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被关在笼中的野猫
想要从城内到城郊，京城夜间通行的路只有一条。
走城门。
城防需要令牌，才会在夜间打开城门将人放出。
此时已打过更鼓，二更天时，本就会有不少做海鲜河鲜生意的人，早早出门。
夜钓易得大物，何况又是太平盛世，但凡做个正经营生的，基本都能拿到官牒。
可这日，因着卢府着火，城门封锁。
暗卫四散而去，只留下马车停在路边，闭塞的空间里塞进不少人。
“方草的下落臣着实不知，只是皇后娘娘，必定是在皇宫之中。”卢善战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方草此刻，早已魂归故里。
知道二人是有要事商谈，马英哄着卢娇娇，想让她乖乖睡觉，可她不肯。
裴洚云倒也不急于一时。
卢府居于城门边上，于秦兰羲所在的皇宫，正好斜对。
车帘一角被揭开，乌云拨散，露出太元殿上的重檐庑殿顶。
······
“瘸拐？”御书房内，裴然手里的毛笔搁在台上。
台下，是跪地的百姓禀报着：“回皇上的话，小人来时那领头的人同官兵称，自己摔了一跤，故而走路有些瘸拐。”
“那他长什么模样？”
“呃…年老色衰？躬着背，腰似乎也不大好。”百姓思索着回，金桥闻言却黑了脸。
这般描述，他如何能确定纵火者是裴洚云？
“懂得易容改颜，又善于伪装……”裴然低声说着，将手里批阅好的奏折合起。
“全无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金桥接过奏折，眼神顿时了然。
望着底下跪地不起的百姓，裴然抬手：“诸位今日受惊不小，此事莫要道与旁人知，赏白银百两，回去吧。”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五人连连磕头，离开时的背影兴高采烈。
裴然沉眸，“即刻传旨，卢善战伙同叛贼，意欲杀害于朕，全城搜捕。”
“是！”
屏风后，一双小巧的脚，悄无声息地离开。
······
野猫捕食的事情，金桥是最先知道的。
他日夜不停的盯着仅剩的一处鱼池，打算抓到罪魁祸首，再一举上报裴然。
可谁知，密谋抓捕野猫的当晚，裴然竟也来了。
屋顶上，堂堂天子撑着脑袋，跟侍卫一起等罪魁祸首自投罗网。
明明不算一件大事，可这帮侍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了！来了来了！”
这处的宫殿无人居住，但还不至于荒废。未免打草惊蛇，侍卫们更是连火把都熄灭，黑灯瞎火下，鱼池里传出动静。
很细微的扑腾声，但清晰可闻。
鱼能充饥，却不能解渴。
野猫明白秦兰羲的需要，咬死了鱼，指甲划开它的肚子，又用嘴放进水池再捞上来。
从最开始的一次两只，它如今已经能一口三只。
“准备！”金桥抬手，侍卫们手里的大网纷纷拉起，却被一道冷冽的男声制止。
野猫叼着鱼高高兴兴地跑回去时，完全没发现身后跟着一大群尾巴。
它习惯性地翻窗，而秦兰羲习惯在床上等着。
她翘着腿，甚至捧了本竹简在看。
“喵～～～”
像是在说饭来了，秦兰羲惊喜地爬起。
这几日来的鱼，胸腔里的水都不少。
窗户没合上，裴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先吸干鱼肚子里的水，再将生鱼撕咬……
鲜血浸染她的唇瓣，场面一度参杂着几分血腥味。
“皇上，这……”别说金桥有些难耐，一众侍卫简直不忍目睹。
裴然舌尖顶着腮帮子，嘴角突然勾起：“她倒是真聪明。”
像是察觉到门口有人观察他们，野猫骤然转头，警惕地浑身炸毛。
每日都有鱼吃，但左不过都是小鱼，秦兰羲吃罢便倒头就睡，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直到第二日，出去捕猎的野猫迟迟未归，再回来时，却被裴然关在笼子里。
“喵！喵喵！”
看到她，一直安静的野猫急得在笼子里乱扒。
秦兰羲抬了它一眼垂眸，佯装无力地瘫软在床，一言不发。
“你不肯认错，朕也不忍心再继续责罚你。”
望着她诧异地眼神，裴然悠然开口：“听说猫通灵，或许你吃了它的心脏，能明白朕的心意。”
“皇上不过是要臣妾认错，臣妾认错就是，何必牵连无辜！”帷帐下的女人猛然坐起，一双杏眼瞪着他，全是愤怒。
裴然今日穿了身黑色的玄衣，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气。
他将笼子打开，野猫跳出却没先去找秦兰羲，反而对着他呲牙咧嘴。
“再看，就给你炖了。”
对着一只猫，裴然毫无耐心。
“喵……喵！”野猫低吼了一声，飞奔进秦兰羲的怀里，还在发抖。
······
秦兰羲回到床上啃着手。
从前她没有这个习惯，可不知是和这只野猫呆久了，还是自从吃生鱼后，便染上了啃手的恶习。
裴然几次看到，都会打她的手，可秦兰羲不以为意。
既然裴洚云闯入卢府带走了卢善战，那方草很可能也还活着。
只是下落不明，她又出不去这寝宫……
但京城在裴然的掌握之中，裴洚云就算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似乎想到什么，秦兰羲清明的杏眼下，鼻尖发出一声轻叹。
野猫不再是野猫，有宫人们日日给其梳洗，它香喷喷地来蹭秦兰羲，却看到她叹气。
于是抬起猫爪，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事。”秦兰羲抬手撸撸它的下巴，“只是觉得，世间诸事，当真阴差阳错。”
从前章雅茹给她买的房产，如今，主人没换，住的却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