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画师三境
老爷子娓娓道来。
原来，百年前，青山宗宗主，叫姬广，是老爷子的老朋友。
突然有一天，他来石州找到老爷子，委托老爷子到古山真，代管青山宗一段时间。
老爷子答应了。
姬广说逮到一名邪修，他要查这名邪修的来头。
邪修被关在地牢，等姬广回来再处置。
可这一等就是百年。
“十年来，我带无忧出门到各州，顺便打听姬广的消息，可一直杳无音信，不知道老朋友还在不在世。”
老爷子唏嘘不已。
地牢的老头确实是邪修。
听了老爷子的话，林玄所获得消息不多，只确认了地牢老头说邪修，姓名来历都无从得知。
要是邪修的话，那么他传给自己的锻体功法，岂不是邪功？
林玄暗自捏了一把汗。
看来简单的从锻体所需血液来判断，明显不够严谨。
他有些后悔当时草率，不过，经过万掌柜的鉴定，自己不是练过邪功。
或许，判断的准则是——是否用修士的血肉来锻体。
想想这样更合理，只要不拿修士的血来锻体，爱练啥功就练啥功。
聊着聊着。
林玄想到两年半后的灭门事件，既然不是因为灵石矿脉，那会是什么，他试探地问。
“宗主，青山宗有宿敌吗，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老爷子瞥了林玄一眼，神色有些古怪，思索片刻，开口道。
“百年来，青山宗并没和人结下大仇，至于百年之前，我也未曾听姬广提过。”
“要说有仇，顶多就是和双湖宗与万木宗的一些小纠纷。”
顿了顿，他指着门外道：“就比如此地，白猪谷，是有些摩擦，但说不上不死不休。”
老爷子看了看林玄，“怎么了，你怕守不住这片药田？”
林玄嘿嘿笑了笑。
他怎么会担心药田，他操心的是未来的灭门之祸。
原书里，青山宗上下三千多人，在那次灭门事件中全死掉，包括眼前的姜宗主。
林玄想了想，既然找不到灭门的由头，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提高青山宗的战力，以此来应对未来的威胁。
他打算点拨点拨老爷子，助他突破到中阶职业修士，兴许能在灭门事件中增加青山宗的胜率。
老爷子在三级画师上停滞百多年了，也该突破了。
职业修士修行有三大坎。
第一道坎是，初阶职业修士突破到中阶职业修士。也就是从三级突破到四级修士。
第二道坎是，中阶突破到高阶。也就是从六级晋升到七级修士。
第三道坎是，突破到九级大修士。也就是从八级升到九级修士。
每一道坎，不仅需要辅助的药材，还需要对职业之道的感悟。要比传统的晋升难上千倍。
老爷子是画师，对于画师领悟职业之道的心得。原书里，叶天曾和大虞第一画师交流过。
林玄自然知道老爷子久久无法突破的症结，麻烦的是该怎么点拨。
以他练气士的修为，总不能居高临下地说教。
认真考虑后，他决定从“我有一位朋友”说起。
林玄端起茶杯，一口干掉，貌似闲聊地扯起来，“无忧已好转，宗主可以静下心来修行，何时能晋升？”
谈到无忧，老爷子不由露出笑容，“是啊，无忧康复了，这多亏你呀。”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的晋升，还有些遥远，对 职业之道的感悟不得其法……”
林玄好似开玩笑地说起来，“我听一位朋友说，感悟职业之道很简单。”
“简单？”
不仅老爷子，连同苏荨都诧异地看向林玄。
老爷子失声而笑，然后摇了摇头，“你的朋友莫不是开玩笑？如今三大皇朝，九州加南荒之地，不知多人止步在初阶修士，他们苦苦求索几百年，也没能跨过那道门槛。”
“诶……”
“但凡他们悟到一丝职业之道，也不会抱憾离去，我想，我亦是其中的一员。”
林玄微微一笑，“宗主绝非同他们一般，我听那位朋友说，画师有三境，不知道宗主到了哪一境？”
“三境？”
“哪三境？”
老爷子讶异地问，像从来没听过什么三境。
这是大宗门秘不外传的知识，不是什么人都知道。
林玄慢吞吞地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吊吊老爷子的胃口，要是自己太急切，显得刻意传授。
老爷子直直盯着林玄，眼神半是期待半是疑惑。
苏荨也很好奇，清澈的眼眸凝视着林玄，仿佛在说，坏蛋可别在宗主面前说大话。
林玄假装苦思良久，才缓缓开口，“画师三境，一境为像，二境为不像，三境为像。”
“一境为像，即，要画得像，画啥像啥。”
老爷子微微点头，这确实是画师的第一个要求，准确把对象画下来。这一境他觉得已经达到了。否则到不了三级画师。
可第二境，他就想不明白了。
“二境呢？”苏荨忍不住问道。
“二境为不像，即，把事物的表象除去，只留下道的线条，当然失去事物原本的样子，所以，看起来不像。”
“道的线条？”老爷子愣住了。
苏荨也愣愣地看着林玄，虽然听不懂，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眼里满是崇拜。
林玄继续说，“对，画师从事物纷繁杂乱的外形，悟到道的线条，只把道的线条画下来，感悟之初，线条极少，不像原本的事物，所以叫不像。”
苏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闪着眼睛，“三境呢？”
“三境就是悟到事物完整的道之线条，画下来之后，便是事物的完整的道，当然看起来就像了。”
“哦，”苏荨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先贤说‘万物皆有道’，原来是这个理。”
两人在嘀嘀咕咕，却没注意到，老爷子早已陷入沉思。
老爷子长须颤抖，喃喃自语，“难道走错了吗，一直临摹大虞第一画师的名画，却不知为什么要那样画，现在想来，那一条条或粗或细的笔触，是道的痕迹，是画师感悟的道，旁人哪里看明白……”
老爷子霍地站起身，向林玄拱手，“代老夫向你的朋友致谢，若是百年前遇见，老夫说不定，已经晋升到高阶画师。”
林玄笑了笑，心里暗道，那位“朋友”就是大虞第一画师。
老爷子目光炯炯有神，带着明悟后的灵动，爽朗地大笑起来，“我要闭关，无忧就拜托你了。”
说着大步出门。
林玄微微一怔，就这么悟了？
还以为要费些周折呢。
看来老爷子离突破只差一层窗户纸。
苏荨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内心惊讶不已。
若不是自己就在现场，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一个练气士在给三级职业修士讲悟道，而且后者竟然悟了。
……
老爷子回到主峰之巅的宗主大殿。
大殿属于他的私人居所，地上有堆积如山的画稿。
墙壁上挂着多名九级大画师的名画复制品。
这些画风格各异，是大画师们不同时期的作品。
老爷子来到一些简约的画作前，这些画极为简单，明了。
他注视其中一幅画，画面简约，看起来像用毛笔随手涂一捺。
题名为“马”，是大虞第一画师在突破到四级时所作。
原先他怎么也不明白，一捺怎么和马联系起来。
听了林玄的三境之说后，才发现，原来是大画师从马的图案中看到一丝道意，然后画到纸上。
自己临摹了百年，千万次，依然没能悟出什么来，曾一度认为是赝品。
看来，方向错了，不应该临摹那一捺，应该画完整的马，然后去繁从简……
他双眼盯着那一平捺，恍惚间，那一捺晃动起来，化为成千上万匹骏马，嘶鸣着，飞驰在星空之下，速度极快，身姿快成了一条线。
他怔怔地看着，直到马群归为一捺，才回过神来，忽然哈哈大笑。
“原来大画师所画的是，天马行空，只有心境到了，才看出来啊。”
“哈哈哈，要是百年前遇到林玄那小子……”
老爷子失声笑了笑，“百年前他还没出世，他的朋友不知是何许高人。”
“现在也未晚。”
老爷子长叹一声，扫开地上的画稿，铺开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