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阳光下的影子
自从小喇嘛离开以后，张祈灵并没有就这样开始动手，只是坐在石头旁边对着的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发呆。
垂眸看向躺在自己手心睡觉的方灼，他明白老喇嘛的用意。
他要自己找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连接点，可是他没有过往的记忆。脑海中唯一可以清晰想起来的都是和方灼有关的，其他的都是方灼告诉自己的，对于那些他从始至终都只能隐约回想起一点模糊的影子。
方灼并不是他和这个世界连接的桥梁，反之他能感觉到自己是方灼出现和停留下来的根源。
老喇嘛说屋内的人和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他们。他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情感进入那扇门，这或许是自己被拒之门外的原因吧。
但是，旁边这块石块究竟要刻出什么才算通过考验。
这日下午，德仁跟着老喇嘛来到张祈灵待的院落门口，见他依旧没有行动，只是坐在石块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傅，为什么要他刻出心中所想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是有情感的。”德仁拨弄着手里的串珠对着自己身边的老喇嘛轻声问道。
老喇嘛摇头，轻叹道：“我不清楚是何人让他在经历那么多磨难后依旧保留了一丝情感，但那份情感并不足以让他进入那个房间。你曾说他连自己为何停留在这里都不知道，但他停在这里就证明他可以察觉到这里某种事物留住了他。”
“他身上让人抓不住又看不清的虚无感太重，这样下去总有一日会脱离尘世。但生而为人，心中便需要有思念这样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外界。我希望他能在这里找到一个落点，给自己一个和世间相连的纽带。如此他进入房间后才能将里面的人记在心里。”
也只有这样，才不枉那位母亲以那种状态强留在世间苦等这么多年。
老喇嘛的声音苍白又无力，微弱的雪落的声音都能将他的声音埋没。
德仁在师傅的话语中久久没有回神，他虽不知那位施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师傅的意思是要他找到自己停留在世间的缘由吗？
可是，是人，为什么还要专门去找和世界相连的纽带呢？
想不明白，但他仍心怀尊敬，是这位施主的到来让他的修行又增加了一大步。躬身对着那道沉默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跟上老喇嘛一起消失在院子门口。
后来的几日，方灼没有再拉着张祈灵四处乱跑，就这样每日陪着他，也说话不打扰他，等他从心中找到那个被时光遮盖的孩子。
雪花总是不停的落将小哥的帽子原本的颜色遮盖住，方灼只能不停的爬到他头上用手帮他扫下来。
小喇嘛去修行离开时也总是会不时的停留在院子门口站一会，留意张祈灵的动向。
在天空中再一次出现雪花飘落的时候，方灼见小哥突然拿起德仁送过来的工具对着那块石头用力凿了起来，时轻时重，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了一地。
一连几日下来，石块越来越小，但始终没有固定的模样。
又是一日晴天，阳光照射在青石地面上，折射的光线有些晃眼。方灼站在地上正推着一块小石头滚着玩，张祈灵坐在一旁的大石块上目光跟着他移动。
德仁小喇嘛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低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偏头看向远处不成形状的石块，心中有些气闷，快步走进院子里，脚步又急又快，快的方灼连往自己身上画隐身符的时间都没有，吓的他连忙放下滚石头的小黑手，跌跌撞撞的跑到小哥身边，抱着他的脚踝躲着。
张祈灵眼底含着笑意看着他慌张逃窜的小身影，直到听到身后人的说话声才收了笑意。
“你既然停留在了这里，感知到了那个叫白玛的女人，这就证明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必然是不易断掉的。即是如此为何师傅会说你不会想念不懂思念呢？那个帮你将情感留下的人没有和你在一处，你难道不会想念他吗？为何时至今日你依旧什么都刻不出来呢？”
这段时间德仁已经习惯了张祈灵的沉默，所以自顾自的说着：“师兄他们说你不可能找到自己丢失的东西。但是我不这么认为，那个人帮你留下了一份情感，这就证明你做为人的特性没有完全失去。屋子里的人等了你很久比我来这里的时间还要久，明明双方近在咫尺为何总是摸不到任何边缘呢？”
方灼听了小喇嘛的话，心中有些苦涩，他家小哥从来没有见过母亲，没有感受过亲人的关爱。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凭空顿悟出亲情啊。
张祈灵听到他说的话，依旧没有开口回答，将糕点放到一旁的油纸上，伸手将方灼放到衣兜里，起身继续敲打着石块。
德仁见张祈灵不回答他，便想再说些什么总能帮到他的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藏袍的男人提着工具箱走到了他们身后，拍了拍小喇嘛的肩膀，凑道到他耳边声音低沉的说道：“他是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这里，即便是你告诉了他那个女人的名字和来历，他也不会知道那是谁。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了能够再见到他，究竟在里面躺了多久。”
德仁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他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庙里有什么东西又坏了吗？”
这人是长期以来为他们修理房屋的工匠，平时没事是不会过来的。
男人说道：“是上师让我来的，休整那间屋子后的梁柱和炉子。”
工匠指了指张祈灵的身影，德仁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扭头低声问道：“师傅他终于不再考验他了吗？”
他转头看着那块依旧没什么形状的石块，如今都快一年了，眼前的石块依旧看不出是什么不成形状。再这样下去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又折磨人。
蓝袍藏人神秘的笑了一下，示意他去看地上的影子。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现在石头上投下的影子隐约可以看到是一个人的形状。德仁心中一跳，他明白了，这段时间，张祈灵不是没有任何进展，他在雕刻自己坐在石头上的坐姿！
但这是为什么？为何雕刻了自己师傅便放行了呢？这个问题德仁始终没有明白，但心里却是由衷的替张祈灵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