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终末，秋日悲歌下篇
听到徐清风说的名字，肖灵不由自主的问道：“谁？我那十二姐？”
徐清风神情肃穆的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陈珂危确实幻辰宗的两名魔种携带者之一。”
肖灵仔细搜索了一下陈昴留下的记忆，她疑惑的问道：“不是一名叫林月的傀儡吗？还选择了我那十姐陈娇作为护道人。”
徐清风说道：“看来你已经接触过那被污染的魔种了。至于你说的什么林月，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如果那魔种就在她身上的话，她应该才是真正的陈珂危。”
根据肖萱的提示，徐清风说的是圣族通用语，因此袁弘上人也能听懂，牠也开口道：“幻辰宗的魔种在圣族中也是颇有恶名。他们被列为魔宗，罪魁祸首就是这魔种，而这魔种最让其他圣族宗门感到最头疼的地方，就是它的附身是无法解除的。”
肖灵听到他们的话后，感到有些乱，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按你们的意思，就是说，被魔种寄生的林月才是真正的陈珂危，那我记忆中的陈珂危到底是谁？”
此时徐清风说道：“肖道友，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办法陪你分析这些事情。”
他示意袁弘上人让开洞穴深处的入口，他的阳魂之躯开始缓缓消散，最后的声音传入肖灵的耳中：“尊上已经离开了这片界域，鬼门守卫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我们用所有力量将圣人意志重新封印了起来，为此我们永远失去了大导师，为了弥补大导师在鬼门中的位置，柳梦溪小友也献祭了自己的神魂。现在这鬼门，我正式托付给你，这也是所有鬼门守卫共同的选择。”
当话音落下，徐清风的阳魂之躯也彻底消散，回归了鬼门的怀抱。
肖灵看了看袁弘上人，她就算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女孩，此刻也明白了，为何一个庞大妖族联军的总兵，会在这个小小洞穴中甘当一名守门人。
她并没有进入洞穴深处，因为早已对焰晶石结界了如指掌，她早就用神识探入了这双重结界之中，看到了袁弘上人所守护的那一个狭小的空间。
那里放置着一个石棺，周边放置着四枚焰晶石。
石棺没有封盖，其中躺着柳梦溪的躯壳。
她双手将鬼玉置于胸前，就那么安静的陷入永眠。
一缕天罡之气从陈昴手中射出，将鬼玉轻松摄入自己手中。
刚一拿到鬼玉，她似乎就与鬼门建立了某种联系。
因为有袁弘上人在身旁，她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但她的元神此刻惊喜的对肖萱呼喊道：“萱姐，萱姐，我感觉我似乎可以领悟灵魂法则了！”
肖萱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她说道：“你走上阴阳法则这条歪路本来就是因为这鬼门那残缺的灵魂法则。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从你踏入迷雾谷开始，就注定了你必然是要领悟灵魂法则的。
“鬼门的灵魂法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原生法则，而是基于阴阳法则衍生而出的，别人要想依靠鬼门直接领悟出灵魂法则不太可能，但对你就像量身定制的一般。
“要想真正驾驭鬼门，使用封印在其中的圣人意志的力量，你必须要在这里领悟出灵魂法则才能离开。”
肖灵虽然没有直接面对过圣人意志，但她知道那是连葬魂散人都可以轻松压制的存在。
她对袁弘上人说道：“袁总兵，我要在此地炼化鬼门，还望总兵大人能帮我护法。”
袁弘上人对鬼门本身并不感兴趣，牠只关心圣人意志的事情，因此肖灵说她能够炼化鬼门，牠就非常配合的守在洞穴入口处帮肖灵护法。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黄河防线与雄伟的山河大阵之间的狭长地带，十万圣傀门傀儡大军，在陈珂危的领导下，与黑气环绕的北方修士正与在山河大阵内严阵以待的北府军主力对峙。
鉴于青龙堡左翼的重要性，混沌兽潮平息后，陈角儿还是派出了一支配备白虎铳与青龙速射炮的援军前往山河大阵前线进行支援。
而陈昴在得到秦长老的消息后，立刻动身前往那个熟悉的军镇前线。
他进入山河大阵防御圈后，看到每一个军镇都发出了冲天的光柱，宛如一根根擎天巨柱，撑起了整个大阵。
而在大阵东方数里外，就是混沌兽自爆后形成的黑色光幕。
大阵与黑色光幕中间的狭长通道空无一人，只有北府军放置的侦查法器在静静的观测着所有风吹草动。
在山河大阵中，军镇之间稍微平坦的区域，都已被大量流民搭设的棚屋所占据。
由于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力，北府军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前线部署上，将军们只能从民夫中挑选一些不足以充军的来管理这些流民，而粮食问题成为了流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
幸运的是，灵希及时让圣女教介入，并输送了大量物资，稳定了局势。
冰儿不会像雪儿那般，骑乘生剑与主人共舞苍穹。
她本身就是剑灵之身，借着死剑与陈昴之间的联系，得以运用陈昴的灵力，如同寻常修士般翱翔于天际。
或许是因为雪儿和生剑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不可知的原因，陈昴感受到自己仿佛被生机法则所包裹，因此他的遁光竟转化为纯净的白色。
在山河大阵的范围内，陈昴的身影掠过之处，人们目睹了一黑一白两道遁光向北疾驰而去。
然而，当陈昴抵达北方前线时，整个战场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曾为混沌兽所占据，被黑幕覆盖的区域，此刻黑幕正缓缓升起。
在侦查法器的视界中，那些被混沌兽吞噬的一切，包括一切生灵和物质，都裹在一股黑气中，重新浮现出来。
在圣傀门中军大营中，数日来一直静坐不动的“陈珂危”，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异变。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突然站起身来，走出营帐。
她的音波夹带着淡淡的黑雾，传遍四周，声音中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疯狂：“全军听令！立即将阵地让出，这些人族交由混沌魔处理，我们去追回那被窃取的神器！”
在“陈珂危”的命令下，在北方与北府军对峙的圣傀门大军开始缓缓后撤。
与此同时，来自东方的大规模攻击也随之展开。
北府军一直密切注视着东方黑幕下的土地，并部署了大量的兵力进行防御。
当侦查法器捕捉到黑幕升起之后，并没有出现疯狂的混沌兽，而是看到了包含人族在内，无边无际的大晋生物群。
那些生物身上缠绕着神秘的黑色气息，开始向山河大阵发起首次攻击。
这些生物，虽然数量不及混沌兽那般惊人，却似乎拥有极高的智慧。
首批数百万生物，井然有序，排成无数队列，向山河大阵逼近。
首队列阵的是类似犀牛、大象等重型陆地生物，行走在队列前端，中间穿插着各种速度型生物。
次队列阵的是各式海洋生物，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在陆地上“游弋”，甚至可见其中的巨大鲸鱼会定期喷出一股冲天黑气，这黑气构成了供海洋生物活动的“黑色河流”。
第三队列阵的是众多人族或类人生物，他们眼神空洞，却纪律严明，每一步都精确无误，即使地形有异，也似乎无法影响他们整齐的队列。
在人类生物之后，是那些被认为毫无战斗力的小动物，它们数量众多，占去了首批生物的七成。
这些小动物并未展现出任何怯懦之态，整齐地跟在第三队列之后，默默行进。
然而，这些看似无用的小动物群，在三大队列逼近山河大阵外壁时，却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这些小动物自发地跑动、站位，摆出了数万个简单的攻击阵法。
这些阵法虽然简单，但用来激活阵法的，却是这些小动物的生命本源。
它们采用了近乎自爆的方式，将体内的黑气聚合成数万道黑色旋风，以抛物线攻向山河大阵。
尽管“黑色旋风”数量众多，却未能攻破山河大阵的外壁，但那些黑雾却顺着外壁在山河大阵外汇聚成了一片黑色的“汪洋”。
当“汪洋”形成，数量减少至一百余万的三大队列开始行动。
与那黑色“汪洋”紧贴的山河大阵外壁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制，首队列阵的重型生物钻入黑色“汪洋”后毫无阻碍，进入了大阵之中。
这些重型生物终于显露出它们的狂暴，开始对大阵中的人族和防御设施发起冲锋，大地为之震颤，生物们身后扬起了漫天尘埃。
在烟尘弥漫的战场上，速度型生物好似有人指挥一般，非常有效率的向重型生物两翼疾驰，牠们随时准备撕开北府军防线上的薄弱环节。
紧随其后的是第三阵列的类人生物，而非原第二阵列的海洋生物，他们跟随重型生物踏入山河大阵。
海洋生物被遗留在那如墨汁般深邃的“汪洋”之中，它们不断攻击大阵的外壁，并靠献祭一些生物，努力维持着“汪洋”不会因为与大阵的消耗而消散。
北府军的防线并非一线排开，而是依托军镇梯次部署，利用地形设置了众多陷阱和防御阵法，其中就有北府军阵法大师们多次改良的“伪阴阳绝杀阵”。
借助“伪阴阳绝杀阵”，那位阵法天才研究出了一整套模拟法则之力的特殊阵法，让低阶修士也能驾驭。
特别是其中模拟毁灭法则的阵法，在数个阵法的嵌套下，其威力几乎可与真正的运用级毁灭法则媲美。
短短六个时辰，北府军东部战线全面爆发战斗，几个重要的军镇被夷为平地，尽管修士们大多及时后撤，但凡人辅助军的伤亡惨重。
在撤退前，修士们惊愕地发现，那些死去的凡人士卒和修士们竟然在黑气的环绕下重新站起，加入了类人生物的阵列。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战线，北府军的士气遭到严重打击，尤其是凡人士卒，谁愿意毫无意义的死去并成为屠戮同伴的恶魔呢？
开战第一天，东部战线就出现大量溃兵，战线岌岌可危，北府军高层不得不启用山河大阵隐藏的后手。
每个军镇之下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灵池，这些灵池不仅提供了激活山河大阵所需的海量灵力，而且还是连接整个山河大阵的人造灵脉。
正是这些地下灵池的存在，使得山河大阵丝毫不受军镇毁灭的影响，因为只要灵池无恙，这条地下的“暗河”就能维持着每个节点，只要在节点上重建军镇，依然可以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在设计大阵时，考虑到可能遭遇的大规模攻击，因此预留了一成的灵池可以放弃，作为后手消耗。
如今，这些来历不明的敌人不仅数量惊人，还能转化被其杀害的生灵，使得北府军的防线瞬间承受巨大压力。
众多凡人士卒溃逃，修士们的斗法也变得小心翼翼，如果这样下去，东部防线很快就会被突破。
兵败如山倒，恐慌将迅速在全军蔓延，在拥有足够战略纵深的前提下，前线士兵的绝望根本无法转化为坚守防线的动力，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防御漏洞，会使整个战局滑向失败的深渊。
北府军高层果断下令引爆了两个军镇的灵池，虽然这将导致整个山河大阵失去两个节点，从而削弱大阵的威力，但这对于遏制东部战线的溃败至关重要。
两个灵池的爆发，让数十万生灵得到了彻底的净化。尽管灵力无法直接驱散那些黑雾，但当那些黑雾所依附的生命体被彻底抹除，四周也没有任何可以让它们寄生的物体，那些黑雾最终只能“不甘”地消散。
这些敌军的灵智远超混沌兽，在经历了灵池自爆造成的重大损失后，剩余的敌军选择了暂时停止攻击，并退到大阵边缘重新调整部署。
随后，虽然北府军东部战线依然面临高压攻击，但敌人似乎不再集结大军集中攻击一处，而是采取了小规模、高频次的袭击策略。
面对敌军攻击规模的缩小，北府军东部战线的各个防线压力得到了平均分担。
修士们在关键位置维持好阵法，士卒们的生存几率因此大幅提高，恐慌情绪也被暂时压制。
此时，陈昴已为北方防线全员发放了阴阳法符，他也将大量的阴阳法符带到了东部战线。
当士卒们体表套上了阴阳法盾，战局随之发生了反转。
那些处于溃败边缘的东部战线士气大振，全线发起了反击。尽管处理那些黑气环绕的尸骸让人头疼，但战局总算由全面守势转为攻势。
然而，优势并未持续太久。
敌军的第二批百万兵马再次杀入山河大阵之中。
尽管有阴阳法符的保护，但无奈敌人数量过多，担心敌军趁机大规模穿插，东部战线的反击不得不中止，士卒和修士们退回了自己坚守的防线之中。
敌军似乎对山河大阵的灵池自爆颇为忌惮，并未集中兵力猛攻东部防线，牠们的策略是给防线制造更大的压力，不断地派遣中、小规模的部队不断冲击人族阵地。
陈昴悬浮于苍穹之上，头顶是光芒璀璨的大阵光柱交织而成的坚固外壁。
他俯视着五光十色的灵光与乌黑之气对峙形成的战线，不自觉地将冰儿当作雪儿，习惯性地呼唤道：“雪儿，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北府军没有青龙堡那般精良的装备，若短期内不能吸引足够的敌军引爆灵池，恐怕难以大幅减少敌方的兵力。如此，即便我们拥有阴阳法符，在敌方高压的攻势下，战线也终将失守。”
第一时间未得回应，陈昴这才恍然意识到身边的是冰儿，不禁尴尬地挠了挠头，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失态。
出乎陈昴的意料，冰儿并未选择沉默，她那独有的温柔目光配合着她的言语，缓缓道：“文若，操控这些混沌魔的，是我的本体。”
听闻此言，陈昴震惊不已，急切地询问：“不是说操控者是陈珂危吗？”
冰儿仿佛回忆起了诸多往事，做出思索的姿态，解释道：“陈珂危，作为潜藏极深的魔种携带者之一，其身份未曾被孤岭卫揭露，因而玄武军亦无从得知。她的使命，一则深入陈家内部，二则探索此界的诸多隐秘。
“然而，幻辰宗未能预料到，那守护‘不可言说之物’的‘诅咒’竟能超越所有诅咒法则，令魔种亦无法抵御其侵蚀，终成‘不可言说之物’的奴隶。
“我所斩杀的林月，才是真正的陈珂危，那被‘诅咒’沾染后，她改头换面潜伏于玄武军中。而你见过的‘陈珂危’，正是那‘诅咒’的化身。”
这番话让陈昴的记忆画面瞬间颠覆，不过他对冰儿的话，仍存有一丝疑虑，他思索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询问：“那么，慕容雪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慕容雪吗？”
冰儿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融化冰山的暖阳，为陈昴带来了一股莫名的亲近感。
她缓缓开口：“我只是冰儿，慕容雪的残魂已经彻底融入剑中，重生无望。若要说继承，雪儿才算是真正继承了慕容雪残魂的力量那个，而我，仅仅继承了她的执念罢了。”
见陈昴想要开口询问什么，冰儿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雪儿正在做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无法分心。但她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一切，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到。”
冰儿见陈昴陷入了犹豫，立刻转移话题：“文若，你记忆中的事情，其实都是我，也就是慕容雪的执念所引起的。
“那时，慕容雪和一些家族修士正在调查你父亲遇害的真相，意外发现了玄武军和圣傀门的秘密。但她未能及时将情报传回大晋，便遭到了玄武军和圣傀门的追杀。
“当时负责围捕的是陈娇、陈子虚、陈珂危三人带领的玄武军暗卫。在家族修士的舍命保护下，慕容雪逃到了一处遗迹，没想到那里正是陈珂危经过多年探查发现的‘不可言说之物’的地方。
“慕容雪在慌乱中，与家族修士们斩杀了守卫的傀儡，冲入了遗迹深处，结果被‘不可言说之物’的‘诅咒’污染。
“而担心‘不可言说之物’丢失的陈珂危，竟然也带着一众傀儡闯入了遗迹深处。
“显然，幻辰宗和孤岭卫都低估了这‘诅咒’的可怕。慕容雪被‘诅咒’占据身躯后，迅速将这些‘诅咒’传递给了陈珂危，那魔种几乎没有抵抗就被‘诅咒’同化。”
冰儿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凝重，仿佛在回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上的死亡气息也加重了几分。
等待了一会儿，冰儿才缓缓开口：“那‘诅咒’操控其他修士，消灭了所有守卫遗迹的圣傀门傀儡，并试图通过这些修士将诅咒带出遗迹。
“然而，‘不可言说之物’的真正目的，是借助慕容雪和陈珂危这两个资质极佳的女子布局牠的降临。
“牠利用‘诅咒’的力量，强行剥离了诅咒魔种。在那一瞬间，陈珂危的神魂就已经被彻底毁灭了。慕容雪那被高度污染的神魂被强行塞入了陈珂危的躯壳，她将伪装成一个资质平平的陈家弃子，带着那颗被剥离的诅咒魔种，被后续进入的陈娇和陈子虚‘救走’。
“那‘不可言说之物’一明一暗的布局就此开始。
“被完全控制的慕容雪主神魂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看到现在的这一场浩劫，恐怕这一条线的布局是成功的。
“而留在慕容雪躯壳之中的，是融合了她所有情感与大量诅咒之力的残魂。她作为迷惑所有人视线的一手明棋被放了出去，与众多被诅咒的修士一起，冲破了神殿防御，带着一大批被诅咒的修士向大晋方向逃逸。
“之后的事情，就是你记忆之中看到的了。
“那慕容雪的躯壳，原本是带着毁灭一切的使命前往大晋的，但最大的变数出现了。
“慕容雪的躯壳内的情感残魂在与‘诅咒’的融合中，一股执念发生了变异，她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慕容雪躯壳的行为。在执行扩散‘诅咒’的计划中，执念还悄悄的隐藏了一个‘救赎’的计划。”
听到这里，陈昴脑中与慕容雪重逢的记忆清晰了起来，他惊讶的发现，如果按照冰儿所叙述的思路，慕容雪当年要盗取家族秘宝之事，似乎还有更深的含义。
于是他插嘴问道：“当年，母亲设立的那个阵法到底是什么阵？而我又在这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冰儿闻言，秀眉微蹙，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并未立即回答陈昴的问题，反而用一种充满忧郁的语气反问道：“文若，你觉得，当年你左手所沾染的诅咒之力，有何异于常人之处吗？”
陈昴沉思片刻，回答道：“当时我只觉得麻烦，并有些许畏惧，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但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那‘诅咒’并未如预期般迅速蔓延至全身，这全是你的功绩吧？”
冰儿的表情依旧淡然，但她的目光却并未与陈昴相交，而是冷冷地投向远方的战场。
她平静地说道：“我继承了慕容雪的执念，我所坚守的唯一信条，就是确保你的生存。”
然而，她的语气随即转为无奈：“执念驱使慕容雪在陈家秘宝上暗中动了手脚，她动用‘诅咒’之力改造秘宝时，还为你悄悄设置了一个安全后门。
“可‘诅咒’的力量太过强大，慕容雪的执念发现她即使竭尽全力，也仅能保住你的最后一丝神智，她犹豫了。”
“慕容雪所布下的阵法，是将遗迹中的‘诅咒’彻底释放于琅琊郡的阵法，它是‘不可言说之物’独创的阵法，即使是大晋的阵法师，或是圣族的阵法师，在它未被激发前，也不可能察觉到任何异常。
“当那阵法激活之时，‘诅咒’将被彻底释放，而你也将变为只剩最后一丝神智的躯壳。为此，慕容雪残魂犹豫了很久，其实她在遇见你的第二天就可以将阵法布置完成。
“就是她的犹豫，让阵法最终被人破坏。表面上看似是你姑姑陈凤所为，然而，真正破坏阵法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陈昴根据冰儿之前的叙述，结合他对记忆的解析，分析道：“姑姑虽然说她是寻我至此，但母亲行事一向谨慎，我们不太可能暴露行踪。结合你之前所说，‘诅咒’控制了母亲的躯壳，带领着一众修士杀出了遗迹，那么，在母亲身后必然会有玄武军和圣傀门的人追踪。”
“那么，如果我分析的没有错误的话，当时所见的‘异魔族’应该是圣傀门追踪母亲躯壳的追兵，而姑姑应是那二伯陈武故意引来的吧。
“无论是玄武军还是圣傀门，都难以迅速消灭身怀“诅咒”的修士，因此，他们在这些修士的干扰下，失去了母亲躯壳的踪迹。
“二伯应是依据母亲逃遁的方向，推断她可能前往的区域，再通过暗线通知姑姑，在陈家的暗线运作下，姑姑率领的骑兵队伍才及时找到了母亲藏匿的地方。
“圣傀门和姑姑彼此并不知晓双方目标的一致性，因此，晚一步抵达的圣傀门傀儡们被误认为是母亲躯壳的同伙，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我还可以推测，战后的处理也是圣傀门和玄武军所为。母亲的遗体最后应该也被玄武军设法带回了去。”
冰儿以赞赏的目光看着陈昴说：“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推理大致上没有问题，只是，在慕容雪的残魂任务失败之后，她就被‘不可言说之物’抛弃了。
“你那天看到的‘诅咒’之力，并不是在帮助那躯壳做最后的挣扎，而是在尽力撤离。
“否则，以陈凤那些人的修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诅咒’的侵蚀。
“而被‘诅咒’抛弃的慕容雪残魂，在执念的驱使下，寄宿到了你的手臂之中，从那时起，一切都失控了。”
得知了当年真相的陈昂此刻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理解这件事情。
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纠结中，围绕在他身边的生机法则正在寸寸碎裂，却又无比顽强地重生，似乎在与一种强大的力量抗争。
冰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但她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中的忧虑一闪即逝。
陈昴的纠结并未持续太久，他迅速地搁置了脑海中的争议，重返现实。
很快他便注意到冰儿目光越过了下方正在激战的战线，凝视更远的地方，便好奇地问道：“冰儿，你在看什么？”
冰儿并未看向陈昴，她的声音因而显得冷漠而充满杀机：“这一战，她定会竭尽全力夺回能彻底释放‘诅咒’的神器，只是消灭这些混沌魔的话，无论数量有多少，都是徒劳无功的。”
陈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青龙堡的方向。
此刻，青龙堡与监兵堡的战线恐怕也正遭受混沌魔的攻击。
可他的神识无法覆盖如此广的范围。
那边没有阴阳法符的援助，没有山河大阵的庇佑，尽管有白虎铳和青龙炮，面对这些懂得战术迂回的混沌魔大军，战线恐怕难以维持。
但如果他此刻离开山河大阵，这里的局势必将急转直下。
看到陈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冰儿来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文若，习惯了独行，自然会想要独自承担一切。可一个界域的存亡，岂是你区区一人所能承担。你已经为北府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要相信这些将军们的智慧。”
陈昴听后，如梦初醒。他迅速赶到最近的军镇，利用传讯阵法将最新的军情传递给北府军中军大营。
此刻，刘元龙已担任鹰扬将军、广陵相。青龙堡派来的两千援军正好交给他指挥。
一听是陈文若的传讯，正准备前往前线的刘元龙立刻放下手头军务，接下了他的传讯。
在得知传讯对象是刘元龙时，陈昴内心的纠结稍稍缓解。
他首先对刘元龙的晋升表示祝贺，然后说道：“元龙兄，我刚刚获得了一条重要情报。我们面前的敌人是混沌魔，它们是由被诅咒的混沌力量控制的大晋生灵所化。
“这些混沌魔非常难以对付，它们本身没有生命，所以无法彻底消灭，而我们的士兵在被这些混沌魔杀死之后，也会被诅咒的力量侵蚀，变成它们的一员。
“但是，这些混沌魔有一个首领，只要能够消灭它的首领，这些被诅咒的力量就会回归到混乱无序的本质，变得无法控制，混沌魔也将自行崩溃。”
刘元龙听后立即明白了陈昴的意图，他问道：“文若兄弟，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那个首领的踪迹？”
陈昴回答道：“没错。这个混沌魔的首领的目标是青龙堡。一旦青龙堡失守，她得到了其中的秘宝，就会开启一个传送阵法，让那诡异的诅咒彻底释放，遍布整个界域。”
刘元龙沉思片刻问道：“文若兄弟，你是打算去支援青龙堡吗？但现在我们的人手不足，恐怕无法派出足够的援军。”
陈昴说：“不是的，元龙兄，我不需要一兵一卒，只是我个人有非去青龙堡不可的理由。但我一旦离开山河大阵，士兵们将无法激活新的阴阳法符。”
刘元龙明白了陈昴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地说：“文若兄弟，你放心去吧。你的法符能让我们维持住战线，给我们重新部署的时间，已经帮了大忙了。不要小看我们北府军，即使没有你的阴阳法符，我们也有办法对付这些混沌魔。”
他的话说完，陈昴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很明显，刘元龙的话并没有完全消除陈昴的疑虑。
这时，冰儿向他传音道：“文若，时间不多了。犹豫不决只会自乱阵脚。你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你不仅需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与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陈昴终于下定决心，对刘元龙说：“好！那我即刻前往青龙堡，元龙兄保重！”
陈元龙哈哈一笑：“文若保重！”
话音未落，陈昴与冰儿化作一白一黑两道遁光，急速向青龙堡方向飞驰而去。
在遥远的益州，肖灵在领悟灵魂法则的道路上走得异常顺畅。
对她而言，这一过程仿佛是在重温她在晋朝的种种经历，每一步似乎都有某种力量在暗中引导。
当她回顾了分身在铜仁的经历后，她终于感知到了鬼门的存在。
与鬼门守卫不同，鬼门对肖灵没有产生丝毫的召唤力量，反而像是在逐步将控制权移交于她。
肖灵仿佛看到了一个存在于鬼玉之中的微缩世界。
这个世界很小，宛如一座小城。
肖灵拥有这个小城几乎全部的权限，她的神识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城市。
她置身于一处类似城主府的居所，神识向四周辐射，她可以看到城中几乎每个房间都居住着一个灵魂，而灵魂身上似乎都有一条锁链与城主府相连。
在城主府的院子里，一个蛇身人面的圣人意志被层层锁链束缚着。
虽然肖灵无法看清圣人意志的样貌，但能感受到其鲜明的女性特征。
此刻，她显得异常平静，然而肖灵深知，一旦锁链被解除，圣人意志将展现出惊人的震慑力。
肖灵深知探究这股力量的风险，于是将注意力重新聚焦于城主府。
在城主府的房间中有三个光团，肖萱告诉她，这应是前任控制者的留言。
她轻轻地用神识触碰到第一个白色光团，一个干练的女声响起，然而话语中几乎没有一句闲聊，全是对鬼门早期的研究日志。
对肖灵而言，这些知识已然过时，因此她简单地浏览后便转向了下一篇日志。
不过，这声音让肖灵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龙影。
考虑到鬼门守卫在阳魂夺舍后多少会保留阴魂的一些特征，肖灵立刻辨认出这是谁的留言。
肖灵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她轻叹道：“鬼门守卫的大导师李秋雪，修炼资质平凡，但对灵魂法则有着非凡的洞察力，甚至在元神化婴之前，对灵魂法则的理解已逼近化神修士。若她能踏入化神境界，必将在灵魂法则领域取得更高的成就。真是可惜了啊！”
在她感叹之际，大导师日志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在日志之后，似乎有人又添加了一段新的留言，而那恰恰是比大导师原声更加豪迈的龙影的留言。
这段留言是留给柳儿的，她说道：“柳梦溪，我为将你卷入鬼门、成为器灵的一部分而深感抱歉。
“可不论之前是何种原因，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成为鬼门器灵替代了大导师意识这件事已经无法逆转。
“之前我强制让你的意识留在鬼玉之中，陷入昏迷状态，是为了保护你。在鬼门这段时间里，你应该充分认识到，鬼门的器灵是不完整的。一旦你的神魂融入器灵，就永远无法分离。
“而你的神魂过于脆弱，若要保持意识，就无法掌控鬼门的所有力量。大统领之所以不敢返回鬼门，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力量过于强大，而你一旦被迫履行器灵的职责去接收了大导师的也阳魂，瞬间就会失去最后的意识。
“柳梦溪，你既然取代了大导师的意识，就必须承担起鬼门的职责。你绝不能失去自己的意识，否则鬼门将成为一个死物。等待器灵自行补充完整的时间未知，但我知道那个时间不会很短，那时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当这段留言声音消失，肖灵原以为这就是最终的留言，便决定一探第二个光球的秘密。
然而她并未察觉，在这段留言之后，还连着一段极为短暂的补充。
当肖灵以神识触碰第二个黑灰色的光球时，光球未出现任何反应。
她正准备向肖萱求助，却在此时，第一个光球再次响起留言：“柳梦溪，计划有变，鬼门需用来容纳圣人意志，一切就交给你了！”
龙影突如其来的留言让肖灵陷入了困惑，此时肖萱的声音响起，为她解释：“小灵儿，大统领都不敢回到鬼门，与大导师同源的龙影更不敢回到鬼门，否则那柳梦溪立即就会失去最后的意识。现在你对灵魂法则也有了一定的认识，龙影是消耗自己的全部阳魂强行引渡了圣人意志进入鬼门，再以所有鬼门守卫的灵魂力量暂时封印了圣人意志。”
肖灵对灵魂法则的领悟已达到运用级别，因此她很快理解了肖萱的解释，她黯然地说道：“所以大导师即使转生成了龙影，也依然义无反顾地牺牲了自己，来为守护这一方土地尽一份力是吗？”
肖萱回答道：“圣人意志过于强大，必须要牺牲一个足够强大的阳魂才能安全将其接引入鬼门之中，龙影的牺牲，是伟大的，同时也是最理智的选择。她的阳魂消散，鬼门的器灵不再会耗费力量让她进行夺舍重生，因此器灵将会变得更加稳定。”
肖灵好奇地问：“萱姐，你觉得我会变得这么理智吗？”
肖萱并未直接回答肖灵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小灵儿，那第二个光球灵力最为充盈，经过我的分析，它应该是葬魂散人对某个后辈的留言，你不是他指定的后辈，因此通过正常途径是听不到的，需要我来帮你破解吗？”
肖灵深知肖萱不回答自己的深意，并未感到丝毫不快，便顺着她的问题，轻声询问：“萱姐，破解需要多久？”
肖萱缓缓开口：“葬魂散人的修为略高于你，若我们强用天罡之气破解，恐怕会损坏其中的秘密。若想快速破解，你的灵魂法则必须达到掌控级，三天时间应能完美复原。”
肖灵闻言，轻轻摇头：“时间太长了，我担心如此拖延，会误了大事。我猜葬魂散人当年应该是推演到大劫将至，可能前往界域外寻找破解之策，这留言应是对大统领徐清风交待了一些预知大劫的细节。我觉得，我们不必在这件事上耗费宝贵时间。”
肖萱点头同意：“好吧，你的想法也有道理，就依你。”
此时，肖灵的神识划过第三个粉色光球，柳儿的声音随之传出：“文若，我希望最后听到这留言的人是你。我本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但发现不知道以什么立场来面对你。我掌握鬼门，曾以为能称霸一方，却未料连师父的遗骸都无法带出，还连累众多同伴丧命。
“大统领因我陷入沉睡，龙影也因我而魂飞魄散，我多么希望我能像幽夜一样坚强，对你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但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们都说不要试图催动鬼门全部力量，那样会失去意识，鬼门器灵失去意识便会变成死物。但我已无法坚持，这样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文若，大统领说你是鬼门守卫的希望，我相信他，也信你，我会动用鬼门全部力量封印圣人意志，之后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这段留言完后有短暂的间隔，之后柳儿继续说道：“文若，你知道吗？我从未爱过一个人，但在你的神铃空间中，我的心魔告诉我，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而这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
“文若，我真的很害怕，但我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想变得更强，我想缩短与幽夜的距离，也想成为你的一把剑。但我却搞砸了……（柳儿的抽泣声）……文若，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永别了。”
肖灵沉默良久，直到系统强制让她情绪平复。
肖萱轻叹：“孽缘啊。”
肖灵欲言又止：“萱姐，我……”
肖萱柔声道：“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小灵儿，你已身处局中，身边之人皆受你影响。
“我知道，对你而言，许多事看似不公平。但公平往往是相对的，即便是大道也无法做到绝对公平。若你要与命运去辩论什么是公平，不如思考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在刚降临到此界域时，若你能听从我的劝告，多将精力放在如何在这个世界变强之上，许多生命你都可以挽救。
“但你也不必灰心，路还很长。系统并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冷血的修士，因此给予你足够的时间来逐渐适应这个世界，生离死别也是你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现在，众多的生命正在等待着你去挽救，用你掌握的灵魂法则和天罡之气来补全这鬼门的缺陷吧！”
在对话过程中，肖灵已悄无声息地运用灵魂法则，沿着神识所能触及的路径，对鬼门进行了深入的解析。
她注意到，葬魂散人并未完全实现大导师的宏伟构想。
不论怎么看，大导师的思路都有些过于超前，导致葬魂散人并未依照其规划，成功构建出一个真正的鬼门小世界。
换言之，大导师梦想在鬼玉之中塑造一个完美的小世界，然而葬魂散人却擅自将其化作了一座小城。
尽管这样的设置让鬼门的能力受到很大限制，但却是可行性很强的方案。
毕竟，按照大导师的设想，打造那样一件极品宝坯，所需的天材地宝数量惊人，即便炼器成功，散仙级别的修为也难以承受长期驱动鬼门所需的海量灵力。
在了解到这些之后，肖灵向肖萱询问：“萱姐，大导师是不是想一次性铸就一件后天灵宝？”
肖萱回答：“应该不是。此界的低阶修士对灵宝毫无概念，而高阶修士又怎会与低阶修士探讨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大导师也不像是那种好高骛远之人。她只是提出了一个理念，即此界修士利用灵魂法则炼器所能达到的极致，至于能创造出什么，还要看个人的能力。”
肖灵表示：“我觉得葬魂散人还是尊重了大导师的意图。这鬼玉所能容纳的小世界颇为广阔，若是以天罡之气辅以灵魂法则，我或许能扩展这个鬼玉小世界。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大幅缩短鬼门守卫的回收与释放时间，还能让守卫在夺舍时摆脱诸多限制。”
肖萱回应：“那你留下一部分元神在这里主持改造，我会协助你。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不知道你的小分身能否承受得了。这焰晶石既隔绝了天道，也切断了其他的联系，再不前去相助，你的分身恐怕就没了哦。”
肖灵并未深入思考肖萱话语中的深意，她只以为分身的修为难以应对界域大劫。
改造鬼门与吸收焰晶石时不同，如今肖灵已掌握了灵魂法则，只需部分元神即可完成非常精细的操作。
按照肖萱的建议，她留下了一部分元神，主神识重新掌控了灵体。
在洞穴的门口袁弘上人像一位忠诚的守护者一样，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洞穴外的变化。突然，他感应到了身后元神的变化，目光投射了过来。
肖灵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立刻透露出了对方渴望知道的信息：“我已经成功接管了鬼门，圣人意志非常稳定，我可以将其投影出来，眼见为实嘛。”
袁弘上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显得有些惶恐，说道：“不用了，我相信肖道友。”
肖灵终止了运用五行法则进行投影的术式，虽然她觉得亲眼目睹可能会更加安心，但既然袁弘上人坚决不看，她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之后，她走到袁弘上人的身边，好奇地问道：“总兵大人，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袁弘上人回答道：“我打算回到妖族联军的阵营归拢旧部。现在的局势，继续战斗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肖灵想到了妖族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有些气愤地说道：“原本我们人、妖两族并无深仇大恨，但你们来到这个界域后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在圣族界域中，杀戮凡人是最严重的禁忌！你们怎么敢犯下如此罪行。”
袁弘上人并未因肖灵的话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他淡然地回应：“但这里并非圣族界域，不是吗？我承认，杀戮可能会让两族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但这就是妖族的生存之道。如果人族对此有异议，大可杀过来，我们会在圣族规则下接受任何报复。”
肖灵皱着眉头，她的情绪曾被系统强制平复，表现出了让袁弘上人也感到惊讶的冷静。
她说道：“未来的事，我们还是留到未来去解决吧。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虽然不会成为朋友，但也不应再成为敌人。我现在需要正一盟的主力来对抗这场大劫，我不奢望你们妖族能出力相助，但希望你们不要再妨碍我们拯救这个界域。”
袁弘上人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肖道友，我会让妖族主力全力南下，与魔女谷忆心展开决战。”
然后，他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递给肖灵，说：“这是我猿族大妖王令，你用灵力催动，我就能感应到。届时，你的大军可以通过我军后方，不会遇到任何阻碍。待此事解决后，我会派人前来和谈，到时还望肖道友能将圣人的意志和令牌一并归还。”
肖灵接过令牌，立刻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奇妙法则之力，她点头答应。
两人击掌为誓后，一同离开了洞穴。
尽管他们的大方向一致，但肖灵的遁速远超袁弘上人，她那与焰晶石同色的遁光耀眼至极，却无法用神识察觉。
在低空遁行的袁弘上人看着远去的耀眼遁光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个人类女子又生出了几分忌惮。
当战场上对峙双方都捕捉到肖灵那遁空而行的焰红身影，红甲妖兵主力与正一盟的道士们立刻陷入了一片惊愕。
他们目睹了一位绝世佳人悬浮于天际，神识探测之下却空无一物。
肖灵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她立刻取出那枚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大妖王令。
让众妖蛰伏的力量如洪水决堤般涌现，伴随着她灵力加持的冷冽声音，向妖族联军压迫而去：“尔等之敌在南方，袁弘上人即刻便至，都速速退去！”
炼虚修士的威压和大妖王令的震慑，令妖族联军虽心存疑窦，却不得不退却三十里。
肖灵在喝退妖族联军后，转身对梓潼郡守军宣告：“吾乃是圣女教圣女肖灵，受陈家白虎堂少主陈文若所托，特请诸位道友共赴青龙堡共渡此界劫难。”
尽管肖灵未对人类施以炼虚威压，但那散仙的气势仍让守军大受震撼。
就在肖灵考虑若威慑无效，后续应该如何应对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飞临她面前，单手立掌，口念慈悲，随后询问：“肖道友，可是刘鹤长老的故人？”
肖灵本想拉出陈昴糊弄一下，但鬼使神差之下，她点头承认，并未提及陈昴。
见到肖灵微微颔首，那道人便笑道：“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肖道友，请务必看住那些妖族联军，切勿再生战端。”
肖灵虽心中略有疑惑，但思及刘鹤的长远计谋，便不再追问。她对那道人说：“道长放心，妖兵自有牠们需去应对之事，我亦会全程护法，确保一路平安。”
在梓潼郡整军东进期间，撤退三十里的妖兵主力已经扎营，打算探一探那人族炼虚女修士的虚实，而袁弘上人也在这时抵达了妖族营地。
袁弘上人虽不及肖灵迅速，但距离不远，并未落后太多。
牠并未延续之前的温和态度，而是以雷霆手段，迅速接管了红甲妖兵的指挥权。
与虎副总兵不同，猿总兵的手下，在妖族精锐中占比达到三成，袁弘上人接管兵权后，迅速将关键位置换上了自己的亲信。
按照约定，袁弘上人感受到大妖王令的力量后，立刻约束妖兵，不再针对北方战场，而是调转方向，全军整军后即刻南下。
不久，正与虎大王援军鏖战的谷忆心，突然发现妖族主力从北方杀入战场，她果断抛弃了宁州联军独自逃走，最后竟然成功突破妖兵的包围圈，不知所踪。
被谷忆心抛弃的宁州联军，在两支妖族主力大军的联合打击下彻底崩溃，而他们已无路可退。由于联军全面北出，宁州几乎不设防，当混沌兽潮袭来时，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全境都被吞噬。
被困的宁州联军，除少数幸运儿外，全军覆没，不论是傀儡还是士卒都被妖兵斩尽杀绝。
妖族对傀儡法则深恶痛绝，因此这些人族连成为妖族血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炼制成血丹。
作为潜入大晋的两个魔种携带者之一，谷忆心第一时间就感应到陈珂危被“诅咒”侵蚀。
然而，一向精明机智的她，并未恐惧逃走，反而打算趁乱提升自己的实力。
幻辰宗内部对丁四界域的大劫有许多预测，虽然结果各不相同，但混沌入侵这件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经过多年的精心策划，她成功地将大量人傀散布到大晋之中。
这样，她不仅可以与玄武军和孤岭卫交易情报，还可以在大劫来临前凝聚力量，从混乱中获利。
谷忆心在宁、益、荆三州掀起波澜，犹如一只见人就咬的疯狗，遭到人、妖两族的痛恨。
可看似愚蠢的她，实际上利用幻辰宗为自己谋取了大量的修炼资源和妖族精血。
在统计妖族联军的伤亡时，自第二次中枢之战后，失踪的妖族竟然高达三万余。
这让袁弘上人大为恼火，在妖族各域中发布了对魔女谷忆心的通缉令，联军各族共同悬赏十万上品灵石，只求活捉谷忆心。
十万上品灵石的 诱惑，使幻辰宗受到了牵连，以至于副宗主玄机子亲自出面解释，并宣称这是谷忆心个人的决定，与幻辰宗无关。
然而，谷忆心是魔种携带者，没有人相信她没有幻辰宗的授意。
因此，妖族与幻辰宗在多个界域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随着矛盾进一步升级，越来越多的妖族和魔门卷入其中，事件演变成了整个大荒星域妖族和魔门的纷争，甚至波及到了其他星域。
在肖灵的带领下，梓潼郡的援军正急速赶往那波澜壮阔的山河大阵。
而此时，大晋与混沌魔的战争已如狂暴的洪水般全面爆发。
大晋国土上的人们心中已无朝廷的概念，山河大阵中的平民们个个心惊胆战，他们紧张地祈祷着北府军能够坚守住那道至关重要的防线。
江、扬两州在混沌兽潮的肆虐下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尽管经过一个月的休养生息，但在混沌魔的全线猛攻下，他们仍旧节节败退。
江州军在寻阳郡几乎全军覆没，扬州军也在宣城郡遭受了重创。
反而是之前一直处于北方前线的豫、兖两州此时却相对安全。
他们不仅接纳了大量的流离失所的难民，而且在武昌郡、西阳郡、庐江郡、颍川郡一线构建了新的防线。
在荆州，在桓冲的指挥下，荆州军奋力抵挡住了混沌兽潮的凶猛进攻。
可在面对混沌魔的攻击时，荆州军没能挡住牠们的快速穿插，桓冲本人都被穿插到附近的混沌魔袭击，险些殒命，成为混沌魔的一员。
他不得不将兵力收缩至洞庭湖一线。
在全面撤退之前，桓冲收到了来自青龙堡的紧急传讯。
之后，他派遣了一队死士前往铜仁，引爆了那座地下的巨大灵池。
虽然桓冲未能亲眼目睹那震撼人心的灵力潮汐景象，但那冲天的灵光和横扫整个武陵郡的狂暴风暴，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没有人知道那队死士是如何吸引大量的混沌魔进入圈套，但他们在引爆灵池后，荆州的混沌魔数量明显减少，荆州军逐渐稳定了洞庭湖防线。
与此同时，在益州，刚刚击败谷忆心宁州联军的妖族大军不得不与混沌魔展开激战。
袁弘上人等大妖王在圣族界域的见识显然比大晋修士更为广泛。
面对混沌魔，他们并没有盲目指挥妖兵送死，而是巧妙地依托地形，不断消耗混沌魔的力量。
本地抵抗军修士与妖兵在益州周旋这么久，妖兵也早已对当地的山水地形了如指掌。
牠们在山区密林中展开运动战，相比抵抗军修士速度更快、攻击更狠，除了没有焰晶石的庇护外，他们在这种环境中更加得心应手，混沌魔的力量不断被消耗在了这益州山区之中。
而整场战役的核心，无疑是徐州的青龙堡。
面对更加狡猾的混沌魔，陈角儿和灵希都选择了收缩防线，缩短补给线，利用更密集的青龙速射炮火力对混沌魔进行压制，然后用白虎铳进行集中打击。
在强大火力的压制下，主要依靠地面力量的混沌魔大军想尽办法也始终无法突破防线。
由于白虎铳没有物质世界滑膛枪的限制，它们的对空能力甚至比对地更强，因此那少量想要从空中袭击的混沌魔，全都成为了空中的活动靶，被轻松击落。
混沌魔也想过挖地道，但面对修士的神识，地下的防御更加简单，在大地的挤压之下，他们连处理尸体这件工作都省去了。
混沌魔虽然数量庞大，但并非无穷无尽。
青龙堡和监兵堡防线在短时间内给予混沌魔大量杀伤，使得进攻两堡的混沌魔兵力竟然出现了短缺的迹象。
不过，这一情况在被诅咒的慕容雪主神魂到来之后发生了变化。
诅咒并没有降低慕容雪的智力，在陈珂危的躯壳之中的她，迅速锁定了青龙堡防线的脆弱之处。
青龙堡，与监兵堡截然不同，其本质上依旧是个传统的邬堡，缺乏生产制造的配套设施，其器殿更是远在堡外。
因而，尽管地下储备丰厚，但若断绝补给，再多的储备也终有耗尽的一天。
慕容雪针对青龙堡的补给线，策划了一系列针对性极强的战术。
她先是命令围攻监兵堡的混沌魔暂缓攻势，重点切断监兵堡对青龙堡的物资援助。
随后，她又从攻击山河大阵的混沌魔中抽调了两百万精锐，将青龙堡围得水泄不通。
最终，她切断了青龙堡空中和地下的所有补给线路，她要让一只苍蝇也无法进入堡内。
扬州的陷落，使得慕容雪的合围策略得以顺利执行，来自江、扬两州的一百万混沌魔彻底封闭了青龙堡的所有援助通道。
不得不说，慕容雪的策略成效显著，青龙堡的物资开始出现短缺的迹象了。
而实际上，即便她不采取此法，青龙堡和监兵堡的储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监兵堡的生产作坊尽管仍在日夜不停地运作，但大晋全境的战乱已使其原材料供应中断，有限的储备难以支撑其高强度的消耗。
而器殿的情况更为糟糕，其隐秘据点中早已弹尽粮绝，即便道路畅通无阻，也无法向青龙堡输送物资。
幸运的是，陈角儿和灵希早已预见到了两堡可能被围困的局面，因此两堡之间开通了传物法阵。
双方可以通过传物镯交换仓库中的物资，监兵堡的压力相较于青龙堡显得较小，监兵堡生产的物资不断送入专设的传物仓库中。
而青龙堡则有人专门利用传物镯搬运物资。
然而，这样的传送方式效率并不高，传物镯并非为长时间使用而设计，因此高强度的使用导致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传物镯。
当传物镯的制作材料也开始变得紧张时，传送不得不实行定时定量的管理。
陈角儿伫立于青龙堡北墙之上，目光穿透混乱的灵雾，凝视着远方。
青龙堡的主体，由于风水阵法的神秘力量，依旧保持着古老的格局，无法更改。
但出于抵抗混沌兽潮的担忧，修士们在青龙堡的外围，增设了两道坚固的外墙，而原本的堡墙，则在外加厚加高一层，变成了新的内墙。
此刻的陈角儿，也不再隐藏她那化神境巅峰的修为。
物资的紧缺，让这位坚强的大姐，也不禁感到为难。
一旦外墙上的青龙炮停止了轰鸣，混沌魔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发起全面的进攻。
面对数百万混沌魔的攻击，青龙堡的大阵，根本无力抵挡。
正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的陈角儿，突然看向了西北方向，她立刻鼓动灵力，下达了命令：“青龙炮阵地，向西北方向进行三轮齐射，白虎铳准备迎击。所有人，立刻激活手中的阴阳法符！”
听到陈角儿的话，原本守卫青龙堡的修士们心中一沉。
三轮齐射，他们手上的弹丸就所剩无几了，依靠定时定量的传物镯补充，很难在短时间内凑齐压制混沌魔进攻所需的数量。
然而，当他们听到可以使用手中的阴阳法符时，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当修士们看到那阴阳法盾出现在自己身外时，他们心中的信念又增强了几分。
“还有的打，我们能守住！”
这样的信念，逐渐提升了守军的士气，一些胆大的将领已经开始筹划如何打通与监兵堡的补给路线。
陈角儿之所以这样说，是她已经感应到了陈昴的气息。
他此刻正带着冰儿强行从空中闯阵，试图进入青龙堡。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那被诅咒的慕容雪势必拿下青龙堡的决心，大量混沌魔随着陈昴的移动而开始向青龙堡进攻。
而在空中，也有越来越多背生双翼的大鸟开始围攻陈昴。
冰儿护在陈昴身前，死剑向前破开众多空中混沌魔的攻击，而陈昴则用神识控制灵希送给自己的白虎铳向四面八方射击。
由于这些白虎铳是由灵石驱动的凡人版，因此陈昴并不算直接使用法器，他只是利用神识像凡人一样瞄准射击罢了。
在冰儿和白虎铳的护持下，陈昴就像一艘战舰一般，乘风破浪，不仅破开了前方的障碍，身边的灵铳还精准的击落了围上来的飞行混沌兽。
正当陈昴发愁下方的混沌魔怎么处理时，排排弹丸从他下方呼啸而过，落在众多混沌魔中央。
有的弹丸落下后，发出了剧烈的灵力爆炸，有的弹丸落地后，则在地面上挖出一个深坑，而另一枚弹丸正好落在之前那一刻前方，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刚刚逃过一难的混沌魔又给推入了深坑。
一轮炮击之后，青龙堡方向又接着发射了两轮，硬生生将这支蠢蠢欲动的大军给压了回去。
可这一支混沌魔被压了回去，其他方向的混沌魔却围了上来。
原本一直处于守势的守军们，此刻在阴阳法符的庇护下，纷纷迎向了杀来的混沌魔。
他们与混沌魔还有五百步时，便纷纷举起白虎铳向着混沌魔射击，直到对方进入了二百步射程后，修士们便将白虎铳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他们抽出了各自的近战法器，开始结阵御敌。
陈昴踏进青堡的那一刻，目光不禁被墙上的大姐陈角儿所吸引，一种莫名的情感在他心中悄然泛起。
要说起来，这是他首次在记忆外目睹陈角儿的真容，然而那种感觉，却仿佛他们是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
陈角儿在见到陈昴的瞬间，显然也愣住了，随后泪水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滑落。
这一幕，出乎陈昴的意料，尽管他的记忆中曾有过陈角儿的哭泣，但本体认为那有几分演的成分。
而此刻，陈角儿的泪，似乎是真挚的。
一直沉默的冰儿，此刻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现在是沉溺于情感的时候吗？真正的敌人即将降临，你们准备好了吗？”
陈角儿闻言，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波动，擦拭掉泪水，开口问道：“你是文若的剑灵雪儿吧？”
冰儿的回答冷静而坚定：“我是冰儿，与雪儿原本是一体，现在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陈角儿她的这句话中，已能推测出事情的七八分真相。但她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所说的真正的敌人，是指挥混沌魔大军的陈珂危吗？”
冰儿冷冽的目光投向陈角儿，语气冰冷：“那只是陈珂危的躯壳，真正的威胁是‘诅咒’，也是慕容雪。”
陈角儿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有些惊讶，她看着冰儿，追问：“她是慕容雪，那你又是谁？”
冰儿将目光从陈角儿身上移开，警惕地环视四周，回答道：“我是冰儿，只是慕容雪的执念。”就在几人交谈之际，内墙上的白虎铳声突然响起。
她面不改色，语气淡然：“牠们即将攻入青龙堡，慕容雪的脚步已经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