这些小辈能置喙的。”
一众嘈杂无序的议论嘲讽声中,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越众而出,格外引人注目,就连喧嚣躁动的人群都有一瞬的安静,萧岚宸也循声转头看过去——
视野中不疾不徐漫步而来的二人令萧岚宸不禁双眸一亮,面露几分由衷的赞叹之色……她不由难掩激动的伸手撸了一把小狼崽的脑袋,似自语般脱口低喃道:
“所谓仙人,当如是啊……”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吧,似此二人这般,方算得上是仙人之姿……
至于这些围观群众,啧啧,如今一看,不过尔尔呐……
被缓步而来的二人一对比,这群喷子当真是平庸至极,都懒得与他们一般计较了……
被无故群嘲的萧岚心下颇为大度的如此想道。
不过,话说回来,看这二位的行进方向,是在接近自己没错,难道,又是……熟悉的陌生人?
反正,总不至于又是哪一位天降的准师兄吧?
可别啊,主啊,请饶恕我吧,我摇旗投降还不行吗?
师兄如今已经足够多,再来几位,自己这小身板……当真受不住啊啊啊……
心下如此忧虑重重着的萧岚宸此刻再一瞧那二位闪亮登场,一派仙风道骨的仙人,心里也不怎么激动赞叹了,反而嘴里小小声默念着:别过来,别过来……
默念片刻后,终于,念的口干舌燥也不见起效的萧岚宸停止了做无用功,转而警惕又戒备的盯着转瞬间已至近前的二人!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自身后抱着自己的这位大师兄口中响起——
“师父。”
“师叔。”
以蓝擎为首的一众师弟们齐齐向那二人见礼,众人均齐声唤道“师父、师叔”。
见此情景,萧岚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是师父来了……还捎带了一位师叔。
未免过于突兀,显得不合群,于是乎,她也跟着叫了声“师父”,又跟着补充了一声“师叔”,这才抬起头,眼角暗暗观察着自己这位姗姗来迟,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神秘师父……
岂料,还不等萧岚宸再不动声色(自以为)的细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位天降的师父,终于消停了片刻的周遭就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爆发出了一阵比刚刚还过分的嘲讽议论声——
“哈?喂,你听见没?师父?他们竟还在唤师父!连一声师尊都不会叫了吗?!”
“谁说不是呢?搞得似那些江湖门派似的!不伦不类的,岂不可笑?!”
“凡我辈修仙之同道中人,均不屑与之为伍!”
“分明是仙门,却自甘堕落!整日以那些凡间的江湖门派自居!有损仙家声威!”
“哼!可笑!还自称什么屠仙门?莫非要屠尽天下修仙求道之人吗?!”
“何其狂妄!何其荒唐!”
“呵,可不是吗?真搞不懂屠仙门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当真是修真界之耻!”
“呵,也是,毕竟有那样的师尊……座下的弟子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该说是有那样的师祖才对,百年前那事,各位同道莫不是忘了?”
“唉,如何能忘?一切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毕竟,当年,谁曾想到,那位……唉,百年已过,不提也罢……总归,当年之事,是如今仙门中人耻于启口的……”
“啧,事到如今,这些屠仙门之人,竟还厚颜出现在此,莫不是以为百年已过,当年那桩丑事便无人提及了?”
“凡屠仙门中人,均不得踏入这天阙台!”
“此为几位仙君百年前便齐发的禁令,他们如今来此,意欲何为?!”
“尔等早已被修仙界各位仙君一致决议驱逐,今日为何又要来此自取其辱?!”
白衣青年的质问声犹在耳边回荡,下一瞬,却直挺挺倒地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余一双眼睛瞪的极大,死不瞑目……
“自然是,来此宣战。”
一声云淡风轻,完全听不出一丝战意的男子声音响起。
男子面无异色的抬脚跨过流血倒地的青年尸首,持剑的右臂缓缓抬起,剑指人群——
“自然是,要以诸君之血,祭奠师尊。”
“自然是,要这天阙台自此不复存在,追随着师尊一道坠落。”
男子的声音,瞬间令原本嘈杂混乱、惊叫四起、怒声一片的整个天阙台陷入一片寂静无声之中……
同一时刻
浮苏城
一处寻常的农家小院内
“先生先生!先生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相似的开场,依旧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话音落下少顷,就见一衣衫破旧蓬头垢面酷似乞儿的小童匆匆忙忙的撞开院门跑进来,冲着院中石桌旁正在提笔作画的一青衫男子火急火燎的又重复低吼道:
“先生!不好了!”
“慈善堂前有人抬棺闹事了!连活菩萨的画像都被踩坏了!”
“那画像可是先生您亲手所绘,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旁人碰一下都不许,如今却被一群不识好歹的刁民随意踩踏!”
“这些贱民当真该死!!”
乞儿打扮的小童动作粗鲁的一把扯去身上的破衣烂衫,嫌弃至极的扔在地上,犹嫌不够的又一脚踢开,面上依旧气愤难平的冲着一旁依旧沉浸在作画中的青衫男子咬牙切齿道:
“哼!要我说,先生本就不该对那些贱民那般仁慈!”
“照我说,即便是活菩萨,也未必能做到如先生这般!”
“开方取药均无需一分银钱,慈善堂还定期开义诊。”
“不止如此,先生还在城中各处开办了私学,一律免收束脩便教那些孩童们读书识字。”
“当今这世道,这等好事,也只在这浮苏城,在先生这里能得见,可恨的是,那些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无知贱民竟还妄图闹事!”
“先生真该去看看那些刁民的丑恶嘴脸,当真是可恨至极!”
“依我看,便该就地砍下那些人的头颅!再削去那丑陋不堪的嘴脸!”
“若非先生事先便有交代,我早在半道上便亲手处决了这些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岂容他们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抬棺出现在慈善堂前?”
“当众信口开河颠倒黑白?!”
“若任由那些人这般闹下去,岂非玷污了先生一世英名?!”
“还有先生的慈善堂!被今日这么一闹,只怕也是难以洗去污名!”
“小小年纪,戾气过重啊。”
“要不得啊。”
程泽野缓缓摇了摇头,视线终于自那神韵初成的画像上移开。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面红耳赤气血上头,宛若一头发怒中的小豹子的小童,就那么静静端详片刻,方勾唇了然一笑道:
“看来,小王爷今日是受委屈了。”
花渡听程泽野这般说,只虎着一张小黑脸闷声闷气道:
“先生,如今出门在外,此处没有小王爷,只有先生的书童。”
程泽野闻言从善如流颔首道:
“那好,小花,去研墨吧,如今天色尚早,还要接着画下一幅呢。”
“先生?”
“眼下是沉迷于作画的时候吗?”
“再者,只那一人的画像,如今几间屋子都装不下了,先生为何还要终日作画?”
“那此刻慈善堂前那些闹事之人呢?”
“便任由他们这般闹下去?”
“先生不管了吗?”
花渡蹙眉不解道。
程泽野只悠悠回了一句“时候未到”,旋即,唇角勾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便继续埋头作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