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决心
始料未及的是，无忧履到寝宫门口，却并未踏进。
下毒之事百口莫辩，裴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金桥，你进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裴然垂眸，指尖想拨过玉串，却空空如也。他有些不自在地背过手，余光中，半晌都没人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
眼见裴然看向自己，金桥抿唇：“皇上，这老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说着上前一步，“娘娘现在是生气，可保不齐看到皇上，见面三分情，过段日子就好了呢？”
揣摩主子的心意，不是只看他嘴上吩咐什么，而是要知道，他真正需要什么。
裴然想要的，当然不是永远关着秦兰羲。
他想要她的爱。
想要她，别无选择的爱。
眼皮张合不下十次，终于，殿门被推开的刹那，如若下定决心般男人扬起头，无忧履大步跨入。
目之所及，是一道白色身影翻窗而出。
“不好！窗户！娘娘跑了！”
“娘娘跑了——”
“娘娘跑了！”
无数火把带着官兵飞驰而出，秦兰羲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在这皇宫大内，她竟要玩一出躲猫猫的大戏。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被官兵不断包围。情急之下，秦兰羲只得蹲下身。凭借娇小玲珑的身躯，努力钻出，却被四面八方的红墙绕花眼，竟来到了膳房。
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推开屋门。
纵使厨子不在，膳房内也常年备着琳琅满目的吃食，令秦兰羲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许是余毒未清，她一昏睡便是两日，未进水米……
抓着糯米糕就往嘴里塞，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有些生硬的口感，几乎没嚼就咽了下去。
糯米糕厚实，大快朵颐地吃着爽，却也实在噎得慌。
偌大一个膳房就是不见水，秦兰羲只感觉胸腔里的嗝儿要憋不住，可一旦打起来，那就是连绵不绝。
她强压着打嗝儿，四处搜寻，急得跳脚之际，一捧清水映入眼帘……
秦兰羲抓过就往嘴里灌，剩下的不过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慢点喝。”
“咕噜咕噜咕噜！”
疯狂吞水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秦兰羲僵直的身影。
膳房没燃火烛，只有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映照着她拿着瓢葫芦，一动不动的手。
她整张小脸埋进瓢葫芦里，心跳如鼓。
要命，刚才实在太渴，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
是裴然？
是他手下？
忐忑不安中，秦兰羲大脑飞速运转。
手里的瓢葫芦上移两分，看着男人叫上的无忧履，和余光中逐渐琳琅满目的火把……
秦兰羲视死如归地将瓢葫芦灌干。
他好以整暇的歪头看她，直到她把瓢葫芦放下。
裴然弯腰，将人凌空抱起。
······
平主公拂袖而去之时，对裴洚云一阵冷嘲热讽。
张集很担心平主公会将裴洚云还活着一事，告诉裴然，私下里叮嘱十七：“让暗卫把公府看严，一旦平主公主动去找裴然，就地诛杀也无妨。”
“没这个必要。”
眼见裴洚云从屏风后出来，他身后的发丝随着走路晃动，高挺的眉弓使得他少年意气的脸上，平添几分老沉。
“王爷说的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十七开口，“木盒子在皇宫大内，你想想看。裴然若不知情，好好放在木盒子里的密诏，如何能够凭空多出来一份假的？”
三个倒好的茶杯摆在桌上，裴洚云抬眸，二人很快落座于茶桌前。
“平主公能历经三朝，靠的，绝不是背后告状。”茶杯里的白雾将他的视线模糊，裴洚云拿开了些，眼神恢复清明。
“这话从何说起？”张集不解，“平主公如今同裴然，关系正是僵持不下的时候。要缓解这种局面，能有一份王爷活着的消息，从他手里报上去，岂不是好？”
“肤浅。”十七偏头，“纵使玺印是假的，可三朝元老，你以为他对前朝之事知道多少？”
“怕是王爷还没出生，平主公便看出先帝同韶乐公主，另有关系。”
他们不过是给了平主公一份，先帝有私生子的名头，这人便马不停蹄前来赴会。
寻常人别说赴会，没觉得是讹传，给信烧了都算尊重纸张。
伪造的玺印，无疑宣告着卢善战的欺骗，更摆明裴然对此事的知情。
而他身为朝臣的同时，也效忠于秦兰羲。
一时之间，张集和十七各执己见。
“卢善战对秦兰羲的忠诚明显更大，怎么就不会是受她的吩咐？”
面对十七的揣测，张集撇嘴，“你也不想想，秦兰羲中毒时王爷亲自去过，若是她那时候醒着，王爷怎会无所察觉？这件事必定是裴然因势利导。”
二人争执良久，唯独坐在案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裴洚云看着面前的假章，忧思沉重。
“如果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扳倒裴然，无异痴人说梦。”
闻言，十七和张集对视一眼，纷纷黯然坐下。
“不好了王爷！”门口闯入一名神色慌张的暗卫，他进门便跪地：“启禀王爷，皇后……皇后被囚禁在皇宫了！”
裴洚云猛然站起，十七和张集紧跟其后。
“怎么回事？”他眼神紧紧盯着暗卫。
“具体的小人也不知情，”暗卫跪在地上，语速极快地说：“只是听闻方草被打入天牢，卢善战此刻被关在卢府内，裴然派了重兵把守。”
外界都知道卢善战保护秦兰羲，去了慧根寺。
他无需上朝，又有官兵守在卢府之内，消息根本传不出来。
“小人能查到这里，也是偶然发现，卢府在半夜三更，有大量食物运送进去，又有大批厨余扔出……”
偶然西北的风吹过，窗户发出呼呼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如果是这样，那秦兰羲是真不知情。”
十七关好窗户回来，不安的说：“只是不知，裴然知道多少。”
“他全都知道。”
裴洚云垂在身侧的手，彻底松开。
他身形一晃，却没倒下。
“王爷……”张集神色担忧地望着他，“您是不是不舒服？臣扶您先回床上歇歇。”
伸出的手扶住了裴洚云，却未曾带动男人。只见他站转过身，看着忧心忡忡的十七。
“裴然捏着她。”
“如果他不死，我便无法登基为帝。”
十七眼眸一颤。
看着裴洚云眼底再无半分犹豫，他明白，这一次，不是裴然死便是他们亡。
直到这时，他们依旧不知道密诏早已沦为灰烬。
反而依然坚信，只要找到秦兰羲，杀死裴然，必然能有其下落。